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明澄。
來人是鄧明澄。
我長長地出了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掉了回去。
S局在一瞬間扭轉為生局。
劉嘉祈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憤怒到了極點。
「你們這對狗男女……」他指著我們。「你們果然有私情!張染,朕早就應該千刀萬剐了你!」
我心中寒徹,冰冷地看著他。
剛才片刻的交心都是假的。他永遠不會信我、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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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極之下,又咳出一灘血,捂著胸口,呼吸急促,臉憋得發紫。
「來人……來人……」他嘶啞地呼喚。
來人?不會有人來了。
漸漸地,氣息越來越弱,人軟軟地靠在床欄邊。
子時更聲響起的時候,明熹皇帝劉嘉祈吐出最後一口氣,目光徹底渙散。
我走上前,望了他許久。他依舊俊美,宛如雕塑。
我的胸腔突然很漲很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眼前閃過往昔的一幕幕,愛恨情仇,忠誠背叛,一切的一切,都變為塵埃,歸於虛無。
我伸手蓋上他睜著的雙目。
永別了,蘇子。
27
半個時辰後,正陽殿外跪滿了人。
我站在高階上。身後是鄧明澄。有他在,很可靠,很安心。
「皇上,於子時一刻駕崩!」我顫聲宣布。
下面一片哗然。
有人驚愕,有人恐慌,有人疑惑,有人冷漠。
偏偏沒有人悲痛。
「皇上是怎麼駕崩的,太醫可在當場?是否查明原因?」
一個女人跳出來說。
楊清也。
我斜眼看她,「本來已見好,前幾日你侍駕了幾日,皇上傷情就加重了。」
「胡說!皇上明明快好了,怎麼今日一見你,就駕崩了呢?」
我跟鄧明澄說:「楊氏太聒噪,讓她安靜點兒。」
鄧明澄一個手勢,就有幾個侍衛上來,架住楊清也,把她強行拖出去了。
眾人看呆。
我說:「誰還有異議?現在都可以提出來,等會兒本宮就沒空搭理你們了。」
「緲貴妃娘娘。」慶王開口,「皇上駕崩前,可有遺詔,傳皇位於誰?」
他這個問題,我一時無法回答。
能夠繼承皇位的隻有兩人,皇長子劉有臨,皇二子劉宥遠。
他們倆都是我的兒子,無論誰登基,我都是最尊貴的皇太後。
蹉跎了十七年青春,捱了不知多少苦,也做了數不清的惡事,終於在此刻——
權力之巔近在咫尺。
可是,我猶豫了。
該讓哪個兒子登基呢?
劉宥臨是長子,可他的血統不正。一來,我無意破壞劉氏皇帝的血統;二來,萬一以後再冒出個楊清也,說皇帝非先帝親生,將引得各個親王生出非分之想、垂涎皇位,導致朝局動蕩。
而皇二子劉宥遠年幼,扶他上位,會有人擔心子少母壯,他未必能順利登基。
我猶豫的片刻,下面已經炸開了鍋。
擁護我的、反對我的,吵得不可開交。
吵得我頭暈目眩,胸口悶疼。我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
「好了,別吵了……咳咳咳咳……」我想讓他們安靜下來。
「夠了!給我安靜!」我怒喝。
眾人齊齊望向我。
我整理好思緒,張開嘴,剛想說什麼……
隻覺胸腔一陣劇痛,有什麼東西從我口中噴出。
一縷鮮血,噴在了鄧明澄的銀色鎧甲上。
我懵了。
這是我吐的血嗎?
胸口又開始劇痛,我猛烈咳嗽起來。捂著嘴,血從指縫間溢出。
驚呆的鄧明澄反應過來,扶住我即將倒下的身體,「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宣太醫!快宣太醫!」
我被安放在正陽宮西配殿。
記得當年,我從盥洗局被調到正陽宮,就是在這西配殿當差。
每天掃掃地、幹幹粗活,雖然辛苦,倒也沒有太多的憂慮。
沒想到,再回到這,雖身居高位,卻已是殘破之身。
太醫給我診過脈,問我今天吃了什麼。
我想了想,說:「就是御膳房送來的平常吃食,沒什麼特別的。」
太醫道:「如果臣沒猜錯……娘娘應是中了毒,此毒名叫碎心散,溶於水沒有顏色,味道清甜。先帝常用此毒賜S嫔妃,因而此毒並不難尋,正刑局就存了不少。」
鄧明澄急切地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毒?」
「恕臣無能……此毒,無藥可解!」
鄧明澄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轉頭看向床上的我,眼裡蓄滿淚水。
「娘娘,你撐著,我去給你找解藥,一定會有辦法的!」
「明澄……」我虛弱地說,「幫我把皇長子叫過來,我需要見見他。」
片刻之後,劉宥臨跪在床前,垂著頭。
「是那兩碗燕窩,對不對?」我問他。
他緩慢地點點頭。
我心頭更疼,不知是因為毒發,還是因為這個兒子。
「你那麼恨你的父皇母妃嗎?為什麼呀?」
他抬起頭,臉上掛著淚水。目光深幽,完全不似一個八歲孩子。
「我是長子,你們卻更疼弟弟。母妃還把我送給別人,讓別人N待我,用夾棍夾我……我知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遲早會為了弟弟拋棄我,那我不如……先下手為強。」
啊,原來如此。
我說:「兒子,對不起,是為娘做得不好。兒子,為娘謝謝你。」
他疑惑地皺著眉,不明白我這聲「謝謝」所謂何意。
兒子,謝謝你,幫我解脫。
當年用他換掉了我的親生女兒,我就知道,我這樣做是逆天而行,遲早要遭報應。
我一直提心吊膽,不知報應會何時來、如何來。
現在,終於來了。
因果循環,竟是這個兒子親手幫我了結。
能S在兒子的手裡,比S在任何人的手裡都讓我滿意。
「下去吧,宥臨。」我說,「你可以去尋找你的親生父母,我隻記得,他們是策縣人。」
劉宥臨突然崩潰大哭,向我磕了三個響頭,跑了出去。
鄧明澄在床前坐下,握住我的手。
「外面怎麼樣了。」我問他。
「有我在,你放心,誰也鬧騰不起來。」
我笑了,「總是你,讓我最安心。」
「總是你,讓我最擔心。」他埋怨,「太能折騰,動不動就搞大事。」
「那還不是因為,有你幫我遮風擋雨。」
「那你要活著啊,我還想繼續和你攜手前行,為你遮風擋雨。」
「明澄……」我無語凝噎。
他把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吻著。
這是我和他這輩子最親密的舉動了。相望相念了十七年,連手都沒牽過。這是我第一次嘗到被愛人觸碰的感覺,太美好,太幸福了。
我又咳起來,嘴裡全是血腥味。
他掏出白絹,替我擦拭嘴角的鮮血。眼淚斷了線似地往下掉,每一滴都蘊滿了悲傷。
「大男人,哭什麼?在我心裡不帥了啊。」我說。
他抹掉眼淚,別過頭去,掐著眉頭平靜了一下。再回過頭來,是微笑著的,「你看, 我笑著是不是很好看?」
「嗯,我就喜歡看你笑。」
遙記當年正陽宮陽光下的那個少年,眼眸清澈,笑容璀璨。他說要等我出宮, 娶我為妻。一句誓言, 我記了一輩子。
實不實現不重要了, 至少他一直陪著我,直到生命的盡頭。
我的時間不多了,來不及再和他重溫舊情了,必須把要安排的事安排妥當。
「明澄哥,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辦了。」
「你說,我聽著。」
我提起最後一口氣, 冷靜地說:「大行皇帝喪禮,由慶王主持。貴妃楊清也殉葬,除她以外不再讓任何宮女太監殉葬。」
「還有呢?」
「立……立皇二子劉宥遠為帝。你與慶王輔政,直到皇帝二十歲成年。」
「好、好……」鄧明澄聲音顫抖,抹了一下眼睛。
陸小玖說:「皇上讓宰相委屈一下,他的女兒做太子側妃。雖是側妃,但比太子妃早一個月嫁進東宮,也算是安慰一下宰相。」
「(我」「那你自己呢?你對你自己就沒有什麼安排嗎?」
我平靜地說:「貴妃張染,殉葬。」
「染……我的染……」鄧明澄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明澄哥, 抱一下我可以嗎?」
他把我抱起來, 讓我枕在他的懷裡。
外面狂風大作,屋裡寧靜溫馨。
我們就這樣安靜地待在一起,享受最後的溫存。
我愈發出氣多, 進氣少了。漸漸地感覺很困倦, 很不舍地看他最後一眼, 把他烙印在靈魂深處。希望來世, 還能認出他來。
我慢慢合上眼睛。
耳邊,響起他幽幽的吟唱:
「送送多窮路, 遑遑獨問津。
悲涼千裡道,悽斷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
無論去與住, 俱是夢中人。」
……
我這一生,愛過,恨過, 卑過,貴過, 惡過, 善過, 苦過,甜過。
我這一生,受傷無人說, 強顏歡笑過。
我這一生,也曾如履薄冰,也曾大開大合。
我這一生,不甘命運不公, 努力掙得一絲成功。
我這一生,到此時,無憾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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