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024-10-29 20:48:343518

他感到喘不過氣,時間一分一秒地捱過,雪糕始終陪伴著。


“我不見了,給你寫信吧。”他開始對雪糕說一些很沒邏輯的話,像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你會看嗎?”


雪糕叫了兩聲,像是回應。


蘇洄的思緒被分割成兩部分,一半的他感到荒謬,另一半則非常無助,好像變回了六年前的自己。


“你看不懂的……你會丟掉。”


雪糕很可憐地嗚咽了一聲,不再發出聲響,隻是默默嗅著蘇洄身上的氣味,用湿潤的鼻尖蹭他的脖頸。


電話又一次打來,在床邊發出很大的聲響。雪糕的尾巴豎起來,察覺到鈴聲,於是離開了蘇洄的懷抱,跑著將手機叼過來,遞到蘇洄手邊。


他這時候才不得不面對外界的一切。


界面上顯示著梁溫的名字,蘇洄靜默了片刻,還是接通了,他並不想將手機放到耳邊,所以直接開了免提,手機放在地板上。


自從被他明確拒絕過後,梁溫主動退回到安全的社交範圍以內,他知道蘇洄需要陪伴,更需要自由。


但這次打電話過來,意圖也很明確。


“你太久沒有接受治療了,我專門問了多爾西醫生,自從你從西雅圖回來,就沒有預約過咨詢,上一次他開的藥你吃完了嗎?”


蘇洄表現得很安靜,過了很久才開口,“沒有。”


“你有按時吃嗎?”


蘇洄用沉默代替回答。


而與此同時,寧一宵拒絕了投資人的午餐邀請,提前趕了回來。剛打開門,寧一宵便聽到了蘇洄說話,以及透過音響傳來的梁溫的聲音。

Advertisement


雪糕很敏銳地發現了他的存在,直接從蘇洄的房間衝了出來。


寧一宵站在玄關,對雪糕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後輕輕帶上了門,脫下大衣外套,拿起買回來的冰淇淋,一步步朝裡走去。


“Eddy,我知道,你每一年的這個時間都很難熬,會生理性地抗拒治療,這些我都很清楚,但你知道嗎?這段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你可以像去年或前年一樣順利度過的。”


蘇洄的聲音聽上去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像是又一次陷入了情緒崩塌。


“我……我就是不想再想起那些。”


“不會的,你現在需要好好地和人聊一聊,你把地址給我,我去接你。”


蘇洄陷入了沉默。


寧一宵站在原地,安靜地聽著這些對話。他知道出於禮節,自己應該避忌,可他做不到。


蘇洄與梁溫的對話仿佛設下了一道屏障,就像是特殊用戶之間的交互,以寧一宵如今的等級,即便接收到這些信息,也都如同密文。


他看了一眼時間,1月28號,他不知道這個日子對蘇洄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會因為這段時間而陷入痛苦。


寧一宵再一次意識到,在蘇洄的人生裡,他所佔據並參與的隻有短短幾個月,短到甚至沒有捱過那一年的1月28日。


關於蘇洄人生的許多重要部分,寧一宵都沒有參與,也無從知曉。很多人都比他清楚,也比他更容易獲得蘇洄的在意和關心。


他知道自己暫時沒辦法做那個對蘇洄而言最重要的人,也沒辦法像一名醫生一樣給予他幫助和治療,他能做的不多,也不算好。


“不用,我不想……”


時隔近乎半分鍾,蘇洄才終於回絕。


“你不能這樣,這樣下去很危險。”


蘇洄卻隻是重復著,“我不想。”


他有些殘忍地掛斷了電話,也很冷漠地選擇了關機。看到梁溫,他同樣會想到醫生和醫院,繼而出現嚴重的反芻。


每一年的冬天他都熬過去了,蘇洄並不害怕,他時常會想,不一定要熬過去才是好的結局。


可現在又不一樣了,他看到了寧一宵,再次有了和他相處的機會,蘇洄有些舍不得。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寧一宵忽然出現在他的門口,像荒誕的白日夢一樣,他穿著一襲帶著寒意的正裝,手裡卻拎著極其不相稱的冰淇淋包裝袋,輕聲叫他的名字。


“吃冰淇淋嗎?”


蘇洄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臉上缺乏血色。他手撐在地上,試圖站起來,但發現做不到。


“我……”


寧一宵並沒有等,他走上前,伸出一隻手,將蘇洄拉起來。


短暫到不過幾秒的牽手,卻令蘇洄感到難過。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看上去一定很可怕,但還是沒能拒絕寧一宵的邀請,跟著他來到了客廳,寧一宵坐在沙發上,他則選擇坐在羊毛地毯上。


寧一宵將客廳的空調溫度又調高了,然後拿出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連同勺子一起遞給蘇洄,自己則解開領帶,靠在沙發上看他吃。


蘇洄抿了一口,麻痺的舌尖很愚鈍地感知著甜與苦,後知後覺地,他發現寧一宵並沒有吃,於是看了看袋子裡的另一盒。


寧一宵很快說,“這個也是你的。”


蘇洄聽了,垂下眼,遲緩地搖了頭,“吃不了……”


“那就凍起來。”寧一宵聲音裡帶著很淺的笑意,給蘇洄很細微的包容和寬慰,“這家店明天休店一天,多買一盒明天也不缺。”


蘇洄鼻尖很酸,他皺著眉,努力讓自己不要在寧一宵面前掉眼淚,也很安靜地一口一口吃冰淇淋。


“我給你做的三明治你沒吃。”寧一宵用肯定的語氣問他。


蘇洄反應很慢,望了一眼餐桌,然後回頭,用做錯了事的眼神看寧一宵。


寧一宵卻並不在意,笑了笑,“正好,一起吃吧,我也沒吃午餐。”


他起身,將做好的牛油果雞蛋三明治和蔬果汁端過來,放在茶幾上,這次他也坐到地毯上,很隨意地問蘇洄,“要不要看電影?”


蘇洄望著他,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今天有點累。”寧一宵靠在靠枕上,“和他們那些人說話很煩,今天下雨,堵車,好像都不太順利,所以想看電影。”


他看向蘇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經意的蠱惑,“一起吧。”


寧一宵絲毫沒有提方才的事,也表現出並不在意他狀態的樣子,就像昨天前天那樣對待他,而不是將他視為一個反復被抑鬱擊垮的病人。


他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朋友。


蘇洄眼前逐漸蓄起水霧。


他唾棄自己的軟弱,明明想躲起來,不要再打擾寧一宵的生活,最終還是敗給了對他的依戀。


沒辦法回答問題,蘇洄隻是很輕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寧一宵對電影並沒有太多了解,也不那麼感興趣,甚至會覺得浪費時間,所以獨自一人時從來不看。但過去蘇洄總會想和他一起看電影,比起很多的約會活動,這似乎更能讓他開心。


不過看電影的蘇洄認真又不認真,有時候會拉著他說很多充滿文學哲思的觀點,有時候又隻是忽然湊過來,抱住他親吻和撩撥。


所以大部分陪他看過的影片,寧一宵都不記得結尾。


他下意識想找一部他們看過的片子和蘇洄看,想逗他,但忽然想起方才蘇洄和梁溫的對話,轉而放棄。他怕讓蘇洄想到太多過去,會惹他傷心。


“這部好像是新片子,拿了獎,不知道怎麼樣。”寧一宵點擊了播放,將三明治拿起來,遞給了蘇洄。


蘇洄很慢地吃了幾口,沾到嘴邊卻渾然不覺,他眼睛盯著屏幕,許多迷幻的光投映在他臉上,很漂亮,讓寧一宵不自覺想到了他們剛見面的樣子。


蘇洄忽然轉過臉,語速很慢地詢問,“可以把燈都打開嗎?”


寧一宵看了一眼房間,的確很昏暗,但也適合觀影。


“當然。”他用手機遙控開了燈,“這些夠嗎?”


蘇洄卻像小孩子一樣,說話有些吃力,但很倔,“全部都打開……可以嗎?”


寧一宵照做了,也沒問為什麼,隻是看著蘇洄。


察覺到被盯著,蘇洄轉過臉,眨了一下泛紅的眼。


“你嘴上沾了牛油果泥。”寧一宵很自如地找了個借口,也隨意指了指。


蘇洄有些尷尬,伸出舌尖,試探性舔了舔,眼睛瞟著寧一宵,像是想從他臉上找答案。


寧一宵差一點就要伸手,但還是反應過來,也沒有過多指點,直接抽了一張紙遞給他。


蘇洄接過紙巾,擦幹淨嘴角,繼續專注地看電影。


一整夜的失眠消耗了他的精力,他再次陷入昏沉之中,電影冗長而單一的長鏡頭,舒緩的鋼琴和畫面中令人昏睡的南法夏日,一切都催眠著他的意識,直到他漸漸閉上眼。


寧一宵很快就意識到蘇洄睡著,側過頭,看見他歪靠在靠枕上,手裡還攥著一小團紙巾。


他調低了音量,等到確認蘇洄睡得很熟,才將隔在他們之間的茶幾搬開,又拿來厚毛毯打開來,蓋在蘇洄身上。


他很輕地掰開蘇洄的手指,把用過的紙巾團從他掌心拿出來。下一秒,蘇洄的手就搭到他的手上,半扣著他的指尖。


這讓寧一宵很想握住他的手,但又覺得還不是時候。蘇洄睡著時,肩膀偶爾會輕微地顫一下,他就伸出手,輕拍他的肩背。


電影臨近尾聲,他們再次錯過了劇情。盡管這次的自己既沒有與蘇洄接吻,也沒有做出更出格的事,僅僅隻是陪在他身邊,安靜地看他的睡臉,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錯過的結局並不重要,如果他想知道,可以自己一部部重看一次。但如果蘇洄仍舊在他身邊,寧一宵想,他還是寧願浪費時間,一無所知。


第40章 N.嶄新計劃


紐約的雨停了又下, 斷斷續續,天一直是灰的。蘇洄擅自斷藥已經三天,狀態越發地差下去。


星期二, 梁溫通過卡爾找到了他目前的住址, 親自上門, 但蘇洄躲了起來,假裝沒聽見門鈴, 沒見他。


他知道自己這樣對不起梁溫的關心,但也束手無策。


但寧一宵開了門,幫他圓謊, 也從梁溫手裡拿到了他的藥, 隻是他回來的時候, 並沒有提到吃藥的事。


這三天寧一宵一直在家辦公, 幾乎很少出門。雪糕時常會去到蘇洄的房間,可房門關上,他又想出去, 來來去去好幾次,蘇洄隻好將房門敞著,讓雪糕來去自由。


很多個瞬間他都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是累贅,毫無價值。有時候蘇洄想, 要是有人可以對他明碼標價就好了,至少在這種時候,他知道自己不是完全無用的存在。


他甚至開始想念兩三年前、在那個又小又破的舊餐廳裡端盤子的時候, 那時的蘇洄每小時價值3.5美金。


那裡有和想象中的冰島很像的寒冷天氣, 但一切又與他的想象背道而馳。

熱門推薦

暗戀二三事

暗戀他的第九年,他突然讓我給他新交的女友設計一款禮服。他發來消息。

皇家小嬌娘

"老太君說,她肚子裡可是阿珩的骨血,輕忽不得。 大夫人說,等阿珩回來,看看阿珩怎麼說。 皇上說:阿珩要當爹了,賞。"

對死對頭的信息素上癮了

同為Alpha的死對頭二次分化為Enigma後,我對他的信息素上了癮。 渾身難受,隻好把人堵在牆角: 「秦總,借點信息素唄。」 對方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扯扯領帶: 「有借就有還,想清楚了?」 結果後來,我腸子都悔青了。 雙手被領帶反綁,我崩潰得想逃。 卻被對方按住,低聲輕哄: 「乖,讓我終身標記,好不好。」

誰說你不是英雄

"姐姐把自己給賣了。家裡一下亂了套, 隻能把我塞進不合身的嫁衣,推進了花 轎。這年我才十四。那人掀開蓋頭"

迫君歡

"我囚禁了一個威猛美男子。 將他關在暗室,做我的男寵。 七天七夜的侍寢,美男子被我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氣若遊絲地對我說: 「淫賊,趕緊放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寡人是西涼國皇帝高崇!」 我不以為然哈哈大笑,「你是西涼國皇帝?我還是南楚國王爺呢!」 我真的是南楚國王爺皇甫羽。 我沒想到…… 他也真的是西涼國皇帝高崇,那個有龍陽之好的當世霸主! "

今生隻愛你

25歲時,我求江旭不要殺死我的小狗。「不殺它可以,你替它給綿綿下跪道歉。」 我跪了,他的綿綿笑了,他也寵溺地笑了。 26歲時,我求他救重病瀕死的父親。 他將支票砸在我臉上: 「可以啊,隻要你去死……不過,要死的話就死遠一點,別弄臟我的家。」 我將支票送到醫院,蜷縮在媽媽的墓地前,用刀片割破了手腕。 27歲時,我嫁給了滿眼都是我的男人,他卻紅著眼追到了我的婚禮現場……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