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記事第3章

我點頭，表示知曉此事。

 

羅小姐咬了咬唇，又道：「當時情況緊急，自然無法顧全男女大防。」

 

我抬眼看她，確實沒想到轉換目標找了個打鐵漢子也要面臨這種局面。

 

羅小姐避開我的目光。

 

「林娘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了想，開口。

 

「羅小姐今日約我來此處，便是知道我與阿蟒的關系。既如此，阿蟒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他說已有心儀的女子，更與你私定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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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姐神色有些激動。

 

「你與他成親，他這輩子便隻能做個打鐵匠。但我不同，我能許他一個燦爛前程。」

 

我笑了笑。

 

「我見羅小姐到打鐵鋪去了幾次，卻一直並未見到羅大人親自前來。羅小姐芳心暗許，隻是不知縣令大人如何說？」

 

到底是未出閣的古代小姐，一聽這話聲勢就低了下去。

 

她憤憤瞪我一眼。

 

「我自會說服我爹。阿蟒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已與我有肌膚之親——」

 

羅小姐的臉色泛起微紅。

 

「我爹會同意的。」

 

我未置一詞。

 

舉筷嘗了嘗面前的三汁魚膾，又淺抿了一口雪泡荔枝酒。

 

羅小姐面色有些不虞，一拍桌子發難。

 

「林娘子為何不說話，是看不起我麼？」

 

15

 

我又伸筷去夾前面的蜜漬鴨脯，聞言認真想了想。

 

「許是因為羅小姐今日也並不是真的想讓我難堪，隻不過尋個由頭想見見我，僅此而已。」

 

良久，羅小姐笑起來。

 

「你錯了。我是真的喜歡阿蟒，他長得好，又救了我。沒有一個閨閣女子會不心動。」

 

羅小姐倒了杯酒。

 

「而且，我爹也是真的看重他，總說此子日後定大有作為。

 

「隻是我明裡暗裡提了幾次，他總是直截了當地拒絕我。說此生心中所喜唯有一人。

 

「我前幾日天天往他的鋪子裡跑，你定是不樂意的吧？」

 

羅小姐觀察著我的神色，忽而眨眨眼。

 

「他救了我，我確實想以身相許。但阿蟒卻隻要我幫他辦一件事。」

 

羅小姐故意頓了頓。

 

「他說孫員外對他的未婚妻子糾纏不清，想請我爹出面，把這事解決了。

 

「我當時就想，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我撂了筷子。

 

「羅小姐，你素有才名，原輪不上我一個賣豆腐的說教。

 

「世間女子遇事遇人便總想在自己身上尋不是，總覺得自己哪哪都不好。換到男子身上，便洋洋自得，覺得自己是第一等好兒郎，連公主天仙都配得上。

 

「阿蟒雖千般萬般好，但我也不差。他會打鐵，我會磨豆腐。他打的鐵器堅固耐用，我磨的豆腐鮮嫩爽滑。

 

「別說一個阿蟒，便是十個他，我也配得。」

 

我起身。

 

「多謝羅小姐今日盛情款待。」

 

我喚了小二進來將桌上的菜用食盒裝好了。

 

「羅小姐的人把我的豆腐砸了，又趕走了客人。這些，便算是賠我的錢吧。」

 

羅小姐卻叫住了我。

 

「姐姐這話說得好，我聽進去了。」

 

她走到我面前，神色莫測。

 

「我叫雲翎。

 

「那姐姐可知道，阿蟒還有個名字？或者說，他的真實身份？」

 

16

 

三年後。

 

南境邊城。

 

我剛把攤子支起來，旁邊賣餌絲的莫大娘就湊過來。

 

「林娘子，前日我與你說的話，考慮得如何？」

 

我尚未開口，從後屋跑出來一個穿著紅衣的女童。

 

「娘親，我餓啦。」

 

莫大娘便彎腰去逗孩子。

 

「喜寶，肉餅吃不吃呀？」

 

喜寶歡呼一聲，投進莫大娘的懷裡，吃肉餅去了。

 

莫大娘朝我使了個眼色。

 

她近來執著於要給我說媒，我假裝沒看懂。

 

到黃昏時分，喜寶在後屋睡著。

 

眼看著沒什麼生意，我準備收攤。

 

支起的棚子有些高，我踮著腳，有些艱難地去夠。

 

旁邊伸來一隻手，幫我收好了麻布。

 

我給他倒了一碗水。

 

「謝謝玉大哥。」

 

玉良臉色微紅，連連擺手。

 

「舉手之勞。」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喜寶呢？我給她買了糖人。」

 

「喜寶還睡著。」

 

玉良便把紙包放到我手上。

 

我見他穿著軍中服制，便問：「今日怎麼休沐了，尋常不是半月才休一次嗎？」

 

「林娘子還記得這事。」他有些高興地摸著腦袋笑起來，「這幾日京中要來位巡軍使，怕是要操練一陣，所以先給了假。」

 

隔壁莫大娘恰好走出來，見玉良與我說話，又開始擠眉弄眼。

 

她前幾日正是要給玉良與我說媒。

 

我暗暗嘆口氣。

 

玉良是個好人，我搬來此處後他對我和喜寶關照有加。

 

我還是得盡快把話給他說清楚。

 

「玉大哥，借一步說話。」

 

牆角的榕樹下。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玉大哥，你知道喜寶是我先頭那個早S的丈夫留下的孩子。」

 

三年前，羅雲翎告訴了我阿蟒也是李昭遠，是鎮遠大將軍流落在外的小公子。

 

或者說，是大將軍在外打仗時收的一個外室，生下的孩子。

 

羅雲翎原也不是壞心思，隻是想告訴我阿蟒有個富貴出身。

 

隻沒想到，我卻是穿來的。

 

我最不想搭上關系的，便是男主李昭遠。

 

一聽這三個字，渾身就有種四分五裂的痛。

 

所以我一回去，趁著李昭遠上山伐木還沒回來，趕緊收拾收拾跑路了。

 

當時也是腦子一熱，沒幾天就感覺不對。

 

懷孕了。

 

惡毒女配帶球跑。

 

這誰能想到。

 

我憑著自己看過的四集劇情，知道李昭遠建功立業都是在北境。

 

是以我一路往南邊跑，直接跑到了最南邊。

 

我是未婚先孕，怕名聲不好對喜寶的成長不利，對外便稱孩子的爹S了。

 

玉良搓著手。

 

「我知道。林娘子，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喜寶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他似鼓起極大的勇氣，抬頭看著我。

 

「你放心，我待她便如同我自己的孩子。」

 

我又嘆口氣。

 

成親是不可能再成親了，不會再動這個腦筋了。

 

隻是不知道我現在生下了男主的孩子，又跑得遠遠的，劇情還會不會回到我被五馬分屍的這個結局。

 

「玉大哥可能不知道。我與頭先的丈夫，感情甚篤。雖然他命不好，走得早。但我心中一直念著他，不曾有片刻忘卻。

 

「我很感激你一直以來對我和喜寶的照顧。隻是我早已立下誓言，要為我早S的丈夫守寡。」

 

我說得情真意切，倒真的有些悲傷起來。

 

南邊風大，吹得我眼睛都有些難受。

 

玉良手足無措，抬起袖子就要來幫我擦。

 

卻被身後一個人一把拎起，扔到一邊。

 

玉良狼狽地站起身。

 

「你是誰？」

 

面前一身黑衣的男子面色冷峻，他的眼睛SS盯著我。

 

語氣譏诮。

 

「林芸娘那個早S的丈夫。」

 

17

 

我被蒙上眼睛，捆住手腳。

 

扔進了馬車裡。

 

馬車一路疾馳。

 

大半個月裡，我不曾見過李昭遠。

 

也無人與我說話。

 

來送飯給我的，都是被剪了舌頭的啞巴。

 

我甚至不知道喜寶在何處。

 

終於有一日，我被拉下馬車。

 

仍舊是蒙著眼。

 

隻覺得有人在幫我換衣梳妝。

 

一直到我被扶著跪在軟墊上，我才意識到我竟是在拜堂。

 

然而我被提前喂了藥，渾身無力。

 

恍惚間，有人一把抱起我。

 

又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蓋頭終於揭開。

 

滿目紅色，龍鳳喜燭高高燃起。

 

李昭遠喝了一口酒，捏住我的下巴，把口中的酒渡進我嘴裡。

 

他面色冷凝, 卻又似意猶未盡，在我唇上輾轉片刻，轉而重重咬了我一口。

 

然後，我被壓在喜床之上。

 

他聲音嘶啞。

 

「林芸娘, 三年, 你消失了三年。

 

「這張床你喜歡嗎？我好不容易砍的樹, 拖了回來，你卻走得一幹二淨。

 

「這三年，我將宅子全按照之前我們說的那樣裝好了，隻等你回來。

 

「可是你杳無音訊，我找了三年。你是在玩我麼，林芸娘？」

 

李昭遠帶著薄繭的手慢慢滑到我的脖間。

 

手指漸漸收攏。

 

李昭遠突然傾身吻住我的唇, 動作兇狠，幾乎是連啃帶咬。

 

一路往下，從喉間到鎖骨。

 

卻又在頸邊，漸漸慢下來。

 

啃咬漸輕。

 

最終歸於溫柔的親吻。

 

有溫熱蔓延開。

 

李昭遠埋首於我胸前。

 

「芸娘，我終於找到你了。」

 

18

 

次日晨起，渾身青紫。

 

藥效已過，房中一室凌亂。

 

隱隱聽到外頭似乎是喜寶的聲音。

 

我忙抓起一旁的衣服，隨手披了件。

 

走出房門，才發現這竟是昔日菖蒲巷的那套宅子。

 

塘中養著錦鯉，葡萄藤下一架秋千。

 

院中春意盎然，而喜寶正在花叢間撲蝶。

 

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立馬被旁邊的李昭遠抱起。

 

喜寶嘴巴一皺就要哭。

 

李昭遠有些生疏地哄著。

 

兩個人的側臉, 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喜寶看到我，從李昭遠懷裡掙脫，向我跑來。

 

「娘親。」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 湊到我耳邊。

 

「那個叔叔說是我爹爹。」

 

喜寶撲進我懷裡, 透過我的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李昭遠。

 

「娘親, 」她跟我咬耳朵, 「我覺得他很好，就讓他做我的爹爹吧。」

 

19

 

像是從一場冗長的夢裡醒來。

 

再睜眼, 我從體驗艙裡起身。

 

我是一名遊戲架構設計師。

 

公司最新推出的一款古風模擬經營類遊戲叫《盛景江南》。

 

我作為遊戲架構設計師，在編劇錄入劇情後率先進入體驗艙登陸遊戲。

 

架構師會在遊戲真人體驗中不斷修補設計。

 

「林芸，還 ok 吧？」

 

有同事扶住我。

 

「陸老師找了你好幾次, 你都沒醒來。」

 

陸心是這款遊戲的主筆編劇。

 

我正好有很多疑問要問她。

 

我點點頭，緩了一會兒回到自己辦公室。

 

撥通了陸心的電話。

 

陸心的嚎叫幾乎在一瞬間響起。

 

「芸芸！我對不起你！」

 

原本按照項目計劃，陸心錄入的應該是模擬經營類的劇情。

 

將軍心動了。

 

「（「」而陸心, 不小心把電腦裡的一個情節交互式劇情也同步錄入了。

 

簡單來說, 就是經營遊戲裡混進了戀愛模擬劇情。

 

陸心語氣卑微。

 

「芸芸, 你可千萬要幫我瞞住哇。隻要我不說，你不說，嗯……」她猶豫了一下, 「就沒人知道了。」

 

我的手捏著手機，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裡的緊張。

 

「還有人也跟我同時進入了遊戲對嗎？」

 

話音剛落，有人敲了幾下門。

 

陸心在電話對面支支吾吾。

 

「就是，上禮拜空降的項目總監……說要親自盯著……」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白襯衫束進黑西褲裡。

 

隱約可見完美的倒三角。

 

男人看著我, 目光沉沉。

 

良久，他問。

 

「林工，一起吃個晚飯？豆腐怎麼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