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6-27 16:00:564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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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過電話,她說和男朋友旅遊呢,沒時間。」


「男朋友?」


 


大家紛紛看向周跡。


 


周跡捏著杯子:「看我幹什麼,我們早分手了。


 


「她能這麼快走出來,我挺欣慰。」


 


他神態很淡然,喝酒的動作卻又急又兇。


 


有人看著他的臉色,七嘴八舌道:


 


「是不是故意編出個男朋友,想讓你吃醋?」


 


「同學會都不敢來,肯定是怕被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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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這麼爛的招數都使出來了,周跡,要不你就給人家一個臺階下?」


 


周跡神色松弛下來,輕笑:


 


「慣得她!」


 


電話裡聽到男人的聲音時,周跡的確呼吸滯了一瞬。


 


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


 


林漫是在故意氣他。


 


畢竟她那麼愛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


 


但周跡心裡還是說不上來的煩躁。


 


這是林漫和他冷戰最久的一次。


 


以往過不了一周她就會乖乖來哄他。


 


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嗎?至於用分手威脅他?


 


過完年,周跡回到公司,發現林漫竟然還在休假中。


 


有一個項目需要和他們組對接。


 


其實不是必須林漫到場,但周跡的語氣不容置喙:


 


「通知林漫過來。」


 


他點進林漫的微信頭像,看到新發的朋友圈。


 


碧海藍天,她一襲天青色長裙,唯美得像幅畫。


 


周跡盯著看了很久,皺眉將照片一寸寸放大。


 


林漫的墨鏡上,倒映出男人不甚明晰的影子。


 


10


 


假期還剩七天,公司通知我回去處理工作。


 


沈宥黏人得很。


 


「姐姐什麼時候和我去領證?」


 


「不……」


 


二十出頭的男人執拗得可怕。


 


被拒絕後,他眼裡的光芒黯淡了許多。


 


動作漸漸溫柔。


 


卻折磨得人不上不下。


 


好似長在心間的小草,撓得人心痒,卻怎麼也抓不住。


 


「沈宥……」


 


「我在呢。」


 


沈宥垂眸,溫柔含笑:


 


「姐姐,別急。」


 


他虔誠而卑微地落下吻。


 


最後黎明破曉時,我的頸窩濡湿。


 


我恍惚了一下。


 


「沈宥,你哭了?」


 


他靠在我的肩上,輕輕擁緊我。


 


我強迫沈宥抬起頭,看清他眼底瀕臨崩潰的絕望,我愣住了。


 


和周跡確定戀愛關系後,我發了條朋友圈。


 


第二天,遠在國外念書的沈宥出現在我家樓下。


 


滿頭大汗,衣著凌亂。


 


眼神晦暗:


 


「你和周跡在談戀愛?」


 


十八歲的少年正值神採飛揚的階段,可是在我點頭後,他眼裡的光驀然熄滅。


 


「哦。


 


「挺好,挺好的。」他咧嘴笑。


 


有那麼一瞬,我看見他眼眶紅了。


 


他若無其事地從身後拎出個牛皮紙袋,遞給我。


 


是他留學所在國家的一家小眾西餐廳做的比薩,我在微博隨手點贊過。


 


「沈宥,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嗯,現在就回去上學。」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轉身離開的時候踉跄了一下。


 


後來很長時間我們再沒見過。


 


隻有拜年時碰巧遇到,互相道一句「新年好」。


 


眼前的沈宥和記憶中少年的影子漸漸重合。


 


「沈宥?」


 


我覺得我的猜測有點離譜。


 


但沈宥更用力地抱住我。


 


「好喜歡姐姐啊。


 


「真的,不能考慮我嗎?」


 


濡湿的睫毛脆弱地顫抖。


 


撩撥著肌膚,激起一片戰慄。


 


我的心跟著怦怦跳。


 


回抱住他。


 


「我們戀愛吧,沈宥。」


 


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是抬起頭時,彼此都紅著臉錯開視線。


 


11


 


我耽誤了兩天時間回到公司。


 


沈宥在機場黏了我很久才肯撒手。


 


每天給我發數不清的信息。


 


吃飯要報備,打球要報備。


 


就連在河裡看到兩隻鴨子都要和我分享。


 


我糾正他:【不是鴨子,人家是鴛鴦!】


 


【好吧好吧。】


 


沈宥好像時時刻刻盯著手機,我一發消息他便秒回。


 


甩來一張他的照片。


 


直男技術,拍得不怎麼樣,但是溝壑分明的腹肌的確饞人。


 


我多看了幾眼,忘記回復。


 


仿佛知道我沉溺於他的美色。


 


他又發了段視頻過來。


 


一對鴛鴦在吃他掌心裡的面包。


 


我戴上耳機。


 


沈宥極具誘惑力的低啞嗓音鼓動著我的耳膜。


 


「我和姐姐是鴛鴦。」


 


「我也是姐姐的鴨。」


 


慌亂中,我扯掉了耳機線,沈宥露骨的後半句暴露在空氣中。


 


「林漫。」


 


周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


 


臉色陰沉。


 


「聽說你交新男朋友了?」


 


「這跟你有關系嗎?」


 


我語氣很平靜。


 


他忽然就笑了,視線玩味地在我的手機上繞了一圈。


 


「行啊,改天約出來。


 


「我替你把把關。」


 


「周跡,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繞過他離開。


 


周跡忽然喊住我:


 


「我就是想提醒你,周末有高中校友會。」


 


腦神經猛地跳動了一下,我不可思議地看向周跡。


 


他究竟是忘了還是有意讓我難堪。


 


他明明知道,高中那段歲月是我逼近深淵的過往。


 


12


 


當年我媽是和我爸私奔來到小鎮上的。


 


我媽懷孕沒多久,我爸轉身娶了別人。


 


背井離鄉、未婚先孕,在別人的鄙夷中生下了我。


 


她覺得沒臉回家找父母。


 


在周圍輕視的目光中艱難地和我一起長大。


 


她格外在意名聲、面子、尊嚴,以最嚴苛的母愛教育我。


 


直到我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市一中。


 


我略帶口音的普通話在學校裡格格不入,英文發音也蹩腳得惹老師發笑。


 


但我還是很知足。


 


因為媽媽終於笑了,第一次昂首挺胸地帶我回外公外婆家。


 


一切似乎越來越好。


 


我爸的另一個女兒也來了。


 


我的身世也從落後的小鎮傳到了這裡。


 


我遭受了持續一整年的霸凌。


 


同學們說我媽是賤人。


 


賤人的女兒也下賤。


 


以前他們說:


 


「林漫,你真的好厲害啊,從那麼落後的小鎮考上來還能每次第一!」


 


我的衣服被他們剪了許多個口子。


 


我又氣又難堪。


 


一件帶著洗衣粉清香的外套罩在我身上。


 


周跡在這時候出現,無奈地拍拍我的頭:


 


「怎麼又被欺負了?不知道反抗嗎?」


 


他帶我到辦公室門口,指向裡面:


 


「別怕,去找老師吧。」


 


可是老師並沒有幫我。


 


她鼓勵我:「好好努力考個好大學,將來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就能擺脫過去不堪的身世了。


 


「就算是罪犯,也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我不是罪犯。


 


媽媽也不是大家口中無恥的女人。


 


我的解釋,隻會被忽視。


 


霸凌變本加厲。


 


周跡每回都會站在我身邊安慰我。


 


他似乎,是我唯一的援軍。


 


我很感激,在緊鑼密鼓的高三,我每天都會抽三個小時幫他補習功課。


 


有時候我甚至一天隻能睡兩三個小時。


 


每個周末回家,我努力掩飾著,不讓媽媽發現我在學校遭受的孤立。


 


沈宥來找我借書。


 


初三的沈宥看起來非常像好學生,聽說成績也從之前的倒數追上來了。


 


斯斯文文的模樣和周跡倒有點像。


 


不過我總覺得沈宥是故意裝乖。


 


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久,一聲不吭。


 


之後我去廚房,碰見他追著我媽問東問西。


 


「林漫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很大?


 


「瘦了那麼多,阿姨你怎麼還讓她吃大白菜!


 


「她在學校住得不舒服?」


 


我媽一邊剁大白菜一邊回道:


 


「上學能出什麼事?


 


「她就是那副S樣子,不愛說話。」


 


沈宥折回來,又盯著我看了好久。


 


後來和沈清打電話,我問沈宥是怎麼回事,一句話都不和我說。


 


沈清笑得特別大聲。


 


「變聲期呢,臭屁得很,怕你嘲笑他公鴨嗓。」


 


我跟著笑了。


 


沉悶的心情忽而輕松了不少。


 


我想我得自救。


 


13


 


老師不管,我就找校長,校長再不管,還有教育局。


 


但是我需要證據。


 


周跡借了手機給我。


 


我拍下了他們霸凌我的過程。


 


周跡說他幫我剪輯,然後發到網上一份,送到校長辦公室一份。


 


那時候我是個鄉巴佬,不懂剪輯,也很少接觸電腦。


 


之後,霸凌我的那幾個人異常整齊地一起缺課。


 


周跡也沒來學校,聽說生病了。


 


過了幾天我才從老師那裡得知,那幾個同學晚上在學校小樹林裡出了事。


 


那一片沒有監控,鬧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那幾個同學再也沒來學校,聽說是急忙辦了退學手續,活像被惡鬼纏上了一樣。


 


我去醫院看望周跡時,學習委員剛走。


 


周跡傷到了腿,臉上也有不少淤青。


 


「現在沒有人欺負你了吧?」


 


我木木地抬頭。


 


「小樹林裡……是你嗎?」


 


周跡沒有點頭也沒搖頭,眸光越發溫柔:


 


「林漫,我說過的,我會保護你的。」


 


我感謝周跡在我孤立無援時給予的溫暖和救贖。


 


我竭盡所能地回報他。


 


所以當他問我願不願意和他談戀愛時,我點了頭。


 


沒有想過五年後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記憶裡少年溫柔的面孔一點點模糊。


 


我也慢慢剝離了殘缺的家庭養成的自卑、脆弱,如今開始自己救贖自己。


 


也不算太晚。


 


14


 


周五中午點外賣時。


 


同事像往常一樣問有沒有人拼單。


 


我擺擺手。


 


部門的小實習生捂著嘴笑。


 


「不好意思呀,我以後都要和男朋友一起吃午飯啦。」


 


她打開飯盒,向周圍人展示自己做的愛心便當。


 


朝我吐了吐舌頭,十分俏皮:


 


「姐姐,我昨晚向周跡哥表白,他答應了,你不會生氣吧?」


 


我目光瞥向她懷裡的飯盒,總覺得熟悉。


 


想起來了。


 


是我和周跡感情最好的時候,他在網上定制的。


 


飯盒上還刻著我和他名字的縮寫。


 


現在被他轉手送給了新女友。


 


我覺得有點……惡心。


 


周跡讓人惡心。


 


從衛生間出來時,周跡拖著實習生進了茶水間。


 


他沒關門。


 


低頭親吻女孩的時候,目光瞟向我。


 


帶著股較勁和不服輸的怒意。


 


我忽然有些看不清周跡的真面目了。


 


我向人事部門遞交了辭職報告。


 


一下午的時間,全公司都知道了。


 


下班時,周跡從公司追出來。


 


「林漫,吃醋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承認是為了氣你才和她交往的,別辭職了,我已經和她分了。」


 


我定住腳步。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才辭職的?」


 


「我學歷比你高,能力比你強,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在這家小公司耗費時間?」


 


周跡臉色難看。


 


我忽然有些想笑。


 


「周跡,你自信的時候,很像個小醜。」


 


周跡往前追了一步,似要抓住我的手,驟然被一道剎車聲打斷。


 


「親親寶貝,老婆乖乖!」


 


沈宥三兩步跑過來,一手拿著花,騷包地朝我張開雙臂。


 


特壞心眼地把周跡擠到一邊,讓他差點摔倒。


 


周跡陰沉著臉,似乎根本無法相信。


 


「沈宥?


 


「你們在談戀愛?」


 


沈宥看也不看他,衝我眨眨眼睛。


 


像一隻可憐巴巴的等著主人認領的流浪犬。


 


我越過周跡,向一旁的同事介紹:


 


「沈宥,我男朋友。」


 


所有同事都下意識看向周跡。


 


周跡扯出一抹笑,SS盯著我:


 


「漫漫,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沈宥朝他咧嘴,一臉陽光燦爛:


 


「可是你很好笑哎。」


 


15


 


坐上出租車。


 


「下次別喊得那麼肉麻,幼稚S了。」


 


我掐了把沈宥的胳膊。


 


硬邦邦的,根本掐不動。


 


他笑笑,配合地把臉湊過來。


 


「捏這裡,這裡軟。」


 


長得太好看,我一時沒舍得掐。


 


他順勢靠著我的肩膀,力道很輕,像是怕把我壓垮似的。


 


他輕輕蹭了蹭。


 


「像是做夢一樣。


 


「我好幸福。」


 


他一臉心滿意足。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心口漫出來的酸甜讓我覺得此刻也像夢一樣。


 


我帶沈宥回了我租的房子。


 


他好像個田螺小子,放下行李卷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末了打開冰箱,裡面空蕩蕩的。


 


「平時一般點外賣。」我解釋道。


 


他無奈地傾身,額頭貼著我的額頭蹭了蹭:


 


「從小就逼我喊你『姐姐』。


 


「結果姐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去買了菜,做了一大桌美食。


 


我驚訝:「什麼時候練的廚藝?」


 


「你上大學的時候啊,你不是天天發微博說想吃家鄉菜嗎?」


 


我怔了一下。


 


那時在外地讀大學,的確很懷念家鄉美食。


 


可是沈宥那時候才念高中吧?


 


「你那個時候就……」


 


他剝了隻蝦放進我碗裡,目光微垂:


 


「嗯,我早熟,想找你早戀。」


 


……


 


吃完飯,沈宥抱著我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


 


他對電視節目沒興趣,倒是喜歡把玩我的手。


 


在我看得正入迷的時候偏過頭吻我。


 


害得我一次次往回拉進度條。


 


晚上他乖乖在樓下訂了酒店。


 


我有點意外。


 


更親密的事都做過,我沒那麼矯情,非要把他趕出門。


 


但沈宥特別堅定。


 


說一定要等我給他名分的那天才可以。


 


「想住進姐姐的家,不想姐姐隻把我當鴨。」


 


他一個人進酒店的樣子有點可憐。


 


「沈宥。」我喊他。


 


他立馬拋下行李跑到我身邊。


 


勾勾手指,他聽話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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