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24-10-29 20:48:343338

大家七嘴八舌聊著,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寧一宵一轉頭,敏銳地發現蘇洄不見了。


“一宵,我剛剛寫了這個籤,你抽一個。”一旁的女生將一捧紙團遞過來。


“我先去接個電話。”寧一宵起身,離開了人群。


憑著直覺,他四處找了找,途徑學校的藥店,進去買了些東西,最後在黑暗的涼亭看到他,隔著向上攀爬的鮮紅色凌霄。


蘇洄松散地坐在亭子裡,彎著腰,似乎對什麼說著話,輕聲細語。


“我對你很好的,不要怕我,我不是壞人……”


寧一宵一點點走近,聽得更清晰些,也看清他臉上柔柔的笑意。


原來他蹲在一隻流浪的小狗跟前,用手撫摸著它的頭。


“上次也是你吧,還記得我嗎?”


“你今天過得好嗎?餓不餓,我有櫻桃。”蘇洄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櫻桃,用手掰開,去掉核,遞給小狗。


但對方似乎對水果並不感興趣,隻聞了聞,搖了搖尾巴,退後了些。


蘇洄又嘗試幾次,小狗還是不接受,隻好塞進自己嘴裡,“……這顆有點酸。”


看見他因為酸而皺起的鼻梁,寧一宵覺得十分可愛,沒發現蘇洄抬起了頭,正好發現了“偷窺”已久的自己。


被抓住當場,寧一宵還佯裝無事走過去,撩開垂下的藤蔓,跨進涼亭,“怎麼偷偷溜了?”


蘇洄很坦誠,“那個同學一直問我為什麼不來上學。”


“你不想回答?”寧一宵問。

Advertisement


“我沒想好怎麼編。”蘇洄又往嘴裡塞了一顆櫻桃,慢吞吞道,但心情不錯,“吃藥吃太多,腦子都堵住了。”


寧一宵盯著眼前的小病秧子,涼亭外的路燈側著灑過來,照亮他沾了紅色汁液的指尖和嘴角,感覺很甜。


不遠處傳來歌聲,很好聽的清唱,歌詞被夏夜晚風稀釋,隻能聽見些許模糊的關於愛的字眼,仿佛在說愛,又仿佛不是,曖昧不清。


“他們在玩遊戲,輸了就要才藝表演,或者講一件印象深刻的事,看樣子已經有人輸掉了。”寧一宵說著,坐到了蘇洄的身邊。


蘇洄笑著轉頭,“玩什麼遊戲?”


“四人五足?”寧一宵不太確定他們最終決定了哪一樣,“類似這些。”


相比起被擁擠人群簇擁,蘇洄更喜歡被人找到消失於人群的自己,而這個人是寧一宵,愉悅便愈發膨脹。


他笑著,扭頭對寧一宵說:“我們隻有兩個人,要不然玩玩石頭剪刀布吧。”


寧一宵點頭同意,隻是沒想到這個遊戲結束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快。剛一出石頭,就看到蘇洄興致勃勃伸出的剪刀。


蘇洄表情變了,像朵迅速枯萎的小花。寧一宵笑了出來,“三局兩勝。”


他立刻點頭,並且說:“我運氣一向不太好。”


這聽上去像是給自己找臺階下,但當寧一宵第二次給出石頭、想要放水的時候,蘇洄居然又一次選了剪刀,他不得不相信他說的。


連輸兩局,沒有什麼可回旋的餘地,蘇洄有些自我放棄地靠回到長椅上,“果然,我就知道。”


“那你是不是也得接受懲罰?”寧一宵挑挑眉,“表演個才藝。”


蘇洄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間笑起來。


“笑什麼?”寧一宵打量他。


蘇洄起身,靠近些,“我想起來我確實有個才藝。”說著,他又從口袋裡取出一枚櫻桃,但並沒有吃,而是摘下了櫻桃梗。


“我會給櫻桃梗打結。”蘇洄將手中的櫻桃梗放進嘴裡,含混說,“用舌頭。”


語畢,他抿住嘴唇。


寧一宵不合時宜地想起他之前展示過的舌釘。想起他方才咬破櫻桃時沾上的汁液,也聯想到他柔軟的口腔和軟腭、潔白的齒尖,向後卷曲的舌尖,舌頭上殘留的孔洞。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觸碰起來怎樣的感覺,戴上舌釘,或是不戴上,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或是探進去。


“好了。”


含混的聲音將寧一宵思緒拉回。


愣神間,蘇洄已成功完成他的“才藝表演”,頗為滿意地將打結後的櫻桃梗吐在掌心,湊近到寧一宵於眼前,“看。”


彎曲的櫻桃梗中心打了結,形狀像丘比特射出的愛心之箭。


蘇洄的聲音比夏夜的晚風還要輕柔,像花期將至的凌霄,漂落到寧一宵心上,“這個才藝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寧一宵用微笑掩飾自己難以平復的心,和腦中揮之不去的豔麗殘影。


“真厲害。”


第18章 P.櫻桃與海


“所有櫻桃都吃完了。”


蘇洄摸了摸口袋。


“我還有。”寧一宵把自己的給他,口袋裡的全給了。


“你不愛吃啊?”蘇洄歪了歪頭。


“嗯。”寧一宵說,“不是很喜歡。”


“好吧,那再比一次石頭剪刀布,”蘇洄把手揚到肩頭,已然做好準備動作,“我不信我還會輸。”


寧一宵隻好和他比,或許是因為他還流連在方才的臆想中,有些失魂,竟然真的如願輸給了蘇洄。


布比剪刀,蘇洄用持之以恆贏下了遲來的勝利。


“不三局兩勝了吧?”他開始耍賴。


寧一宵都快被他逗笑,“好吧,可是我沒有什麼才藝。”


蘇洄一副打量騙子的模樣,“你這話沒什麼信服力。”


“沒騙你。”寧一宵說著,從口袋裡拿出方才買的藥酒,蹲下來,“撩一下你的褲子,我看看膝蓋怎麼了。”


“寧一宵,你真的很會轉移話題。”蘇洄癟了癟嘴,低下頭,帽檐降下一小片陰影,他的語氣輕柔,“那說一件印象深刻的事。”


“我看看膝蓋,”寧一宵岔開了話題,語氣很輕,“路都走不好。”


蘇洄隻好乖乖聽話,彎腰卷起長褲,露出淤青的膝蓋。寧一宵沒有過問他發生了什麼,隻是安靜細致地用棉籤抹上藥酒,然後說,“淤青很深,按一下化瘀效果會更好。”


蘇洄點頭。


寧一宵溫柔的手指覆上他受傷的膝蓋,盡可能輕地揉開藥酒,但還是聽到了蘇洄小聲地吸氣。


“疼嗎?”


“有一點。”蘇洄如實道,“你……慢點兒。”


寧一宵低下頭,手指按在淤青處,聲音很低,“嗯,疼你就告訴我,我就停下來的。”


風幾乎靜止了,潮熱的空氣包裹著兩人,蘇洄抿著嘴唇,感到熱。藥味一點點湧起,壓住酸甜的櫻桃,攪弄出一種奇異的甜膩的氣味。


寧一宵感覺自己正一步步靠近最危險的臨界點,可怕的是,自己是知情的、願意的。


出於一種想要警醒自己的目的,又或者是想讓蘇洄也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有多麼大的差距。


“蘇洄,你還想聽嗎?”


寧一宵忽地開口,令蘇洄有些迷茫,“什麼?”


“剛剛的懲罰。”


“哦。”蘇洄反應過來,“想。”被按得有些疼了,他下意識縮了縮。


寧一宵停了片刻,開口道,“我記得你說你喜歡海,我就是在海邊長大的。不過應該和你想象中不一樣,那是很危險的海,有時候一些男人出了海,就回不來。”


蘇洄的思緒蔓延,似乎忽然間就被寧一宵拉入到藍色海岸邊,浪幾乎要將他吞噬。


“你爸爸會出海嗎?”他有些好奇,“你有沒有去過?”


寧一宵笑了,和以往他所有的笑都不一樣,很冷,很苦,藥水櫻桃的味道。


他笑著說,“我家隻有我和我媽,所以我沒有出過海。”


在和蘇洄相處的這幾小時裡,寧一宵的腦子裡總冒出一個離奇又悲觀的念頭——下次再和這個人見面,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也許就是在這樣的情緒慫恿,他極為罕見地將自己剖開了。


也算是一種自我告誡,他是從哪裡來的人,身上背負著多麼重的負累,都無法因短暫的快樂而忘記。


寧一宵起身,坐回到蘇洄身邊,用很平淡的語氣說:“我從小在漁村長大,我媽媽在那裡生了我,因為沒有爸爸,所以總是被那裡的大孩子們欺負。那是個很小、很破的漁村,不發達,大部分人都靠海過生活,出海打漁就是整個村子最大的生產力,那些能打漁的,就有話語權,我家沒人能說的上話。”


他的母親孱弱,又生了一張和命運極不相稱的漂亮臉孔,根本無法在那些漁船上,同那一個個幾乎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男人們一起,承受海浪的侵蝕。她隻能倚靠販賣雞蛋和編織漁網為生。


“村子裡隻有一個學校,沒有年級之分,年齡不同的孩子都在一起上小學,我是裡面最小的幾個之一。”


寧一宵望著不遠處還在嬉笑打鬧的學生們,思緒飄很遠很遠,回到了那個顛簸、貧窮的村莊。


“我還記得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好像是我八歲的時候,班上有一個比我大五歲的男孩,他們叫他大成。大成的叔父在外面的櫻桃園打工,回村子探望他們的時候帶了一箱櫻桃,他拿網子裝了一兜,帶到班上分給大家。”


說不上為什麼,蘇洄好像已經猜到了後來會發生的事,那種想象極為真實,仿佛自己也經歷過,就站在小小的寧一宵身邊。


“他把所有的好的、大的,都分給了別人,把爛掉的給了我。”


寧一宵平靜得仿佛在講述一個虛構的故事,“我當然不想吃,那天天氣很熱,櫻桃腐壞的氣味很難聞。


但他們逼我,兩個人把我抓住,摁在紅磚牆上,另一個人拿漁網捆住我亂動的腿,大成把那些爛掉的櫻桃一個一個塞進我嘴裡,逼我吃下去。”


“我當時吐了,他們就去找老師告狀,說我浪費糧食。”寧一宵輕笑了一聲,“無論我怎麼解釋,老師都相信他們,讓我在大太陽下罰站了兩小時,後來中暑,我媽把我背回了家。”


寧一宵低垂著眉眼,“我到現在也忘不了那種腐爛的味道,隻要嘗一口,就會回想起來。”


說完,他問蘇洄,“這算不算印象深刻的事?”


蘇洄也直愣愣地望著他,不發一言。

熱門推薦

替未婚夫徵戰歸來後

"我替未婚夫徵戰歸來時,他正與凡女成婚。 凡女大度地表示願意與我共事一夫。"

聲聲慢,漫生生

"溫池再次斬獲最佳男歌手。 領獎臺上,光彩照人的溫池高舉著獎杯,說感恩相遇。 導播卻在下一秒,將鏡頭切給了含淚為他鼓掌的當紅小花。 所有人都隻知道,溫池有一個厲害又神秘的詞曲作者,隻給他一個人寫歌。"

逆徒總想和我雙修

"我是男主假死脫身的白月光師尊。 下葬當天,我聽到他的心聲。 【能和死人雙修嗎?】 半夜三更,男主在後山用鐵锹把我挖了出來。 他伸出手正欲解開我的腰帶,我緩緩握住他的手腕。 「為師,好像還沒死透。」 已老實,求放過。"

識君

嫡姐嫁入王府三年,卻始終沒有身孕。眼看妾室囂張,阿爹就想讓我

攻略禁欲系霸總

"和顧乃安結婚三年,他從不碰我。 欲望旺盛的我受夠了,準備離婚。"

咬不動的白毛鴨

"國慶前去村裡收白毛鴨,卻被村民說我賺差價。 「一隻禮盒裝烤鴨賣八十八,他收一隻鴨卻隻給我們十五元。 「他那烤鴨店出名得很,一天賣一千隻鴨子輕輕松松。 「一隻鴨子賺 73,一千隻賺七萬三……隻要一天時間就能賺到我們一年的錢!」 「不把那幾十萬的差價補給我們,今天這鴨子我們不賣了!」 我嗤笑一聲。"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