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山夕照,崧杉成林。
司徒烽左牽馬,右擎蒼,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李懷遠把趙令容囚起來了,還給弄瞎了。”
沈在在漫不經心的“噢”了一聲,過了一會又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他。
“我記得榮陽十二景中,榮山是朝廷拜天的地方,李懷遠都進不來,你怎麼能帶我進來?”
“還有,你之前腰上系的那個掛穗,怎麼不見了?”
聞言,司徒烽緊張得徒手捏碎手中的蘋果,紅著臉解釋,“這不是託你阿兄的福嘛,那掛件,你不是說不好看……”
可是,沈在在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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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兄,還沒資格能來這。”
話音落下,她聽見了司徒烽喉嚨滾動的聲音,很清晰,“我聽說,我朝之前派去大衍的質子回來了,因為酷愛S人,所以沒入朝堂,而是四處逍遙……”
她抵近司徒烽,熾熱的鼻息帶著幽香,鑽入他的鼻孔,司徒烽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你該不會是……”
沈在在居高臨下,反把他壓在身下。
隨著身子不斷下沉,領口也垂了下來,司徒烽不經意撇了一眼,那一抹雪白,讓他心髒砰砰直跳。
就在他要快瘋魔攤牌的時候,忽然有人驚呼,“蟲子!”
司徒烽下意識抱住沈在在,不斷顫抖,在大衍的時候,他曾經被蟲子爬滿全身,這一直是他的陰影。
沈在在本來隻是想逗逗他。
可現在司徒烽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來不及抽離的右手,恰好壓在她胸前。
冰涼入骨的甲胄,滾燙似火的掌心。
沈在在幾乎要瘋了。
好不容易分開,沈在在羞紅臉,“連蟲子都怕,我居然會以為你是那個S人魔頭……”
心跳緩緩降下來,司徒烽卻更糾結了。
“你怎麼看那個大衍回來的皇子?”
沈在在若有所思,“我覺得,他隻是從未被堅定的守護過,所以才變成這樣的。”
“就像我,從來都沒有被李懷遠堅定的選擇過。”
司徒烽背過身,眼角有點晶瑩,從來沒有人這麼體諒過他,“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沈在在的指尖,似乎被什麼觸碰了一下。
正好奇想低頭看清,卻發現李懷遠來了,同行的,還有幾十名衙差。
這地方就是司徒烽特地選的,為了躲避李懷遠的。
所以在看見李懷遠的同時,他便下意識的開口,“你怎麼能來?”
不料李懷遠輕輕一笑。
“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有人到府內告狀,說榮山混進了人渣,我還以為是誰……”
“拿下!”
提前準備好的天網,簌的從天落下,將司徒烽牢牢禁錮住。
一個個兇神惡煞的衙差獰笑著欺身。
司徒烽低低吼了一聲,瞳孔不知不覺變成了紅色的豎瞳。
沈在在急得快要哭了,“李懷遠,你要抓他,難道要連我一起抓嗎?”
“李夫人隻是陪我一起來觀看抓捕賤民而已,你當然不用抓了。”
李懷遠一步步靠近她,眼睛蒙上一層水霧。
“趙令容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她已經被我關起來了,現在你可以回到我身邊來了嗎?”
“你先放了他!”,沈在在一顆心都撲在司徒烽身上,柔荑用力扯著天網,被勒出一道道血痕。
“你為了他,和我談條件?”,李懷遠看著這一切,心如刀絞,大手SS的攥著沈在在。
五指因為用力,指節泛白。
“疼,好疼……”
沈在在的哭泣聲,讓司徒烽徹底暴走。
“我不打算再裝了。”
聞言,所有人大笑起來,李懷遠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你這種垃圾,還用裝,你該不會想說你是皇上吧……”
“你要是真有其他身份,我倒立吃屎!”
劍來,如泄銀千裡。
那天網瞬間便被攪成一段一段的。
司徒烽握著長劍,劍鋒過處,如風斬野草,遠處寒鴉都被驚起。
幾乎隻是喘氣的功夫。
劍尖已經抵在李懷遠的胸口上,映得他那張陰鸷面孔忽明忽暗。
他看見了劍格上的蟠螭紋。
金光從他的眸底流轉而過,司徒烽將那塊龍形玉佩拿出來。
板板正正的系在沈在在的腰間。
“孤,乃四皇子。”
剛剛撿起刀的衙差,臉上除了震驚,就是嚇尿了,找不到其他的情緒。
好像他爹媽隻教了他們怎麼震驚。
“四皇子,那不是剛剛從大衍回來的S人魔頭……”
之後,喉嚨滾動的聲音一致得很。
李懷安雙腿不知覺的發抖,直到一股暖意像洪水一樣漫過大腿。
他撲通跪下。
當下形勢比人強,李懷遠沒得選擇,至少得先活下來。
“臣,拜見四皇子……”
沈在在忽然掙脫開,眼圈紅紅的,腰上的玉佩,也被她塞回去。
“這麼久,你一直把我當一個笑話看是嗎?”
這句話,像一根針橫亙在司徒烽的喉嚨上,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在在跑了。
看著她遠去,嗜血的念頭緩緩注滿司徒烽的心頭。
冰冷的手,血紅的眼。
司徒烽冷笑,“她不見了……”
下一刻,手腕翻轉,反手握住的劍,“鐺”的一聲,破風射出。
那些衙差,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李懷遠看得心驚肉跳。
司徒烽S人,就像在割草一般。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準備拼S反抗的時候。
已經沒剩下幾人了。
“四皇子,這裡是榮山啊,你大開S戒,會冒犯神明的,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你也受不住!”
司徒烽冷冷一笑。
“那皇帝惹我不開心,這天下我隨時反了……”
話音落下,劍抵在他的心口上。
血順著劍鋒流下,在李懷遠的衣服上漾開。
“再說,你這樣對沈在在,我早就想S你了……”
“S了你,她就是我的了。”
聽見這話,李懷遠的顫抖,忽然減弱了些。
好像失去沈在在,比S亡更加恐怖。
“四皇子,雖然你我之間雲泥之別,但沈在在是我妻子,我勸你還是不要有這種念頭比較好……”
剛剛沈在在跑開,李懷遠心底其實的開心的。
他似乎在這一刻,才學會怎麼去愛一個人。
而且也知道了,他愛的是誰。
“你說什麼?”
司徒烽的話,像毒蛇吐信。
讓本已經漸暖的天氣,都變得冷了起來。
沈在在也驀然打了個冷顫。
她想起之前,司徒烽好幾次險些要失控S人。
“壞了……”
她下意識的擔心司徒烽,來不及揉了揉哭紅的眼睛,便不顧一切的跑回去。
一路上,心慌的感覺不斷加深。
沈在在才意識到,自己早就喜歡上司徒烽了……
可等她回到的時候。
一切都太晚了。
沙礫上,整片整片的不規則鮮血,肆意流淌。
而李懷遠,也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整個右臂都被卸了下來。
“不要!”
沈在在捂著嘴衝過去。
聽見聲音,李懷遠和司徒烽都抬起了頭。
司徒烽微微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眼中露出一絲不知所措,就像做錯事的孩子。
而李懷遠,則是暢快大笑。
看著朝自己奔來的倩影,他忽然覺得自己即使丟了一臂,也沒關系了。
“沈在在!”
李懷遠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全世界。
沈在在與他擦肩而過。
沒有一絲猶豫的撲向司徒烽,咬著唇,語氣帶著責備和抱歉,“對不起,我不該離開的……”
比斷臂還疼一萬倍的疼痛,無來由的噴湧而出。
明明他才是沈在在的夫君。
明明他才是受傷的人。
明明他才是需要安慰的人……
疼痛過後,便是無休止的麻木,抬起的單臂頹廢的放下。
李懷遠默不作聲的跪在地上。
旁邊沈在在用手指輕輕撫平男人眉間的鬱結,也一點點的摧毀他的傲慢。
“你不怕我嗎?”,司徒烽顫抖著詢問。
“他們都說我是一個S人魔頭……”
沈在在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心裡緊張得像小鹿亂撞。
她很努力的壓下心裡的悸動,一遍又一遍,“不怕,我不怕,剛剛我跑開之後,心好痛好痛……”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心在告訴我,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司徒烽,我喜……”
話沒說完,司徒烽的唇便堵了上去,炙熱而又柔軟的香唇,他一遍一遍的咬著。
直到兩人都要喘不過氣。
司徒烽把頭抵在她的胸口,貪婪的吮吸著她的芬芳,染血的手,撫過她的臉頰,“你看清楚了嗎?”
“沈在在,我喜歡你。”,司徒烽眸底的光很亮很亮,“你以後都不要離開我好嗎?你在,我才能控制住S意。”
“好!”
沈在在破涕為笑,揉了揉他的耳朵,“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負距離的那種嗎?”
沈在在嗔怪的捏了他的小腹,入手硬邦邦的,反倒把手給弄疼了,“你想什麼呢……”
她往旁邊看了一眼。
李懷遠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目睹了他們確認心意的過程,李懷遠終於明白自己以前是多麼的可笑。
如今他終於知道了如何去愛沈在在,可她卻再也不需要了。
不甘心湧上心頭。
他睨了司徒烽一眼,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那也不能奪走沈在在。
“四皇子,我與沈在在,並未和離。”
“皇上素來重視禮儀,你這般行為,隻怕不得人心。”
司徒烽眉毛擰成麻花,手朝劍柄尋去,最後抓住的,卻是沈在在的手。
低頭,撞見她一雙月牙兒含著笑。
“李懷風,我與你,也未曾有過婚約啊。”
“我的夫君,早就S了,不是嗎?”
李懷遠垂下眼睑,試圖掩蓋住心中的懊悔,“在在,對不起,我會向皇上稟明,我是李懷遠。”
“我不會放棄你。”
“即使丟掉這官位,丟掉一切,也絕不會丟掉你。”
聽著李懷遠深情的告白,沈在在再也忍不住,一掌摑在他的臉上。
“當初你回來,一句我認錯了,就迫不及待的走向趙令容……”
“你知道我有多崩潰嗎?多希望你忽然回頭告訴我,你隻是和我開了一個玩笑。”
“那時候我就會像以前一樣,當你身邊的一條狗,任你折辱。”
“棗樹下……你是怎樣對我的?”
沈在在聲淚俱下,巨大的疲憊,心酸像不可阻擋的黑暗,裹襲而來。
“現在你輕飄飄一句話,就想當回李懷遠?”
“你不是愛我,你隻是不習慣沒有人無微不至的遷就你罷了……”
一聲聲的控訴,李懷遠一步步的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對不起,在在,我……”
“李大人,孤命你即刻消失。”
司徒烽掀眸,目光像一把刀,冰冷的注視著李懷遠,將沈在在緊緊護在身後。
“好了,以後沒有人可以傷害得了你。”
應天門闕,十字煙火。
市井的氣息和禁城的莊嚴,融成洛陽的繁華。
李懷遠果真如他說的那樣,直接稟明皇上,而且右丞相力保了他。
不僅沒有丟掉烏紗帽,反而領了獎賞。
也算是對斷臂的補償。
司徒烽當天提著劍就S進了皇宮,皇帝被他氣得臉都綠了。
可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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