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欲言又止,“我盯梢了幾天,前天在大堂看到了姐夫,他打扮很特別,預定了一間房間,我找過前臺,刷卡籤名是周時予。”
我心下了然,端坐在床邊,懷裡揣著錄音筆,和十年前一樣。
心情沉重復雜。
我不知道我等來的會是誰?
是周清禮這個去世多年的人?
還是我親愛的丈夫,我傾慕的老師,周時予?
紛亂的思緒撞進腦海,記憶深處的一些細枝末節被想起。
有段時間,周時予的耳朵總是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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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腫瘙痒,每晚都要塗藥水。
我以為是養了植物的緣故,家裡有蚊蠅飛舞。
心疼著急地想把它們都送走。
周時予卻擺擺手,說沒事。
他突然變得愛收拾,一筐筐的衣物打包捐贈。
我問他你怎麼有這麼多衣服?
他微笑著俯下身堵住我的嘴。
“還不是你給我買的多?”
我SS地咬緊牙關,沒有讓眼淚掉下。
還是這個房間,從黃昏等到深夜。
周清禮的號碼一直打不通。
萬物俱籟時,我聽見門外輕輕的腳步聲,在心底嘆了口氣。
該結束了吧。
刷卡的滴聲後,腳步聲迫近,黑暗中,我仰起頭,喚了一聲。
“周清禮?”
人影還沒接近我,就被衝出的蘇誠一把抱住。
他想逃,但是蘇誠可是體育生,蠻橫地將他摁在身下。
我聽見蘇誠悶哼一聲,摁亮了牆上的開關。
燈光刺眼。
那人情急之下,鋒利的匕首劃傷了蘇誠的胳膊,鮮血灑在地毯上。
幸好我叮囑過蘇誠,他手裡有兇器,蘇誠早有防備。
樓下警笛呼嘯,那人SS地縮在帽檐下。
我彎下腰,掀起他的帽子和口罩,譏诮地開口:
“我該喊你周清禮,還是周時予呢?”
13
蘇誠被送往醫院,臨走前,他紅著眼喊我。
“姐,這一次,我保護了你。”
我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然而審問並不順利。
周時予在警局一口咬定自己是周清禮。
警方查詢周清禮的信息,發現早在多年前就因S亡被注銷。
警方初步懷疑他患有雙重人格障礙,請來專家做精神鑑定。
出來的報告的確證實他患有人格分裂。
警方頭疼地說:
“季女士,如果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周清禮,我們沒辦法逮捕他。”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經法定程序鑑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
也就是說,如果是分裂出的周清禮故意傷人,那他將逃脫法律的制裁。
“警官,我可以和他談談嗎?”
我被批準進審訊室,周時予翹著二郎腿,大大咧咧坐在對面。
他看見我進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季星遙,你設局抓我?你和那男的什麼關系,你男朋友?”
蘇誠之前告訴我,我去世沒兩年,周時予就被公派去國外讀博。
這麼多年,他沒有和我父母一家聯系過。
他不認得長大後的蘇誠,也是正常。
“他是我弟弟。”
周時予瞪大了眼睛,“弟弟,你還有弟弟,你不是孤兒嗎?”
季星遙是孤兒,可蘇柔不是。
我在他對面坐下,直視他的眼睛。
“周時予,還記得蘇柔嗎?”
周時予閃過一絲慌亂,“你沒失憶?”
我搖搖頭:“我失憶了,可我記得蘇柔。”
“那杯牛奶裡放了大劑量的鹽酸硫必利片,精神病患者喝了會犯病,但是你沒有!”
“周時予,你說兩個人格之間記憶不共享,你不知道周清禮幹的壞事……”
我頓了頓,強壓下胸中的憤怒。
“可在我看來,動了S機的是你,周時予!”
“你不僅想S我,十年前,你還S了蘇柔!”
周時予臉色陰沉,像一汪S水。
“你有什麼證據?我就是周清禮,我做的這一切周時予那個糊塗蛋根本不清楚!”
我從懷裡掏出那支錄音筆。
“周時予,你還記得這支錄音筆嗎?”
當年,警方將我的遺物交給了我父母,我讓蘇誠幫我找了出來。
“這支錄音筆是我剛參加工作,你送給我的禮物……”
周時予猛地抬起頭來,眼尾猩紅。
“你在說什麼?這是我送給柔柔的禮物!”
我輕輕地嘆氣:“你看,你承認了你是周時予……”
他眨了眨眼,又恢復了桀骜的樣子。
“我聽不懂,錄音筆裡難道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錄音筆裡什麼都沒有。”
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剛才那位警官出去的時候,我讓他關了監控。”
“是啊,現在沒有監控,可是你沒留意到,錄音筆是開著的嗎?”
周時予滿不在乎地笑。
“單單一句,算什麼證據?”
我抬起頭來,眼裡清明一片。
“周時予,我會做沒有準備的事嗎?證據,我早就有了。”
14
重生那天,我在酒店醒來,身旁還有一本日記本。
從日記中得知,季星遙在周時予回國任教後對他一見鍾情。
她性格熱辣,對他窮追猛打,周時予很快招架不住。
直到有一天,在周時予家看到掛在牆上的手寫信。
“蘇柔姐是你的妻子?”
蘇柔姐當初在山區採訪,臨走前向她承諾。
“我會資助你上學。”
此後整整十年,捐助沒有斷過。
她不知道蘇柔姐已經不在人世。
而她喜歡上了她的丈夫。
周時予安慰,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
於是,季星遙乖順地當起了周時予地下的保姆。
連情人都談不上。
因為周時予隻是允許她出入公寓,卻不願意和她有進一步的肢體接觸。
季星遙想,也許時間能感化一切,總有一天會走進他心裡。
然而,無意中替他接聽到一通跨洋電話。
順藤摸瓜,季星遙發現了他的秘密。
她在日記中如是寫道:
“我一直以為他對蘇柔姐情深不壽,沒想到他在國外交了好幾個女朋友……”
“更可怕的是,那幾個女生都自S了……”
我都去世那麼久了,周時予喜歡上別人,無可厚非。
但他顯然不是那麼體貼的伴侶,一直在PUA那些女生。
樣樣不如他的蘇柔。
他的柔柔冰雪聰明,驕傲勇敢。
他的柔柔溫柔體貼,行事果斷。
他的柔柔有遠大抱負,要拿普利策獎。
那些女生愛得卑微,選擇結束了生命。
包括季星遙也深受其擾,在一次祭拜回來後,周時予冰冷地說出:
“S的為什麼不是你?”
於是,她獨自在酒店房間,吞下幾十片藥片。
日記最後寫道:“蘇柔姐,我錯了,我不該愛上他……”
她的手機裡有和那些女生家人的通話記錄,還有他們發來的截圖。
都是周時予的賬號和受害女生的聊天記錄。
我請警官進來,將打印的證據一張張攤在他面前。
“別用精神分裂來洗白自己,你不配……”
周時予冷冷地笑,表情鎮定自若。
“她們都是自S的,和我沒有關系。”
“那蘇柔和季星遙呢,你為什麼要S我們?”
“我說過了,那是周清禮做的。”
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頭,我恨恨地瞪著他。
“你預定房間的刷卡單,上面籤下的是你周時予的大名。”
“那是周時予的信用卡,我隻能籤他的名字。”
“周時予,筆跡騙不了人,我們鑑定過你和周清禮小時候的筆跡。”
周時予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絲驚慌失措。
“你們去過我父母家?”
韓霜和周媽媽一見如故,經常上門噓寒問暖。
在她開導下,周媽媽拿出封存的小兒子的遺物傾訴緬懷。
周時予突然面容扭曲,青筋暴起,嘶吼著。
“臭婊子,你們都是臭婊子!”
“我那麼愛柔柔,她為什麼還要和周清禮勾搭在一起?”
“他們還接吻,我親眼看見!”
“從她踏進酒店的那一刻,她在我心裡就已經髒了!”
“夠了!周時予……”
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淚流滿面。
我從沒發現自己的枕邊人會是如此的無恥不堪。
警官示意我出去冷靜,我抹了把眼淚,背著身開口。
“救我的人叫蘇誠,他是我弟弟。”
“周時予,你還沒猜出來我是誰嗎?”
15
周時予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由警方監管。
我給季星遙立了衣冠冢,蘇誠靜靜站在一旁。
“姐,我準備去英國留學了。”
我抬起頭,驚訝地望著他。
蘇誠笑了笑,目光溫柔地看向遠方。
“姐,你回來了,那我也可以安心出去闖一闖了。”
忘了說,蘇誠將我帶回了家。
起初,爸媽隻當蘇誠是帶女朋友見家長。
直到蘇誠開口說:“這是老姐。”
天方夜譚。
我將小時候的成長經歷說出,很多私密的事情都嚴絲合縫。
他們終於信了,抱著我失聲痛哭。
我以幹女兒的身份留在他們身邊。
蘇誠出國後,我一個人在星遙的衣冠冢前燒她的日記本。
火光中,我想起當年,山區採訪結束,小姑娘拉住了我。
“蘇柔姐,你還會回來嗎?”
我將她摟進懷裡。
“姐姐會給你寫信,資助你上大學,你不要放棄。”
她連留守兒童都不算,是個寄養在親戚家中的孤兒。
“蘇柔姐,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南城大學新聞系。”
小姑娘可能有意,最後一晚入住的是我當年出事的酒店房間。
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
我重生醒來,發現她的日記,加上對自己S因的猜測,準備查出真相。
日記裡隻言片語,我沒有她的記憶,怕被看出端倪,於是假裝失憶。
然後,故意流露出對周時予的好奇和愛慕。
知道暴雨會來,故意在婚房附近轉悠,把自己淋成落湯雞,吸引他的注意。
故意醉酒喊樓,表現得痴心一片,無法自拔。
他本就和季星遙在一起過,隻當是失憶後重來一次。
而我在感情最盛時,又利用去報社實習激怒他。
接著冷落他,等待他變成周清禮來試探我。
是的,周時予已經承認,周清禮是他試探愛人的傀儡。
他還承認,當年那兩個混混被他發現後,塞了一筆錢送去東南亞。
那裡會有人替他好好招呼。
周時予知道我是蘇柔後,傳話想見我一面。
警官難為情地開口:“他說他為蘇柔守身如玉,還說……”
我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不想聽下去,真惡心。
我拒絕了見面。
後來聽說他瘋了,瘋得很徹底。
我叮囑精神病院的警官,盯緊他,別讓他自S。
這輩子,還是讓他清醒地活在地獄吧。
S,太便宜他了。
16周時予番外
周清禮從小調皮,愛搶我的東西。
父母總偏袒他。
九歲那年,我和周清禮偷偷去水庫遊水。
我被水草絆住,周清禮驚慌地拉住我。
我掙脫束縛後,將他一腳踢進水底,奮力遊上岸,大聲呼救。
周清禮沒來得及救上岸,他被泡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會來搶我的東西。
可從那天起,我經常見到他的身影。
有一天,我後知後覺,自己竟有意無意地模仿他。
他的穿著打扮,他的行為舉止。
我從書上知道我生病了,這是精神分裂。
我將自己關在臥室整整一個月,吃了很多藥,對著鏡子練習。
做周時予,做周清禮。
反復地試驗,我終於可以將兩個身份自由切換。
就讓周清禮來當魔鬼吧,我想。
我是無辜的。
蘇柔冷落了我好一陣,我怕她和男同事相處太久,移情別戀。
於是派出周清禮去試探她。
周清禮果然看上了我心愛的東西。
其實我心裡很痛苦,很矛盾。
眼睜睜看著周清禮強吻了她。
他們還約著上酒店。
蘇柔髒了,不愛我了。
我要S了她,在她沒有徹底髒之前。
我將她的骨灰打磨成了戒指,和我們的那枚婚戒一模一樣。
永遠地戴在手上,永遠地隻屬於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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