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提燈娘娘嗎?
她時常提著一盞無骨花燈,於鬼市中行走。
傳聞她在鬼市中開了一家當鋪。
凡人皆可在此典當一切來滿足欲望,萬物皆可當,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不過,有當無回,落子無悔。
這日,店裡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說:“我要典當我夫人經商的天分和她腹中的胎兒,交換景優公主雙眼復明。”
雖然他戴著昆侖奴面具,我卻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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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我的夫君。
1
這夜,鬼市大開,舉目望去,燈火不絕,喧鬧聲遙遙傳來。
我獨自守在當鋪中,略有些困乏。
“我要典當我夫人經商的天分和她腹中胎兒的壽命,交換景優公主雙眼復明。”
“不過,千萬不要傷及我夫人的性命。”
眼前之人戴著昆侖奴的面具,嗓音低沉。
猙獰的面具下隻露出一雙如墨的眼眸。
眼神淡漠,修長的手指敲著漆黑的櫃臺。
他身披玄色披風,又以面具遮面。
不凡的氣度和周身的氣息,令我一眼認出,此人正是我的夫君——鬱知秋。
他今日不是在府衙處理公務,為何會出現在鬼市之中?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我,為了景優公主他竟如此狠心待我?
如迎頭灌了一盆冰雪,我陡然清醒,卻不敢深想。
見我默然不語,鬱知秋眼神透露出一絲審視和探究的意味。
“這筆交易,提燈娘娘不做嗎?”
“人人都說,長生當鋪萬物皆可典當,童叟無欺。原來是徒有虛名?”
我勉強按捺住下種種的疑惑,輕輕點頭:“客人說得不錯。”
“不過,這契約一旦籤下,不可更改。你需提供一件尊夫人的信物和她的生辰八字。”
鬱知秋一愣,躊躇一會兒才說:“我與夫人是貧賤夫妻。她頗有經商才華,開了一家繡館,供我考取功名。她愛我至深。這是我們定情時的信物。”
我越聽越心寒。
他口中所述之人與我分毫不差。
鬱知秋於袖中摸出一支白玉蘭簪,擱置到櫃臺上。
瑩潤的白刺得我眼睛生疼。
這正是鬱知秋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三日前,他於床榻上摸著我發間的簪子,溫和道:“這發簪顏色有些舊了,我把它拿給工匠打磨一番。”
說罷他輕輕拔下發簪,收入懷中。
那時,我隻沉溺於他的溫柔和體貼,不疑有他。
我手心微微出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啞著嗓子勉強道:“她的生辰八字是?”
鬱知秋長嘆一聲,垂下眼眸:“她無父無母,自小由親戚家撫養長大。我派人查過她的身世,生於乙亥年,癸卯月,丁亥日。具體時辰未知。今年已有二十六歲。”
我整個人恍若被大錘抡過,心被擊得粉碎。
身世和生辰八字一字不差。
鬱知秋竟然對景優公主情深如此,不惜拿我和腹中骨肉來典當?
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腦海中還回想起他得知我懷孕時的喜悅。
他說:“不論是男是女,一定像你聰慧明達。我已為孩子取好名字……”
我難以把他與回憶中的人聯系起來。
自從鬱知秋時常提及景優公主時,我就該察覺,他已移情別戀。
“提燈娘娘?”鬱知秋見我出神,忍不住出言提醒。
人皮面具下的我早已四分五裂。
我僵硬地點點頭,將櫃臺上的契約和筆墨推給鬱知秋:
“籤下契約,七日後,你會得償所願。”
2
鬱知秋面色凝重:“我希望提燈娘娘承諾,這份契約不會傷及我夫人的性命。她這一生隻有我了。”
我勉強扯出一絲的微笑,搖搖頭,遞給他一個藥瓶。
“喂你的夫人服下。七日後,你的所求便會應驗。”
鬱知秋眸光幽深,收好藥瓶,低聲道謝,掩好披風,轉身出門。
此時鬼王的聲音從虛空傳來:“為了這樣一個男子,值得嗎?”
鬼王息澤才是長生當鋪的真正主人。
而我,隻是被他選中暫時接管當鋪的傀儡。
沒成想,他竟從頭到尾看完這一出戲。
我默然無語,無力回應。
契約上鬱知秋的筆跡,遒勁有力。
我一遍又一遍摸著契約上的籤名,心痛到麻木。
我曾用心模仿他過的字跡,幾可亂真。
他進京趕考時,我日日期盼他能寄回一封家書。
如今,我寧可假裝自己認錯了人,看錯了字。
眼淚忍不住湧出眼眶。
不知枯坐多久,瞧著天邊露出一絲日光,我淚痕已幹。
他若無情,我便休。
我揮手抹去契約上他寫下的字跡,改為“典當妻子對我此生的情愛”。
我木然地關好門扉,提著一盞無骨花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上回府的道路。
也孤身一人走向我們情愛的終點。
3
我並未回府,而是回到擷珠繡館,在館中的窄床上休息了兩個時辰。
不知是膽怯回避,還是心中鬱結。
此刻,我不願回到那個充滿回憶的家中,也不想見到鬱知秋。
今天是新年開工的頭一日,館中的繡娘還沒到館中開工做活兒。
天色微明,大門緊閉。我在核對賬簿。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正是鬱知秋!
他依舊斯文俊逸,溫潤如玉,周身帶著冷冽的氣息,還摻雜著一絲甜膩的香氣。
而我從不燻香。
來見我之前,他又在何處逗留呢?
我亦不願費力去想。
“素素,我今早處理完公務回到家中,才發現你沒回家!”
他的手很涼,緊緊握著我的手。
這涼意瞬間從指尖傳至心底。
與他相識十年,成婚七年。
他眉間輕蹙,顯出關懷和急切的樣子,不似作假。
我不禁感到恍惚:他怎麼能一面對我殷切關照,一面又籌謀著如何對我敲骨吸髓,討好景優公主呢?
掰開他的手,我不動聲色道:“要算好館中的賬目,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
鬱知秋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又很快掩飾過去:“賬目可以帶回家看。我親自下廚做你愛喝的翡翠珍珠湯。”
“你徹夜未歸,娘擔心你一夜。”
鬱知秋年幼喪父,婆婆劉氏將他一手帶大。
婆婆前些年臥病在床,一直是我親手照料,後來擷珠館生意規模變大,我便請人照料。
不過,她對我在外拋頭露面做生意,一直頗有微詞。
如今我有孕在身,她幾次三番勸我放下生意,安心養胎。
可惜,她還不知,鬱知秋並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
館中的繡娘陸陸續續開工了,見鬱知秋攬著我不放的樣子,紛紛打趣:“鬱大人真是舍不得離開你半步!這麼恩愛羨煞人了!”
我無聲笑笑,直覺無限悲涼,便與鬱知秋一同回府。
我在臥房收拾細軟,兩個包裹足夠了。
幼年數次漂泊,寄人籬下,購置太多隨身物品於我而言是負累,亦是奢侈。
臥房中的一桌一椅,都是鬱知秋按照我的喜好選購。
大到兩口楠木箱的古玩珍器,小到梳妝臺上的菱花鏡,也是鬱知秋買來送我。
那時,他將我摟在胸口說:“素素,你在幼年缺少的,其他女子有的,我都會買來送你。我們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也是你最親的人。”
許是因為這些細致入微的關照,我才誤以為他愛我至深。
“素素,湯好了!”
鬱知秋親自端著白瓷青花碗到房間中,打斷了我的出神。
4
湯濃鬱瓷白,肉質鮮嫩,青菜似翡翠般點綴其中。
鬱知秋從當鋪中拿走的藥無色無味。
可我一聞便知,噴香的湯中摻雜了藥水。
喝下這口湯,我和鬱知秋之間徹底完了。
鬱知秋用湯匙緩慢攪動湯水,吹去熱氣,遞到我嘴邊:“知道你怕熱,已經放涼了一會兒!”
他的額間沁出汗珠,滿眼都是急切。
避開他的湯匙,我伸手接過碗,大口大口吞下溫熱的湯汁,似乎將一切過往盡數吞下。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喝了大半碗。
“很好喝!你要不要來一碗?”
鬱知秋眸光閃爍,眼神復雜,接過我手中的碗,嗓音低啞:“不用。你覺得好喝就行。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他注意到了床上的兩個包裹,錯愕道:“素素,你收拾行李,又打算出門?”
“對!之前定好的一批繡品。七日後,我要親自送過去。”
“要不要我與你一同前去?”
我搖搖頭,堅定道:“不用。娘一人在家中,我不放心。而且,有的路,我自己也能走。”
鬱知秋輕輕頷首:“我給你加派人手。千萬小心!”
一連三日,我早出晚歸到繡館中處理生意,將館中的繡品盡量賣出換成銀票。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到了繡館門口。
5
隨行的侍衛將繡館中的客人驅逐殆盡,把繡娘遣散回家,又將前門後院重重把守。
兩位衣著華貴的侍女,攙扶著一位女子緩緩步入館內。
她身著一襲散花綾織成的長裙,高貴典雅。
雖然雙目無神,卻絲毫不減她的風華,如高山雪蓮,不染纖塵。
想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景優公主。
我局促地摩挲手心粗硬的繭子,怪不得鬱知秋對她情根深種。
“公主,擷珠繡館到了!”侍女搬出錦凳扶公主坐下。
另一位侍女厲聲斥責我:“見到公主,還不下跪!”
我隻得下拜行禮。
景憂公主聲音冷冽:“你就是鬱知秋的夫人吧!”
“民女寒素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聽說你館中繡娘工藝巧奪天工。本公主命你一個月內織成蒲桃錦二十匹和散花綾絲綢三十匹,可否?”
蒲桃錦、散花綾價值連城,是宮中的貢品,織一匹都需要熟練的繡娘耗費半個月。
館中繡娘不過十人,連夜趕工,也斷斷完不成這個任務。
我心如明鏡,她此舉分明是在故意刁難。
“公主,恕難從命。”
“大膽!公主之命也敢違抗!”
侍女怒不可遏,疾步上前,狠狠掌摑我兩巴掌。
臉登時變得又辣又痛!
我咬緊嘴唇,抑制住身體顫抖,揚起頭:“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即便公主將我活活打S,民女還是那句話——做不到!”
“鬱夫人好骨氣!來人,天命九歌圖呈上來!”
侍衛從門外抬進一架屏風。
寒絹質地輕柔晶瑩,織染清麗秀雅,雙面所繡的銀色鳳凰展翅欲飛。
這是我送鬱知秋生辰賀禮。
一幅屏風,我沒日沒夜,繡了半年,沒想到竟落在無憂公主手中。
原來鬱知秋變心並不始於今日。
6
景憂公主起身,塗滿瑰紅色豆蔻的指甲輕輕撫過屏風。
“刺啦!”
她手拿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屏風上,完好的綢緞裂開了巨大的口子。
景優公主輕笑:“做不到嗎?好!來人將館中所有綢緞繡品給我撕碎!”
“本宮最愛聽撕布裂帛的聲音!”
侍衛將館閣中的布匹出來堆在一起。
兩人一組,撐開布匹,侍女將一匹匹錦緞撕碎。
景優公主坐在錦凳上,端起一杯茶來細細品味,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撕得再響些!本公主還沒聽夠呢!”
這些都是繡工們夜以繼日的心血。
公主就可以高高在上,肆無忌憚踐踏他人嗎?
鬱知秋拋棄我,移情別戀的竟是這樣的女子。
我怒從心起,拼命阻止,卻被侍女一腳踹翻在地。
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
我捂住腹部,疼痛不已,蜷縮在地。
朦朧中,我看到鬱知秋匆匆前來,掙扎伸出手想求他救我一命。
即便他不再愛我,可我們之間到底還剩下相伴多年的情義。
鬱知秋瞥我一眼,眼底湧動些莫名的情緒,厲聲責備:“素素!你舉止粗疏,不識大體,衝撞公主,真是上不得臺面!”
說罷,他徑直走向景優公主,一臉擔憂:“公主心情好些了嗎?!”
之前他愛我時,誇贊我本性天真,不畏權勢。
當他不再愛我,我連被羞辱都顯得我不夠體面!
我四肢百骸,如墜冰窟,閉眼栽倒在地。
再次醒來時,鬱知秋守在我床旁。
他形容憔悴,似乎十分無奈:“景優公主本性不壞。她眼盲多年,難免心中苦惱,隻愛聽布匹撕碎的聲音。你順從她又何妨?”
我嗤笑一聲:“我是她腳底的一隻蝼蟻,是S是活,全憑她的一句話。”
“她撕碎我的綢緞,搶走我的丈夫,還要我感激涕零,叩謝皇恩嗎?”
“抱歉,我做不到!我寧可玉碎,不能瓦全!”
鬱知秋面色蒼白,似乎沒想到我會捅破這層窗戶紙,雙手緊緊握住我,低聲道:
“無論我和景優公主未來如何。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妻子。”
事到如今,鬱知秋還能信誓旦旦地對我許下空口承諾。
我一言不發,迅速將手抽回,將被子蒙在頭頂,咬緊牙關,身子卻不斷發抖。
任憑自己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我開始後悔:當日不該典當生生世世的自由,隻為救鬱知秋這一世的性命。
7
決意離開鬱知秋的第六日,我去給婆婆娘劉氏請安。
將府中的田宅鋪面的賬本交予她過目,我垂手侍立。
劉氏翻完賬本,瞧不出問題,臉色緩和:
“如今秋兒忙於公務。你應多照顧他些。別為了忙你的繡館,因小失大。聽說前幾日他還親自為你下廚?”
鬱知秋偶爾下廚令她憂心不已。
我被景優公主無端凌辱,不見她遣人過問半句。
“你都要當娘的人了,不會心疼夫君可不行!你自小沒娘教養,我這做婆婆的就得多提醒你幾句!”
我沉默以對,心中刺痛難忍。
是啊,我沒爹娘教養,才愛錯了人,任你兒子欺辱。
她還不知,鬱知秋的一碗湯已經打掉了孩子。
正在此時,府中侍衛來報:
景優公主送來了封賞,說是提前恭祝鬱大人的母親五十大壽,身體康健!
流水一般的封賞被人抬進了府中,堆滿了庭院。
劉氏摩挲著珠光寶氣的綾羅綢緞,笑得合不攏嘴,不住稱贊景優公主人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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