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找的!
沈清秋左手成訣,清脆脆的打了個響指,眼神一凝。
“洛冰河”正想說話,一片輕浮的飛葉劃過他眼前。
他的笑容凝固了。
一道細微的血流,順著他的臉頰緩緩落下。
四面八方,竹葉越落越多,悠悠飄散而下的青葉速度陡然轉快,片片如東風帶寒刀一般,以他為中心刮去。
摘葉飛花奧義版,千葉萬花!
“洛冰河”揮出一掌,擊潰朝他密集開火的葉刀,沈清秋,整片竹林裡都是天女散花般追魂奪命朝著他追去的飛葉,看似溫柔,可一沾身,就是削肉刮骨的威力,一片兩片還能閃避,可千百片鋪天蓋地包抄而來,再怎麼樣也能讓人手忙腳亂一陣,更何況兩人剛剛那般粗魯的打法,俱斷了一手一足,行動不便。沈清秋正要欺身而上,便見一道黑影搶在他身前,完好的那隻手掌,正正打中了“洛冰河”的心口。
看著那張熟悉至極的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霎那間,沈清秋竟然有些不忍心。
“洛冰河”倒退兩步,咽了咽喉嚨,似乎吞下了一口血,譏笑道:“真有默契。不錯啊?”
雖然是嘲諷,可他完好的那隻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時隱時現。
成年之後,從來沒有人,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
這樣落於下風,讓他想起了曾經受人欺辱、百般踐踏的日子。
澆到頭上的熱茶、四面透風的柴房、無止境的拳腳毆打和言語謾罵、從烈日炎炎的午後跪到深夜,食不果腹。
那些日子,和眼前那張臉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現在,這張臉的主人卻站在和他一模一樣的那個人身邊,託著那隻折了的胳膊,不敢碰也不敢放,仿佛自己也能感覺到切身的痛感,皺眉道:“為什麼要跟他硬撞。明明知道折了還打。下次別這麼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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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起來是在斥責,可這聲音,又氣又急,又心疼。
蠢貨都能聽出來。
冷風穿林,簌簌葉動,竹葉片片飄落。
不甘心。
不公平。
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竟然這樣刺眼,刺得他眼球生疼,眼眶火辣辣的。
明明都是“洛冰河”,憑什麼,他遇上的就是這樣的沈清秋,而自己遇上的卻是一個心胸狹窄、嫉妒成形的無恥之徒。
憑什麼!
被悉心保存的衣服和物件,清新整潔的偏室,喁喁細語,千般可憐,萬般遷就。
明明隻是抱著折辱的心思,明明對這兩個人這種令人惡心的關系不屑一顧。
可是,現下這句“跟我走”,卻是情不自禁對著沈清秋脫口而出的。
洛冰河聽他說了這三個字,冷笑道:“你說什麼?嗯?”
他指骨響動,看樣子,竟然是起了殺心。
雖然沈清秋贊同補刀行為,補刀萬歲,可是……讓洛冰河殺洛冰河,這是個什麼事兒啊?
讓他動手殺?更不可能。況且,不知道“男主金身不破”定律,在原著冰哥身上會不會也起作用?
沈清秋兩指在他肩頭壓了壓,讓他先別衝動。正頭疼該怎麼處理,“洛冰河”卻自己先動了。
他拍裂心魔劍的咒封,黑氣紫光洶湧,在兩人全神戒備中,使出劈空斬,劃開一道空間裂口,躍身而入。
回眸時,他狠狠咬了咬嘴唇。
不甘心。
裂口隨著那道身影消失。
這就……走了?
冰哥……這麼好打發?!
沈清秋愣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回去立刻把心魔劍斷劍的殘片銷毀。這東西不能留。”
這玩意兒的BUG太大了。繼續留著,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神展開。
洛冰河默默點頭,雖然他應該不需要人扶,沈清秋還是繼續把半邊身子都借給他靠著。
兩人沒走幾步,洛冰河憂鬱地問“師尊,我的技術,真的很差嗎?”
……
說實話,差。
真的差。不光是親,摸,脫,滾,都差了不是一個檔次。
至於插,沒有比較過,但是以此類推,應該也是……不及格。
沈清秋當然不會說出來,一筆帶過道:“也沒有。”
洛冰河臉上的憂鬱之色越發濃重了。
沈清秋安慰他:“畢竟你沒什麼經驗。”
冰哥的嫻熟,那可是身經百戰夜御百女,練過來的!
洛冰河低頭了。看樣子,似乎又在考慮圈哪塊地蹲著種蘑菇比較好。沈清秋最不能看他這樣了,哄道:“為師先給你治好手和腿,之後我們再……一起探討一下。這樣如何?”
洛冰河驀地抬頭:“真的?!”
沈清秋就知道他是這個反應,淡定地拍拍他腦瓜子:“先去治。”
洛冰河點點頭,喀喀兩下,就把手和腿接了回去。
他霍然站起,用完好的雙手託住沈清秋的兩條胳膊,臉頰湧上一層暈紅,雙眼閃閃發亮:“治好了!師尊,一……一起探討?”
第85章 番外:竹枝詞 1
竹枝郎很早就知道,它是個惡心的怪物。
即便是在怪物叢生的南疆,也稱得上怪物中的怪物。
那時它不叫竹枝郎,沒有名字。通常而言,看到一條半人半蛇的東西在地上爬動,沒有誰會闲到想給它取個名字。即便有這個功夫,南疆的魔族們也更願意給它兩腳,或者扎扎它的尾巴、研究這玩意兒究竟有沒有七寸、打了會不會死。
它每天的行程非常簡單:爬,找水,爬,找食物,爬,和其他的獸型魔族撕咬纏鬥。
雖然儀表不佳,但打起架來,並不會有太大的弱勢。相反,非但肢體柔軟靈活,而且那惡心的外貌常常能讓對手在戰鬥中因不適而分神。
於是,這個又醜又難纏的玩意兒,在南疆極其不受歡迎。
就連天琅君這樣有教養的貴族,第一次見到它,也是端詳了一陣,然後認真地道:“好醜。”
他身後漠然侍立著的黑鎧武將們當然不會答話。天琅君不知是在對誰抱怨,重復道:“太醜了。”
這句話的強調意味太重,它縮了一下。
不過,總覺得,這位尊貴的貴族的批評中,好像沒有真心嫌惡的意味。嫌惡的眼神它見過很多次,並不是這位這樣的。
天琅君優雅地半蹲下身子,盯它,道:“你記得你母親嗎?”
它搖搖頭。
天琅君道:“唔。也好。我若有這樣一個母親,恐怕是會更希望自己不記得。”
它不知道該說什麼。當然,就算知道,它也沒辦法說出來,隻能發出嘶嘶的低啞聲音。
天琅君笑了笑,道:“不過,有些事還是應該告訴你。你母親死了。我是她的哥哥,應她的臨終要求,過來看看你。”
魔族冷血。對於血脈之親的死亡,都能說得輕快,飄飄的一句就帶過了。
它並沒有什麼感覺,慣性地愣愣點頭。
天琅君似乎是覺得沒意思了,索然道:“好了。她的遺願我已經完成了。這些全都是你的屬下。從今往後,這片地方歸你了。”
他所指的“屬下”,就是跟在他後面來的數百名烏壓壓的黑鎧武將。這些東西雖然沒有心智,不會思考,但不怕疼,不怕死,不會累,不會停止,可以成為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居然就被這樣隨便地交給了一條半人半蛇的怪物。
他站起身來,拍拍下擺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便走。鬼使神差的,它磨磨蹭蹭,扭動著跟了上去。
天琅君回頭,困惑:“你跟著我幹什麼?”
蛇男不敢亂動。天琅君見狀,再次邁步,它又在後面開始蠕蠕而爬。
天琅君頓足,奇怪道:“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如此反復二三,天琅君幹脆不管它了,負手自顧自前行。蛇男便笨拙地“跟”在後面。
天琅君身份特殊,血統尊貴,地位非比尋常,自然有不少仇敵。一路跟隨,前來惹事的雜碎數不勝數。明明天琅君並不需要別人幫忙,它卻總是拼了命地上去死鬥,貢獻一下自己微薄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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