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貓第2章

第二天，孟韋已經沒有心情帶我去公司了，不過這也正合我意。

 

我聯系了沈易然，把家裡的監控信息傳給他，要他幫忙導出許雪然來家裡的片段，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此後一周，家裡都沒有來人。

 

孟韋一回到家就鑽進書房，聽他電話不斷，似乎是在準備一個新的研發方案。

 

呵。

 

我才不會讓他如意。

 

趁他晚上睡覺時，我偷偷打開了他的電腦，將他做好的方案一鍵清空！

 

連回收站都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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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萬字的文檔瞬間消失。

 

做完這些，我才回窩舒舒服服地睡覺。

 

8

 

我原本以為，等到孟韋下班，就能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隻是沒想到，他一臉平和地回到家，手上還拎了滿滿一袋貓零食。

 

他往我的食盆裡放了好幾種零食，看著我慢吞吞地走過去。

 

「小滿，」他摸摸我的頭，動作輕柔，「我突然想起來，好久沒給你買零食了，今天買了很多，你多吃點。」

 

鮮香的魚泥發出誘人的香味，我湊近碗，忍不住聞了聞。

 

等等。

 

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又使勁聞了聞，發現零食裡混雜著一股藥粉的苦氣。

 

我仰頭，看他勾著嘴角，眼裡卻毫無笑意地注視著我，把食盆往我面前推了推。

 

「快吃吧。」

 

我故意嗅了嗅，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走開。

 

孟韋也不惱，安靜地看著食盆，眼裡蒙著一層意味不明的冷意。

 

這股冷意，真是似曾相識。

 

我回到房間，趕緊給沈易然發了條消息：

 

【他發現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沒有吃孟韋準備的東西，他也不管食盆裡的食物絲毫未動。

 

每天照常準備，照常下藥。

 

我靠著儲藏室裡的食物，並不擔心會餓S。

 

隻是孟韋反常的行為讓我心裡隱隱不安。

 

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了。

 

大概一周的時間，他都早出晚歸，對我不聞不問。

 

直到一天晚上，他比以往提早了些回到家。

 

一回到家就把東西往桌上一放，直奔臥室。

 

我跳上桌子仔細一看，桌上擺的是一份合同。

 

他們公司新研發領域的產業合作協議。

 

難怪他這周都在為這件事情忙碌。

 

桌上正擺著一個花瓶，裡面養著新鮮的粉荔枝。

 

我一使勁，花瓶側翻，水打湿桌面，立刻浸透了合同。

 

隻是花瓶沒剎住，順勢滾下桌子，摔了個粉碎。

 

我已經做好被孟韋責怪的準備，在腦子裡演練著小貓做錯事時三分心虛七分不服氣的神情。

 

隻是等了一會兒，孟韋才從房間裡出來。

 

他的目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桌上湿透的合同之間來回轉，最後才落到我身上。

 

似是有什麼心理準備，他臉上甚至噙著淡淡的笑意，開口道：「又闖禍了，是不是？」

 

他朝我走近了些，背著手蹲下身，語氣帶著打趣：「我們小滿越來越聰明了，都知道幫爸爸把報廢的合同銷毀了。」

 

他身上帶著濃濃的惡意，我直接往桌底一鑽。

 

餘光正巧瞥見，他身後有一截露出來的捆繩。

 

9

 

「別跑小滿，過來，爸爸隻是跟你玩個遊戲。」

 

不跑當我傻？

 

我和孟韋在房子裡展開了追逐。

 

孟韋幹脆卸下了偽裝，提著一捆麻繩在房間裡大搖大擺地道：「我們小滿怎麼看見爸爸就躲，嗯？」

 

「是不是看到爸爸手上的繩子害怕了？放心，爸爸不會傷害你的。」

 

「隻是小滿最近不聽話，爸爸要給你一個小教訓。」

 

他的語調慢條斯理，手上的繩索卻繃得很緊。

 

「小滿，躲也沒用。」

 

「我已經看見你了。」

 

我躲在臥室的床底，聽著腳步聲一點點由遠及近。

 

本該清晰拖沓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我的耳朵生理性地豎了起來。

 

突然！

 

一隻手伸進床底，毫無章法地胡亂抓著。

 

還好我躲得足夠靠裡，沒有被他摸到。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

 

我屏住呼吸，仔細辨別著房間裡那人的動向。

 

腳步聲似乎遠去，過了許久，都不再有動靜。

 

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挪，打算從臥室轉移到儲藏室。

 

「嗨。」

 

猝不及防地。

 

我對上了他扭曲九十度的臉。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在看見我的瞬間，尖細的單眼皮彎成一條細線。

 

他笑了，嘴角的弧度像發著瘋的小醜：

 

「找到你了，小貓咪。」

 

他拽住我胳膊的瞬間，一記刺痛傳來，我立馬失去了意識。

 

10

 

醒來的時候，我感到一陣眩暈。

 

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被關在籠子裡，懸吊在了半空中。

 

隔著鐵欄，孟韋的臉一道暗，一道亮，眼裡飄著詭譎的笑意。

 

「小滿，你帶給我太多驚喜了。」他戴著米白色的橡膠手套，手中的注射器尖閃過一絲銀光。

 

我的四肢酸麻，毫無力氣。

 

毫無疑問，他給我打了麻醉劑。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說話嗎？」

 

孟韋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就像獵人看著毫無掙扎之力的獵物。

 

我龇著牙，喉嚨裡發出低聲的嘶吼。

 

孟韋的眼神變得更興奮了：「這就對了，這才像小滿。」

 

「我差點忘了，小滿之前從不親近我，看見我就龇牙咧嘴，才不會像你上次一樣乖乖讓我抱。」

 

說著，他的神情似是陷入了回憶，良久，顯出一抹嫌惡之色：

 

「和賀淼那副自視清高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過，我喜歡。我喜歡這樣的個性，更喜歡把這種個性踩碎的感覺。」

 

他獰笑著湊近籠子，裝模作樣地在我耳邊低聲道：「我能S你一次，就能S你第二次。」

 

一股寒意冷徹我整具身體，連同這顆屬於小滿的心髒，在此刻一起狂跳。

 

難道孟偉原本想S的，不是我。

 

而是小滿？

 

孟韋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想：「我真是沒想到，賀淼那個女人笨到寧願自己去S也要救你。」

 

「你們一個個都在裝什麼？老子供你們吃供你們喝，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不高興了就給老子甩臉子？」

 

「本來是想摔S你的，結果賀淼那個蠢女人倒是替你去S了，嘖。」

 

孟韋把注射器放下，轉而拿起一把銀灰色的手術刀。

 

「算了，給你打麻醉還是太沒意思了。」他舉起手術刀伸向我，「乖，不怕，很快的，我會把你的皮扒下來好好作紀念的。」

 

不好！

 

以我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跟孟韋抗衡！

 

我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站起身，隻能發出微弱的叫喊。

 

不可能。

 

我不可能再S在孟韋手上一次。

 

我抬起頭，看見了天花板上對準客廳的監控。

 

對了！還好之前把視頻信號傳給沈易然了。

 

我給他發過短信，他一定密切注意著這邊的情形。

 

沈易然。

 

你看見了嗎？

 

快來救我！

 

11

 

時間仿佛被按了暫停鍵，我像是做了一場繁雜冗長的夢。

 

在一條被光暈環繞的長廊裡，我一個人茫然而無措地走著。

 

周圍的景色，盛大而荒蕪，過去人生的畫面，如剪影飄然掠過。

 

不知何時，我腿邊出現了一隻緬因。它和我一樣，安靜地向前走著。

 

我想停下來，抱抱它。

 

可它隻是自顧自地向前走，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出聲喊它，卻聽到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

 

「淼淼！淼淼快醒醒！」

 

周身場景迅速塌陷，我眼前一黑，身體發沉。

 

知覺恢復時，腮幫子好像在被人瘋狂蹂躪。

 

誰啊！

 

我睜開眼，看見沈易然正抱著我，眼眶發紅。

 

「淼淼，你終於醒了，嚇壞我了。」他吸了吸鼻子，「我都不敢想，我要是晚來一步讓那個混蛋得逞，我會有多後悔！」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我好想說話，但喉嚨裡隻是發出咕嚕的聲音，跟著幾聲貓叫。

 

沈易然拿過手機：「我下載了一個喵語翻譯器，你試試？」

 

我試著說了幾句，翻譯顯示：【後來發生了什麼？】。

 

準確度竟然還可以。

 

沈易然立馬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我解釋清楚。

 

前幾天，他發現我墜樓當日的監控視頻時間並不連貫，懷疑是孟韋對監控記錄動了手腳。

 

報警後，警方恢復了視頻記錄，發現是孟韋先將窗外沿的螺絲擰松，然後親手把小滿放了上去。

 

聽到這兒，我猛地想起墜樓前，孟韋說我體重輕，上臺子把小滿抱下來會很安全。

 

「警方說這段視頻作為證據還不夠有力，還需要進一步監控孟韋的行為。」

 

後來，當警方及時趕到現場時，孟韋虐貓現場證據齊全。

 

N待動物，過失S人。

 

他逃不了，終要迎來應有的制裁。

 

12

 

我被沈易然領養了。

 

沈易然常說，把我接回家，好比請了尊菩薩。

 

我仰躺著對手機道：「主子是我，你不樂意？」

 

沈易然立刻滿臉堆笑：「哪敢？」

 

雖然有時候我一個沒忍住撓破沙發，沈易然也會大喊著威脅我，要讓我成為流浪小貓。

 

但他一天三頓進貢，從不怠慢。

 

於是我兩個星期就胖了三斤。

 

沈易然對他的投喂成果很滿意，經常捏住我肉乎乎的腮幫子，得意道：「早說了，我能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胖得像一個貓貓球。

 

唉，牙齒怎麼突然有點痒痒的？

 

13

 

做貓沒什麼不好，就是有點無聊。

 

沈易然的家打掃得很幹淨，連一隻蟑螂都沒有。

 

娛樂活動銳減，我整日躺著，沒精打採。

 

沈易然注意到了我的變化，沒多久，家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貓爬架。

 

「哥純手工定制，融合超多元素，瞧這個吊籃、旋轉爬梯，還有秋千！怎麼說，別太感動！」

 

他把我放到秋千上，眼神裡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殷切。

 

我警惕地察覺到他對我這麼好，怕是有什麼條件。

 

果然，下一秒，他伸出了魔爪：「哥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該回報回報？」

 

回報？

 

怎麼回報？

 

下一刻，他突然把臉湊近，臉上帶著微妙的笑。

 

隨後，把臉埋在我肚子上猛吸了一大口。

 

「霧草！爽！」

 

我勒個超絕貓奴。

 

算了。

 

照顧了我這麼久，讓他吸一下, 也不虧。

 

14

 

我磨著沈易然，讓他帶我去看看我自己的墓。

 

一提到這個, 他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就瞬間冷淡。

 

我：「我自己去給自己掃掃墓都不行嗎？那可是我的墳！」

 

沈易然不高興了, 轉過臉語氣別扭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但是最後, 他還是帶我去了。

 

我的身體葬在一個偏僻但青山環繞的地方。

 

看到那塊碑的感覺很復雜。

 

我撫摸過那冰冷的石碑, 就像是來看望一位我最熟悉的故人。

 

過往的一切, 恩怨了結，塵埃落定。

 

此後的人生（喵生）。

 

要過得自由燦爛。

 

番外-沈易然視角

 

1

 

賀淼S了。

 

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從高空墜落。

 

我不相信。

 

她的遺體都得拼拼湊湊，全靠 3D 打印, 才有了幾分從前的樣子。

 

怎麼會呢？

 

我不斷地做噩夢, 夢見她墜樓前恐懼的神情, 夢見她拽著我的胳膊讓我救救她。

 

我驚醒。

 

然後收到了她的消息。

 

我竟然不害怕。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就知道，賀淼不會S的。

 

隻有她會打趣我, 一直都沒找女朋友, 是不是不喜歡女生。

 

隻有她會叫我沈 1。

 

我認出來了，她就是賀淼。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 她都是賀淼。

 

2

 

我整天守著手機, 生怕錯過她的消息。

 

隻可惜她不怎麼給我發, 隻讓我給她送吃的, 然後把監控權限轉交給了我。

 

我本想再看一眼淼淼以前生活的樣子, 卻發現墜樓當天的視頻有蹊蹺。

 

時間少了一段。

 

直到孟韋哄著淼淼踏上窗外沿，淼淼墜樓了。

 

孟韋的臉上沒有一點意外。

 

那天，我看了一晚上監控錄像, 直到第二天雙眼通紅。

 

我發誓，我一定會送孟韋進去坐牢。

 

我每天盯著監控, 連睡覺都不安穩。

 

直到孟韋動手那天，警方及時趕到現場, 救下淼淼。

 

我看著一地的手術工具, 有些後怕。

 

我不敢想，要是來晚了，那個畜生把這些東西用在淼淼身上會怎麼樣！

 

還好。

 

賀淼從此安全了。

 

我不會再讓她受苦。

 

以前她總說，她是老大，我是她小弟。

 

我認了。

 

現在, 她終於又成我主子了。

 

番外-小滿視角

 

被媽媽拋起來的那一刻, 我聽見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問我, 願不願意把身體讓給媽媽, 媽媽已經S了。

 

S了，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不知道，但媽媽要什麼都可以。

 

我在心裡用力地點了點頭。

 

隨後, 我就看到了我自己的身體。

 

原來這就是S, 在空中飄飄蕩蕩。

 

還好剛剛把身體給了媽媽，這樣她就不用S了。

 

我恨我的爸爸。

 

他一點都不愛我, 也不愛媽媽。

 

「乖乖，她摔S就摔S了，你沒事就好。」

 

「（我」但我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那是我同類的氣味。

 

我很怕他，也討厭他，我不想讓他靠近我。

 

這成了他S我的理由嗎？

 

我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我，媽媽就不會為了救我而掉下去。

 

謝謝媽媽。

 

我先走了。

 

如果有機會，下次我當媽媽。

 

我來保護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