“與其說是鬼魂殺的,不如說是人殺的吧,”江落看著秦雲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和明顯被欺辱過的身體痕跡,“有人強暴了她,再將她扔進了湖裡。”
軍裝大少順其自然地道:“真巧,我就是這麼想的。”
池尤看著他們一問一答,總覺得刺目無比。他回頭看向人群,冷聲問道:“誰和這個丫鬟一起住的?”
連雪臉色煞白,扶著快要暈厥過去的李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看著秦雲的目光不忍,轉過了頭道:“少爺,是我們兩個。”
“她昨晚有沒有出門?”
連雪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們昨晚睡得很熟,不知道她有沒有出門。”
池尤道:“管家。”
管家連忙從一旁走過來道:“少爺。”
池尤正要吩咐什麼,但卻突然看向了人群中。
人群分開,一個穿金戴銀、肥頭大腦的少爺滿臉慌張懼怕地匆匆從後方跑了過來,不熱的天氣下,他卻流了滿頭的汗。汗水帶著油,在腦門上黏黏膩膩得惡心。
管家稀奇道:“池田少爺,您怎麼過來了?”
有小廝小聲咬著耳朵:“這位旁系少爺不是從來不睡到傍午不起身嗎?”
“估計是聽說這裡有熱鬧看專門過來看熱鬧的吧。”
池田笑容僵硬地上前,看到兩個穿著軍裝的人後,他臉上害怕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便諂媚地對著軍裝大少不斷彎腰討好笑道:“大爺,您兩位是來查死人的事吧?”
軍裝大少低頭看著他,居高臨下,並未開口。
副官咳咳嗓子,問道:“你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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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擦了擦頭頂的汗水,眼睛左右轉了一圈,突然看向了池尤,他眼中一閃,裝出一副咬牙忍痛的神色,指著池尤道:“就是你,殺了人的兇手就是你!大爺你快看,就是他把人殺了還把人扔到湖裡的,你快把他給帶走!”
池尤眼神中的陰翳劃過,他側過身躲開了池田的手指,淡淡道:“不是我。”
“我說是你就是你!”池田沒想到池尤竟然敢反駁,他怒火上湧地推了池尤一把,“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嗎?!”
“昨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你把她給強奸了扔進了湖裡,你還讓我幫你保守秘密,但都有人調查到家裡了,我才不會繼續幫你保守秘密,”池田義憤填膺,“我都勸過你主動自首了,你竟然還裝作不知道。我今天就要大義滅親一回,池家誰不知道你池尤平時齷齪至極的為人,面上裝得像模像樣,實則表裡不一,人模狗樣。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我用我性命擔保,就是你殺的人,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不會改口!”
他往池尤身上撞去,一整套話熟稔至極,像是早就做過了無數次。
圍著這裡的人把目光放到了池尤的身上。
有不相信的人道:“少爺怎麼會做這種事?”
這話一說,立刻有老人反駁:“池少爺從小到大是真的做過很多壞事。”
“聽說以前還偷過錢,害死過人,據說是小小年紀就想去給別人驅鬼,結果學藝不精把別人一家老少都給慘死了。”
“這也真是……真是看不出來。”
“不止呢,要我說,旁系對嫡系也太好了。嫡系少爺幹過這麼多缺德的事還牢牢佔據著主位,每一次池少爺做完壞事不都是旁系給善後的?聽說池少爺以前還不止一次……害死過這樣的女人。”
“看起來好脾氣,其實嚇人得很,我們都不敢接近他。”
“啊,他怎麼是這種人啊。”
池尤低下了頭。
怒火中燒。
但比起怒火,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堪。
因為江落也在看著他。
那個軍裝大少也在旁邊看著他。
好像衣服被剝落,醜陋至極的畸形傷痕展露在他們面前。
他們會怎麼想他?
他放在身體兩旁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少年人站在人群中間,被旁系少爺不斷扒開過去的汙點。
池田咄咄逼人道:“你除非把我殺了,不然這件事就是你做的!你敢殺我嗎?敢嗎池尤?”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池尤一點兒也不敢。
池尤身上有著詛咒,除非他不想活命了,否則嫡系別想傷害旁系。
池田美滋滋地想,池尤還是這麼好用啊。
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了把一切鍋推倒池尤的身上。不止是他,旁系上到八十九歲的族老,下到五歲的小輩,都知道闖禍了不用怕,隻要推倒池尤身上就好了。
做錯事的是池尤,害死人的是池尤,如今殺了人的也是池尤。
池田覺得這件事已經不用他擔心了,他該去想想別的了。比如說今晚晚飯吃什麼,窯子裡的那些小妞惦記沒惦記他。
軍裝大少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幕。
目光之中沒有分毫波動,似乎在他視線中間,那個和他的過去有著一模一樣經歷的少年池尤,不是他一樣。
第127章
嘈雜的議論針扎一般灌入了池尤的耳朵。
池尤沒在其中聽到江落的聲音。
但他知道,江落這會正在看著他。
池尤從不在意旁人怎麼看待自己,是否相信這些謠言。
他忍耐,不是為了退讓,而是毒蛇盤踞一般尋找著最好的報復時機。池尤知道人言可懼,他不能一直任由旁系潑髒水,於是池尤裝出了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裝到讓每個人都不相信他會做那些壞事,裝到所有人相信那是旁系的自導自演。
隻有這樣,他才能緩緩佔據主動權。
但池尤此刻卻站在人群中央,想,江落會怎麼想他?
他的這位“妻子”,恐怕也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往吧。
江落在一旁神色莫測。
池尤是誰?
是殺戮狠絕的惡鬼,是偽善又陰沉,用盡一切手段愉悅自己的瘋子。
他怎麼高興怎麼來,結果少年時,就這麼被旁系潑上髒水嗎?
按理說,池尤被這麼對待,江落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但他卻眼神逐漸轉冷,心裡的怒意“嘭”地劇烈燃燒起來。
他沒感覺到多少快意,反而是快要氣得火冒三丈。
江落毫不避諱地承認一件事,那就是惡鬼是個完美符合他口味的仇敵。
池尤越強,他想要徵服惡鬼的興奮越加強盛。一次次你來我往之間,江落和池尤也越發熟悉了彼此的手段。
他們的交鋒對抗帶著銷煙與血,好似是在生死刀尖上共同跳出來的華美的舞蹈。
這些了解從來沒讓他們對彼此心軟,哪怕是下了床江落也能拿起刀兇狠地去捅池尤的肺葉子,哪怕池尤在床上也會毫不留情地掐著他的脖子。
這是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
無論是江落還是池尤都享受著這樣的方式。
可這個還沒成長起來的仇敵,卻被一個普普通通的、甚至令人惡心作嘔的旁系少爺給欺負成了這個樣子。
用這種低劣下三濫的手段,去折辱上過江落的仇敵。
——江落都他媽沒把池尤欺負成這個樣子。
正當池田暢想著今晚該去哪裡快活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嗤笑。
池田美好的幻想被迫打斷,他不滿地回頭看去,就見到池尤新娶進來的男妻勾著唇,“噗,不好意思,我隻是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笑了。”
面對美人,即便這個美人是個男的,池田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什麼有意思?”
黑發青年殷紅的唇挑得更高,“你很有意思。”
池田一愣,隨即就美滋滋地笑了起來。他暗藏得意地看了池尤一眼,覺得這個江家少爺還是挺聰明的,知道池尤這要栽了,特地來抱他大腿了。
江落笑得又讓他心痒,池田佯裝正經地咳了咳,“我哪裡有意思?”
“說謊話不打草稿這一點就很有意思,”長發美人抬步走到了少年人身邊,笑眯眯地握住了少年人的手,餘光掃過肥頭大耳的池田時,終於流露出了幾分譏诮,“我和池尤新婚燕爾,天天晚上都住在一起,昨晚我們也是在一起。是我這張臉不好看了,還是大冷的晚上池少爺不睡覺偏偏想跑到湖邊,才能犯下這個錯?”
池尤一怔,側頭看著他。
池田臉上橫肉一顫,“你、你滿口胡言!”
江落懶洋洋地道:“我說得都是大實話,怎麼就滿口胡言了?”
池田道:“我親眼看著他殺了人扔到了湖裡,他還讓我給他保守秘密,你不是滿口胡言是什麼!”
結果他說完,卻發現江落根本沒聽他說話,而是溫聲細語地安慰著池尤。池尤看著江落半晌,終於笑了出來。
池田氣得臉色鐵青,“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
在他快要氣得崩潰時,江落才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麼就不是滿口胡言了?”
“你沒看到池尤脖子上的痕跡嗎?”池田順著江落的話下意識看向了池尤脖子間,江落笑道,“這不就是他跟我在一起的證據,他要是真的奸殺人,那丫鬟還能在他脖子上親回去?”
池田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上前就衝到江落面前,揚起巴掌就道:“你給我閉嘴!”
但一巴掌沒打下去,池田的手就被池尤握住了。池田剛要警告他放開手,誰知道劇痛傳來,池尤直接將他的手給折斷了。
池田痛叫出聲,“池尤你這個雜種快放開我!放開!”
“人呢!快來人拉開他!啊啊啊啊!”
慘叫聲更大,池田雙膝也被池尤踢倒跪在地上,他的膝蓋下方小腿扭曲,雙腿竟然就這麼被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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