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6-09 15:56:244609

「我隻是想告訴你,人不能既要還要。」


 


電話裡良久安靜,我一度以為孟甜被我戳穿,惱羞成怒掛了電話。


 


可沒有。


 


她很快冷靜下來,也卸下之前的清高姿態,笑聲譏諷。


 


「哪有如何?宋時聲都吃這一套。」


 


「謝輕桐,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麼當年高高在上的宋時聲會看上平平無奇的你嗎?」


 


她的話揪住我的心髒。


 


「隻有你這種傻子才會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其實是他和兄弟打賭,要追班上最難追的女生,而那個女生,恰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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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似乎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手機砸在地上。


 


我迷茫看著人來人往的沙灘。


 


原來,少年時期的那束光也是假的。


 


所謂的愛不過是一場圈套。


 


13


 


我站起身,走向海邊。


 


海水漫過腳脖,膝蓋,腰部,肩膀。


 


最後漫過口鼻眼。


 


這下,是真的聽不到了。


 


但記憶裡的聲音還在。


 


少時的宋時聲像影子般圍繞在我腦中。


 


「你好,我是新來的轉學生——宋時聲,以後就是你的同桌了。」


 


「謝輕桐,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桐桐,我在,我會一直在。」


 


……


 


回憶比海水更加令人窒息。


 


我逐漸下沉,視線模糊中,鮮血像一層一層的雪霧,向上浮動。


 


這樣S了也挺好的。


 


至少。


 


不會那麼痛。


 


有人撥開海水,一把將我撈起來。


 


是宋時聲。


 


他抱起我,衝上海邊,周遭的人圍了上來。


 


他做著人工呼吸,眼眶通紅,一遍又一遍叫著我的名字。


 


終於,我睜開眼,他將我緊緊抱在懷中,他的心跳和聲音一起在發顫,「老婆,你快嚇S我了!」


 


路人紛紛誇他是個好男人。


 


宋時聲堅持要帶我去醫院,我沒去。


 


他握住我的手,仍舊心有餘悸,「老婆,以後再也不帶你來海灘了,太嚇人了,我剛剛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以為我S了嗎?」


 


他抿唇,似乎很忌諱。


 


可惜,我確實要S了。


 


14


 


孟甜說得沒錯。


 


宋時聲確實很吃她這一套。


 


發現他們再度有聯系是在一個下午。


 


我提著大包小包的菜準備回家,在別墅區門前看見依偎纏綿的兩人。


 


宛如一對依依不舍的愛侶。


 


隔著樹影闌珊,心在那刻毫無波瀾。


 


等了很久,寒風麻木身體,我才繼續平靜回家。


 


做飯做到一半,宋時聲回來了。


 


他心情很好,淺唱幾口飯菜,「老婆,怎麼突然想著下廚了?」


 


我將最後一道菜盛出來時,他剛好接了一個電話。


 


背影立在陽臺邊,高大颀長。


 


不知過了多久,才轉身回餐廳,一臉歉意地攬住我的肩頭,「老婆,公司臨時有會,我得先走,晚點再回來。」


 


我知道,他在騙我。


 


是孟甜。


 


我平靜而淡漠地看著他,「你確定現在要走嗎?」


 


他仍舊表情愧疚。


 


於是我擺擺手。


 


放他自由,也放我自由。


 


宋時聲走前,我請問問他,「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套外套的動作一頓。


 


而後,頭也不回。


 


我麻木往嘴裡塞了口菜,下一秒,彎腰吐了出來。


 


吐到最後,隻剩下粘稠的血。


 


一地腐敗和酸臭。


 


我拿出止痛片,倒出一把,往嘴裡塞,把狼藉都收拾好。


 


人在極度痛的時候,真的感覺不到疼痛。


 


我穿好衣服,打車前往我媽家。


 


是媽開得門,見到是我,她臉上一晃而過的詫異。


 


我進屋,家裡喜氣洋洋,桌子上還擺放著蛋糕。


 


今天是弟弟的生日。


 


其實也是我的。


 


不過也不算是。


 


因為我四歲之前是沒有生日的。


 


弟弟出生之後,繼父把我和弟弟的生日放在了一起。


 


我媽給我倒了杯茶,茶香繚繚。


 


或許是尷尬,媽媽家長裡短說了許多,但都是有關弟弟的。


 


說到弟妹懷孕,她臉上浮現出要當奶奶的幸福感。


 


我靜靜看著,說不上什麼感覺。


 


茶涼了,我也該走了。


 


我媽送我到玄關,我沒回頭,輕聲問,「媽媽,你後悔生下我嗎?」


 


她微頓,「什麼後悔不後悔的,你是媽的孩子。」


 


音落,門被打開。


 


湧入視線的是大包小包的弟弟和弟妹。


 


弟妹對我微微頷首。


 


弟弟則直接無視我,大步進屋。


 


我聽見媽媽的語氣頓時埋怨起來,「你是不是又吃外賣了?臉上肉都沒有了!」


 


門砰得一聲關上。


 


我裹緊身上的外套。


 


很奇怪。


 


才剛剛入秋。


 


為什麼會這麼冷?


 


15


 


晚上九點,宋時聲打來電話。


 


公司有個大項目需要出國,他得離開一段時間。


 


他又騙我。


 


幸好,我也在收拾行李。


 


七年精心打理出來的家,每一處地方都蘊含著深深愛意。


 


現在,我親手將這些愛意一一砸碎,扔掉。


一些小物件歸納在一個盒子裡。


 


裡面都是讀書時期的東西。


 


宋時聲送的情書,八音盒,玩偶,項鏈。


 


密密麻麻,燒到最後,都成了灰燼。


 


大股大股濃煙盤旋升天。


 


這一刻,少年時期的宋時聲也徹底消失殆盡。


 


我拿上行李,坐上車,趕往機場。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終於抵達目的地。


 


正是天晴日明的好時間,一道高挑颀長的身影朝我熱情揮著手。


 


女人是我僱的導遊——陳朵。


 


一是國外人生地不熟。


 


二是我怕自己忽然暈倒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16


 


陳朵早已定好酒店,準備好一切。


 


她是一個半工半讀的大三學生,為人熱絡踏實。


 


她制定好了前三天的計劃,表情些許歉意。


 


「不好意思,姐姐,我之前接得單子大多都是三到七天,還是第一次接到一個月的。」


 


「姐姐,你結婚了嗎?出來這麼久,你丈夫不擔心你嗎?」


 


我順著她的目光,瞥見手上的戒指。


 


隨手摘了下來,搖搖頭,「不擔心,因為我隻剩下一個月了。」


 


陳朵表情凝滯。


 


似乎是在說,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第一天,我和陳朵在附近教堂看了一場表演會。


 


這裡有一座許願池。


 


聽說十分靈驗。


 


陳朵哗啦啦倒下一大堆許願幣,我不禁感到好奇。


 


「看來這個願望對你來說十分珍貴。」


 


她目光虔誠而悲戚,「我希望自己能賺夠錢,好好畢業,能主導自己的人生!」


 


「你是學什麼的?」


 


「學醫的,南丁格爾是我的偶像!」


 


我心下一愣,丟進一枚許願幣。


 


陳朵問,「姐姐,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希望時光倒流回到大二那年。」


 


我沒有回家過年,才學校裡專心讀書。


 


一直到大四順利畢業,然後考研,考博。


 


成為一名救S扶傷的醫生。


 


17


 


出國後第七天。


 


宋時聲打來第一個電話,問我怎麼不在家。


 


我告訴他,自己去國外散心了。


 


他沒意識到不對勁。


 


也沒注意到家裡少了很多東西。


 


此時的我和陳朵又換了座城市。


 


在我第四次吐出血後,她終於相信我的那句話不是開玩笑。


 


晚上,她不放心地陪我一起睡覺。


 


或許是出於同情,她笨拙地揭開自己的傷疤來安慰我。


 


她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和弟弟一起考上大學,家裡卻以她是女生而不支持她讀大學。


 


一氣之下,她打工一年,重讀高三,考上如今的大學。


 


開啟半工半讀的日子。


 


讀書很辛苦,但確是她唯一的出路。


 


隻有走得更高,才有更多力量掙脫牢籠。


 


窗外飄著小雨,屋裡暖氣洋溢。


 


陳朵抱著我,「姐姐,你疼嗎?」


 


我沉默片刻,「剛開始很疼,後來漸漸的也就分不清疼不疼了。」


 


「我也是。」她的聲音悶悶的,「姐姐,我會陪你走完最後一程。」


 


18


 


接下來的日子。


 


陳朵帶著我我體驗了許多。


 


滑雪,登頂,看日出,騎馬……


 


我的身體一如不如一日,但精神狀態卻越發充沛。


 


前二十九年,靈魂被被禁錮。


 


最後一個月,靈魂釋放。


 


宋時聲也終於發現家裡的異常。


 


微信消息一句一句彈過來。


 


「老婆,我們一起買得東西怎麼都沒了?」


 


「老婆,我送給你的東西都去哪兒了?」


 


「老婆,你在哪裡?」


 


「老婆,你接一下電話好嗎?」


 


「謝輕桐,我求求你了……」


 


我索性關了手機。


 


抬眸,陳朵就在前方山坡上,迎著日出,朝我招手。


 


「姐姐,你快來!這裡好美!」


 


對。


 


前面的風景好美。


 


我杵著杆子,一步比一步沉重。


 


呼吸在耳朵裡無限放大。


 


我想努力往前走。


 


但鼻子裡湧出一股溫熱。


 


剛抬手,大滴大滴血液比日出還要鮮豔。


 


我沒有力氣,半跪在地上。


 


陳朵的身影衝了過來。


 


前面風景真的好美啊。


 


可惜。


 


我隻能止步於此。


 


19


 


醫院刺眼的燈一盞一盞在眼前晃過。


 


醫生七嘴八舌說著我不熟悉的語言。


 


我聽見陳朵聲音顫抖,一遍又一遍附屬。


 


helpher!


 


救救她!


 


pleasehelpher!


 


求求你們,救救她!


 


我忽然後悔,這趟注定要孤獨的旅程,不應該半路拉進來一個無辜的路人。


 


最終,我還是在漫長的沉睡中醒來了。


 


陳朵的眼睛腫成了核桃。


 


她撲在我身上,「姐姐,你別走!我求求你了,你別走……」


 


我想說的話,忽然戛然而止。


 


我最終在陳朵的要求下,選擇化療延緩時間。


 


我變成了小禿頭,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


 


陳朵說,「這樣也很好看。」


 


沒過幾天,她帶著帽子來到病房,揭開帽子那一瞬間,我泣不成聲。


 


她半蹲在我面前,得意晃了晃自己的小光頭。


 


「怎麼樣?是不是這樣也很好看。」


 


我點點頭,抱住她,「陳朵,我要S了,我終於自由了。」


 


她聲音發顫,又故作堅強。


 


「姐姐,六親緣淺本是福,修得就是兩不欠。」


 


「下輩子,你一定是個自由的人。」


 


我沒告訴她。


 


下輩子。


 


我不想再做一個人。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恆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裡安詳


 


一半在風裡飛揚


 


……


 


20(陳朵番外)


 


姐姐走了。


 


走在一個眼光明媚的午後,在睡夢中。


 


這不禁讓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清晨。


 


那麼瘦,卻那麼堅韌。


 


她走後,我按照她的遺願,成立並捐贈了一個花蕾守護公益,關愛女童健康成長。


 


她的屍體也如願火化。


 


姐姐和我一樣高,但現在,她變成了這樣一個小小的罐子。


 


離開醫院時,我見到了宋時聲。


 


這個男人,眼睛裡遍布紅血絲,步履匆忙,嘴裡喃喃喊著姐姐的名字。


 


他不相信姐姐已經S了,在醫院裡四處尋找。


 


從樓梯摔了下去,頭破血流,還在叫著姐姐的名字。


 


我隻覺得可笑。


 


下午,我在輪船上,依照姐姐的醫院,把她的骨灰灑進大海。


 


她生前被束縛太久。


 


想要自由。


 


她以為我沒看見她記在本子裡的話。


 


下輩子,她要做一棵樹。


 


下輩子,我也要做一棵樹。


 


一輩子陪著姐姐。


 


骨灰撒完後,宋時聲姍姍來遲,他灰頭土臉,撲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把桐桐還給我!還給我!」


 


我冷笑,「你現在又在裝什麼?臺下已經沒有觀眾了,你演給誰看?」


 


「你知道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罵我!我有多愛桐桐你知道嗎!」


 


「我隻知道,你是最沒資格求姐姐原諒的人!」


 


宋時聲得知骨灰已經撒了,忽然癲狂地從遊輪上一躍而下。


 


我希望他能S在海裡。


 


但他命大,還是活了下來。


 


也幸好活了下來,要不然姐姐泉下相見,該有多惡心。


 


處理好姐姐的後事,我啟程回國。


 


日子似乎回到之前。


 


但每次看見頭上稀稀疏疏的頭發時,我知道,一切都變了。


 


再也沒有一個叫做謝輕桐的姐姐,告訴我,「朵朵,往前看,前面大片好風景。」


 


21


 


再次得知宋時聲的消息是在半年後。


 


教授接收了一名新患者。


 


該患者在妻子去世後一直沉浸在從前的回憶裡,接受不了事實,已經出現人格分裂的現象。


 


宋時聲的照片就如此投放在大熒幕上。


 


教授要我做觀察工作。


 


我拿上筆記本,來到心理室。


 


現在的宋時聲已經忘記許多人,當然也不記得我這個一面之緣的人。


 


他表面上看上去和常人沒什麼兩樣。


 


隻不過,記憶停留在高中時期。


 


他每說一遍有關姐姐的回憶,我就感到惡心。


 


秉著醫生道德,我強忍惡心,離開時,還是沒忍住。


 


「您確定您的妻子還活著嗎?」


 


他抬眸,眼神堅定,「當然!」


 


「可是,姐姐已經S了!」


 


他的目光驟然變得空洞,良久,崩潰地捂著自己的頭,蜷縮起來。


 


「滾出去!你在騙我!桐桐怎麼可能S了!滾!」


 


我起身走了。


 


而後每一天,我都來觀察他。


 


一遍遍強調姐姐已經S了,讓他接受事實。


 


他時常崩潰,打自己,自殘。


 


有一次,甚至從心理室的陽臺上一躍而下。


 


可惜,下面是草坪,他隻是骨折,活了下來。


 


教授發現不對勁,不再讓我來觀察宋時聲。


 


宋時聲的病卻突然好了。


 


他接受姐姐已經去世的事實。


 


教授說,這簡直不可思議。


 


宋時聲宛如一個沒事人一樣,回國,繼續自己的生活。


 


他的出現像石子墜入湖裡,引起絲絲波瀾。


 


半個月後,國內發生了一起爆炸性的滅門案。


 


男人和自己的現女友邀請前嶽母來家裡做客。


 


當天家裡,有嶽母,嶽母的兒子,剛出獄不久的丈夫。


 


男人給全家下了藥,一把火燒光殆盡。


 


無人生還。


 


男人是宋時聲。


 


他的社會地位極高,這次蓄謀已久的謀S引起社會強烈關注。


 


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因為愧疚為S去的妻子復仇。


 


還有人說他就是神經病,前段時間把圈裡一個少爺活生生燒S了。


 


……


 


這些都與我無關。


 


此時的我,正收到一封越洋信件。


 


信封上畫著梧桐花,信封裡有一張銀行卡,以及一張照片。


 


那是我和姐姐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釋然又明媚。


 


照片背後隻有一句話——


 


朵朵,帶著姐姐那份,走得更高更遠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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