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者被擔架抬著穿過營地,運到辦公樓內臨時設置的醫療點。基地裡的幾名醫務人員忙得不可開交,一名醫生端著滿盆被血髒汙了的繃帶急匆匆走下樓梯,撞到了周戎身上。
“哎喲,”周戎一把扶住他:“小心!……鄭醫生?”
他們昨天下午才到的基地,還沒時間去找幸存者中認識的人,沒想到鄭醫生自己撞上門來了。周戎放開手正要說什麼,突然鄭醫生卻反手抓住了他,口中哎哎虛應著,明顯神情有異,向周圍迅速掃了一眼。
周戎對於旁人微表情的洞察幾乎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立刻感覺到他是故意撞上來的,便笑問:“怎麼啦?您沒摔著吧?”
“哎哎,周隊長,好久不見……”
營地前眾人吵吵嚷嚷,輕傷者一瘸一拐地扶著牆走過去,沒人注意到樓道口的動靜。
鄭醫生湊近了,迅速而小聲道:“麻煩抽空來我宿舍一趟,周隊長,我這似乎有點兒事……”
周戎神色不變:“怎麼了?”
“我好像認出了一個人。”鄭醫生皺起了眉頭:“是個有名的生化學家,進修的時候見過……按理說不該出現在這,我總覺得這座基地有點不對勁……”
“老鄭!”
鄭醫生整個人幾乎驚跳起來,匆匆回頭。
隻見不遠處臨時醫療點,有個身材清瘦、相貌儒雅、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的男子,一手插在白大褂兜裡,一手向他們揮了揮。
此人似乎全然沒注意到周戎,隻客客氣氣地叫鄭醫生:“這裡有個機槍手可能骨折了,能幫忙看看嗎?”
——剛在背後議論的人,轉身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那一瞬間鄭醫生整個臉色都變了,虛汗唰地從額角淌了下來。
周戎不動聲色,重重一捏他手肘,刺痛令鄭醫生全身打了個激靈:“哎,來、來了!”
那人靜靜站在一地呻吟的傷員中,凌晨天光穿越扶欄,在走廊上投下青灰色的影子;他半邊身體隱沒在陰影裡,面色蒼白而目光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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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散發出某種無形的、令人森寒的力量,讓鄭醫生不敢再看周戎,趕緊低著頭,急匆匆向醫療點趕去。
周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是開車來接陳雅靜的,那個司機。
周戎若有所思,轉過身來,不遠處有人禮貌地輕輕咳了聲。
陳雅靜不知何時被警衛推著,停在了幾步之外。
“他叫寧瑜,是我的助手,基地的醫生。”陳雅靜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異常,主動開口化解了尷尬:“周隊長想找他看病嗎?是不是剛才哪裡受了傷,我立刻就——”
“啊不不,”周戎笑了起來,眉眼神情略有點痞,往左右看了看。
司南不知從哪個感激崇拜的小姑娘手裡得了個大白兔奶糖,正悠闲地坐在欄杆上,嘴裡含著糖吃,晃蕩著兩條修長的小腿。周戎不由分說把他拽下來,指著他的腦袋對陳雅靜笑道:“拙荊剛才被我親了一下,就心跳加速、呼吸過快,可能要暈過去了,所以我請鄭醫生看了看……”
陳雅靜:“……”
司南茫然道:“拙荊是什麼?”
“……拙荊……尊夫人……總之沒事就好。”陳雅靜險些沒咬到舌頭,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要是有事的話盡管找寧瑜看,他是我們這兒水平最高的醫生。我來是……是想感謝周隊您的,如果不是您一舉扭轉局勢,我們絕對沒有這麼快擊退喪屍,機槍手也不知道會犧牲多少,真是太感謝了。”
陳雅靜在輪椅上稍微欠下了身。
“不用不用,”周戎一擺手,“倒是喪屍為什麼能繞過巡邏隊的原因,您問過了嗎?”
陳雅靜皺起了秀氣的眉:“我知道您想說喪屍已經發展出了哺乳動物協作捕獵的智力,但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那隻是個別現象,不能用進化來形容,進化是群體性的。至於喪屍圍城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天氣回暖或受到活人氣息引導都有可能,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周戎摩挲下巴,似乎覺得很有趣:“唔,你覺得喪屍有可能保留部分意識本能,會自發向生前生活過的地方聚集麼?”
——他這話其實很誅心,似乎在暗示基地裡曾有很多人變成了喪屍,但陳雅靜平靜的神色卻絲毫未變。
“不覺得。”她平淡道,“我隻負責基地運轉下去,至於喪屍病毒的變化和發展,寧博士或許可以跟您做更深入的探討。”
周戎立刻懇切道:“抱歉抱歉,您別多心,我沒有其他意思。”
陳雅靜更多解釋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隻得無奈一笑。
“沿海一帶有大型遊輪和各種快艇公司,我會遵守諾言,立刻派人去搜索可用的船隻,相信這兩天就會有回音。再次感謝您和您的隊員,一有消息我會立刻來通知你們的。”
供電室那裡有人匆匆奔來,低聲向陳雅靜請示什麼,似乎非常著急。陳雅靜無暇再說什麼,隻得再次向周戎感謝地一欠身,向司南笑了笑,警衛推著她向供電室方向走去。
“陳小姐!”周戎突然朗聲道。
陳雅靜立刻示意手下停聲,回頭問:“周隊?”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大庭廣眾之下高聲提出這種問題,堪稱是相當沒禮貌了。但陳雅靜隻稍微一愣,語氣還是很溫和:“是醫療事故,神經方面的問題。”
周戎仿佛沒看見她手下氣憤的神情:“太可惜了,您以前是做什麼的?”
周圍似乎安靜了一瞬,陳雅靜緩緩道:
“……芭蕾演員。”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不再多說,轉身被推向遠處。
第55章
陳雅靜說到做到, 第三天就傳來了消息。
巡邏隊在沿海找到一艘廢棄的海警船, 已經拖至港口清理完畢,隻等把物資、淡水和設備運上去, 就能出海了。
整管淡紅色血清被推至底, 寧瑜拔出針頭, 陳雅靜長長吸了口氣。
辦公室裡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萬彪等親信負槍守在周圍,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陳雅靜臉色一變,似乎非常痛苦, 猛地抓住了輪椅扶手。
“……啊……”
“雅靜!”
“陳小姐!”
“啊……”陳雅靜劇烈喘息, 身體不斷顫抖, 手背青筋暴起。
她腿上的毛毯滑了下去,隻見因為癱瘓而松弛的雙腿肌肉竟然開始漸漸繃起,數秒之後,她竟然按著輪椅扶手, 略微站了起來!
萬彪驚喜失聲:“起效果了?!”
寧瑜卻斷然道:“等等!”
隻見陳雅靜離開輪椅數釐米後, 面色青紅交錯, 雙臂開始發顫。緊接著在眾人焦灼的視線中,她驟然脫力,再度重重坐回了輪椅上!
砰地一聲,親信爭相上前要扶,卻被寧瑜抬手制止了。
極度的痛苦令陳雅靜面部痙攣,左頰傷疤扭曲, 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一層層流淌下來,看上去竟有些醜陋和恐怖。但周圍沒有任何人露出側目之色,相反人人神情凝重,萬彪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幾分鍾後,海潮般一浪大過一浪的痛苦終於漸漸退去,陳雅靜發著抖吐出一口氣,脫力地仰在了輪椅裡。
“……又失敗了,”寧瑜沙啞道,放下了空針管。
萬彪的失望簡直難以掩飾:“為什麼會這樣,寧博士,您不是說疫苗研究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快接近成功了嗎?!”
寧瑜想解釋什麼,但被陳雅靜阻止了:
“別這樣,萬彪……”她疲憊地道,“這不是寧瑜的錯。”
她一使力抓住輪椅扶手,坐起身,目光從辦公室中每一張凝重的臉上逡巡而過,傷感地笑了笑:“從接受病毒注射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知道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而我至今還能坐在這裡,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了,不是嗎?至少我們還有成功的希望啊。”
“不,雅靜。”寧瑜收拾好醫療箱,站起身,緩緩道:“你的免疫系統已經承受不了更多改造和試驗了,哪怕再失敗一次,都有可能致命,你隨時會死於免疫紊亂,或更嚴重的……”
“你會徹底喪屍化。”他終於在周遭震驚的視線中,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萬彪嘶吼道:“寧博士!”
陳雅靜輕輕垂下了眼簾。
寧瑜說:“我確定疫苗的研究方向是對的,但是,靈長類進化史上從未遭遇過這麼強大和致命的病毒,以至於人類脆弱的免疫系統根本就無法生成足夠強壯的、能與之匹敵的抗體。我曾經以為羅繆爾手中的血清能夠讓我徹底完善疫苗,但羅繆爾明顯已經……”
他抬手按住眉心,似乎以此勉強抑制住情緒,搖頭不再說下去了。
“是的,寧瑜。”陳雅靜平靜道:“有時候‘快接近成功’和‘事實上的成功’之間,就是隔著遙遠的、渺茫的,幾十年甚至幾代人的距離。公元十四到十八世紀肆虐歐洲大陸的黑死病,殺死了三千年前埃及法老的天花,尚未發現有效治愈手段的HIV,以及至今令人束手無策的埃博拉……如果有人告訴我喪屍病毒會在地球持續存在上百年時間,我絲毫也不會感到驚訝。”
“但是,”她說,“這並不代表我們這一代人就可以坐在這裡,靜靜等待它隨著時光自然消弭於地球上,我們還是必須與它鬥爭到死。”
辦公室裡十分安靜,隻聽見人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門被敲了兩下。
“進來。”
一名警衛閃身而入,匆匆走來,輕聲道:“陳小姐,您要請的周隊長來了,正在外面等著。”
陳雅靜和寧瑜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問警衛:“他身邊那位叫司南的呢?”
“沒有跟來。”
萬彪向手下示意,帶著他們悄無聲息地進了辦公室另一扇門——那是個單隔出來的休息間。
直到休息室的門被虛掩上,陳雅靜才對警衛一頷首:“請周隊長進來。”
警衛領命而去。
寧瑜提著醫藥箱向後退,與陳雅靜蒼白的面容互相對視。房門外已響起了周戎由遠及近的腳步,寧瑜張開口,聲音輕微而清晰:“最後一次了。”
陳雅靜微笑道:“應該說,至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呢。”
周戎推門而入。
寧瑜一個急轉,白大褂飄揚出弧度,與周戎擦肩而過,卻看也沒看任何人一眼,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周戎目送寧瑜的身影在走廊上快步遠去,似乎有點詫異,回頭打量了陳雅靜一眼:“陳小姐不舒服?”
“例行身體檢查而已,”陳雅靜抬手示意:“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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