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天師府最年輕的天師,馮厲很少親自講學。他的話語精煉,言簡意赅,語氣淡淡。能九個字講清楚的事情絕不會用十個字講明白。
因此,他的話便極為晦澀難懂,底下的年輕人聽得昏頭轉向,卻不敢提問也不敢叫停,隻能滿頭問號地埋頭在本子上用著筆記下馮天師說的每一句話。
但即使他們這麼努力,馮天師卻還是感到失望,他眼無波瀾地掃過底下埋頭記筆記的人,嘴角微微下壓。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卻好像寫了“廢物”兩個字。
江落看著,都開始同情現場的人了。
馮厲是一個很不適合做老師的人。
他的弟子天賦足夠好,馮厲或許教了他們一些高超的治鬼風水知識,卻和弟子之間從來沒有過師徒之情,甚至連親近都不曾親近過。
——隻有江落……江落臉色微沉,他壓下那些令他反感的回憶。
他最討厭、最厭惡的事情,就是有人用朋友、親人的身份接近他後,卻對他有了其他心思。
這太惡心了,讓他無法不想起夏琴。
講學原本定的時間是兩個小時,但馮厲用了一半的時間就講完了所有的東西。
周無度和王三嘆緊緊跟在師父身邊,王三嘆小心翼翼地道:“先生,您有看到天資卓越的人嗎?”
馮厲冷冷道:“老天師又和你們說了什麼?”
王三嘆一抖,和周無度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說道:“老天師說……說您要是舍不得以前的小徒弟,那就再收一個。讓您、讓您快點恢復原樣。”
馮厲擦手的動作一頓,他側過身,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老天師身邊的記名弟子們正匆匆地邀請著玄學界的一些元老人物前往內院。
這是怎麼回事?
馮厲讓周無度上前去問問。周無度很快回來,老老實實道:“先生,他們說是老天師邀請一些朋友去後院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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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厲皺起了眉。
老天師並沒有告訴他還會有這一出。
但老天師的事,馮厲向來會順從他三分。他並沒有多想,帶著人回了書房。
*
徐院長也是被邀請前往內院的人之一。
在他去之前,聞人連輕輕拍了拍他袖子上的紐扣,將一個監控器放在了徐院長的身上,笑著道:“您快去快回。”
徐院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道:“小子,我問你,這東西安全不?”
聞人連同樣低聲回答:“您盡管放心,國家出品,上面寫了陣法,誰也不會發現。”
更何況參加會議的人都是一群老頭子,還有一個活了兩百年的祖宗宿命人。他們沒一個人能發現這個小巧得如同一個紐扣般的設備。
徐院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聞人連又提醒了一句,“無論您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害怕。”
徐院長心裡有了點數。他去找到紀鹞子,和紀鹞子一起去找老天師。
紀鹞子有些魂不守舍,正好徐院長也在琢磨著老天師的目的,兩個人安靜地來到了會客廳。
會客廳裡已經坐滿了十幾個年邁的老人,各個都是玄學界裡數一數二的存在。
裡頭有成德大師,玄靈辦的幾個元老,還有十二高校的幾個快退休的校長。
徐院長和他們都是熟人,一個個打完招呼後問道:“這個陣勢可不簡單啊,你們誰知道老天師要說什麼?”
紀鹞子一一看過去,嚇了一跳。
這些人都是當年知道宿命人預言的人。隻是裡面沒了祁家、池家的人,也沒了連家的人。
他之前就從江落嘴裡知道連家出事了,但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紀鹞子下意識問道:“微禾道長沒來嗎?”
徐院長“咦”了一聲,“就是,怎麼沒見連家小輩?”
有人不在意地道:“連家避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管他們。我就好奇老天師想要幹什麼,人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老天師就高聲道:“來了。”
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本來沒當回事的眾人見到老天師身旁的宿命人之後,紛紛露出驚訝神色。一個個老家伙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宿命人?”
紀鹞子看到宿命人之後,眼神就控制不住地開始閃躲,甚至有些心裡發涼的恐懼。
他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人群後頭。
宿命人將眾人看了一圈,溫和地笑了笑,不急不緩地道:“是我託老天師請大家過來敘敘舊,談談過去的往事。”
窗外一隻鳥雀飛了過來,立在了枝丫上。黑漆漆的豆子眼從窗口看了進來。
與此同時,某處地下室中。
廖斯笑眯眯地坐在微禾道長身邊,點開手機上的視頻,哥倆好地攬住了微禾道長。
“主人特地交代讓我給你看看這個東西,微禾道長,咱們一起看看?”
視頻一點開,就是十幾個大熟人,微禾道長一愣,不由打起了精神。
等看到宿命人出現在視頻中的時候,微禾道長心緒復雜。雖然他已經投靠了池尤和江落,但再次看到宿命人時,微禾道長心裡還是有些慚愧和心虛。
但很快,宿命人的話就打破了他的這些愧疚。
“在場的諸位都知道,我曾經在三十年前做過一個預言,”宿命人道,“我和你們說過那個預言的內容。我說,池尤會毀滅玄學界。”
這一幕和三十年前重疊。三十年前,宿命人為了讓自己成神,動用了言靈讓在場的人相信了他的預言。
三十年後,同樣是為了成神,宿命人卻要推翻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這句話好像是噩夢的開頭,聽到這句話的老人忍不住心驚膽戰地問道:“池尤不是死了嗎?預言難道還沒消失?”
“對啊,他死了啊!他不是被池中業他們給害死了嗎?”
玄靈辦的幾個老人沉聲道:“大伙別急,先聽宿命人說。宿命人,你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預言?”
宿命人仍然笑著,好像他嘴裡所說的話並不重要,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樣,“諸位不需要緊張,預言裡的內容並不會實現了。”
緊繃起神經的十幾個老人頓時松了口氣,哪怕是徐院長也不由把心放了回去。
還好,還好不會發生了。
但宿命人緊接著就道:“因為那個預言的內容,都是假的。”
其他人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宿命人。
“我從來沒有為玄學界預言過未來,我隻為我自己預言過未來,”宿命人嘆了一口氣,像是真情實意地自責道,“在我的預言中,他會對我造成威脅。所以我更改了預言內容,欺騙了你們,讓你們為我鏟除了威脅。”
窗外的鳥雀緊緊盯著他。
視頻前,微禾道長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像是呼吸不過來氣一樣,嗓子裡好像卡了一根巨大的魚刺。令他頭暈眼花,頭冒虛汗。
這一刻,他這三十年來的堅持,他全族對宿命人的付出,以及他對池尤靈魂做過的事……全部全部裹著罪惡的外皮洶湧地翻滾了上來。
無與倫比的痛苦和怒火頃刻間湧入他的四肢百骸,微禾道長眼睛通紅,他猛地站起來掀了桌子,“宿、命、人——!”
第220章
微禾道長出離憤怒了。
他恨不得衝進屏幕裡將宿命人撕得粉碎。而現場其他人的感覺和微禾道長也差不多。
徐院長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一拍桌子震怒地站起身,虎目圓瞪,“宿命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正要拍桌而起的成德大師默默坐了回去。
徐院長就知道,他就知道池尤絕對不會做出預言中的事!
可恨他怎麼也想不到,宿命人竟然這麼大膽惡毒,竟然連預言內容都敢改了騙人。
他這句話喊醒了忡愣的眾人。頓時滿室哗然,老天師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地看著宿命人的背影。
玄靈辦的老者臉色一變,猛地捏緊了手裡的權杖,“宿命人,你說的是真的?”
“你、你怎麼能這麼自私自利!你這是在利用我們,把我們當刀使!”
“你可是宿命人啊,你怎麼能這麼做!”
十幾位老人輪番質問,激動得血壓猛得升高,抖著手憤怒指著宿命人。宿命人毫不否認,面色愧疚。
這些老者們情緒更加激昂,因為他們從宿命人的態度中已經確定了宿命人的答案。
有老人忍不住流淚滿面,哽咽地道:“作孽啊。”
他們大多已經到了花甲,罵著罵著,心力交瘁,卻罵不下去了。他們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
鬧來鬧去,原來隻是一場笑話。
什麼犧牲自己,原來隻是被人當了刀使。
紀鹞子驚疑不定地看著宿命人。
他隻覺得眼前的這一出像是一場夢境。他無數次做夢夢到宿命人及時悔悟,痛改前非,就和眼前的畫面一模一樣。但他同樣知道,在現實中,宿命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紀鹞子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差點扭曲了表情。
不是做夢。
但怎麼可能呢?
宿命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既然已經騙過了眾人,他為什麼選擇說出來?
宿命人甚至連會客廳的窗戶都沒關上,他像是毫不在意別人聽到他的話,也並不在意他們這些人會將這件秘密傳出去一樣。
紀鹞子眼皮跳個不停,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他總感覺宿命人要做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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