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很自然打開窗,冷風呼地吹到臉上,他卻毫無所覺,反而把小臂橫搭上窗臺,肩膀放松,上半身重量很自然放到窗臺上,是個趴窗看天的姿勢。
但他看的不是天,是樓下。
沒個灰蒙蒙玻璃的阻隔,視野清晰,樓下一覽無餘。
那個看似和藹可親的小賣店店主,在狄江濤的眼裡,卻透著怪異。他和來店的每一個人都熱絡攀談,老住戶,新租客,乍看就像居委會大爺一樣熱心。
可是不對。
那個小賣店店主才三十左右,雖然不修邊幅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但那雙眼睛,是年輕人的眼睛,而且是熱絡下藏著陰冷,庸俗後面隱匿著執著的眼睛。
狄江濤在監獄裡看過太多眼睛,後來他發現,通過一個人的眼睛,就大概知道這個人是可以攀談,還是必須要躲著。
這讓狄江濤少吃了很多苦頭。
而現在,這個小賣店店主的眼神,和他在獄中見過的,下手最黑最狠的罪犯,如出一轍。
狄江濤知道這聽起來像瘋話,所以他沒打算就憑一雙眼睛,一個第六感,便給別人定罪,而且他也完全不想再和警察打交道,他隻是難得在困頓無望的混日子裡,找到一件有趣的事,他想跟上去,跟出一個結果。
這結果可能是對的,可能是錯的,可能無疾而終,可能驚世駭俗,都無所謂。
他隻是需要一件事來轉移注意力,來打發時間,來讓他暫時忘卻與家庭的生疏隔閡,與社會的格格不入。
那個老張又來買煙了,這位這裡的老住戶,隔一天,就會過來買包煙,偶爾,也會過來買瓶酒,作息規律,平淡無奇。
可小賣店店主每次都會在他走後,踱著步走出店門,然後漫不經心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如果老張頭走得慢,可能這位店主還來得及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奇怪,太奇怪了……
“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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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狄江濤驚悚回頭,對上站在門口的,身著警服警帽的小顧的臉。
狄江濤知道這個小片警,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一天毛手毛腳滿城中村亂竄……
“你怎麼開的門?”狄江濤語氣不善。
小顧卻一動不動就站在門口,連半步都不越過門框,露出人民衛士的微笑:“你家門沒關,我正好看見,就提醒你一下。”
狄江濤的警惕性稍稍放下來一些,但還是不踏實:“是……樓裡出什麼事了嗎?”
狄江濤的邏輯很簡單,警察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既然出現,必然是出事了。
小顧早就準備,從容回答:“是出了點事,所以想來跟住戶們了解一下情況,方面讓我進去聊嗎?”
“當然,”狄江濤嘴上說得痛快,卻沒做出更多動作,仍站在窗邊,仿佛距離小顧越遠,他越有安全感,“請進。”
顧傑開口說第一句臺詞的時候,總有些出戲,可當趴著窗臺的冉霖回過頭,陰暗的光線裡,那張臉就好像再不屬於冉霖,而是那個陰鬱的,可疑的出獄青年,顧傑就慢慢找到感覺了。
待到走進客廳,他儼然已是一腔抱負的片警小顧。
“你很喜歡趴窗戶看外面嗎?”小顧坐到沙發裡,掏出筆和小本本,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
“無聊,就看看。”狄江濤扯了下嘴角,是個笑模樣,卻有些冷。
小顧點點頭,隨意聊天似的:“那都看見什麼了?”
狄江濤沒坐,而是站在沙發旁邊,扶著沙發靠背邊沿,聲音帶著點頹,帶著點無賴:“警察叔叔……”他有意無意加重了“叔叔”兩個字,“您問的是哪一天啊。”
小顧挑眉,似有若無打量他:“聽你的意思,好像天天都能看見驚喜?”
狄江濤這回是真笑了:“我……”
叮咚。
冉霖的臺詞在手機提示音中戛然而止。
叮咚。
叮咚。
叮咚。
高頻率的重復滴水鈴音,顯然不準備讓他繼續。
冉霖嘆口氣,下意識瞄茶幾上的顧傑手機。
視線剛掃到亮起來的屏幕,手機就被人以極快的速度收走。
冉霖被顧傑的動作嚇一跳,他其實沒想探尋是誰這麼破壞氣氛,畢竟那是顧傑的手機,是人家的私事,可顧傑這麼一著急,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女朋友?”冉霖早出了戲,這會兒再不是頹喪小青年狄江濤,而是八卦小青年冉霖。
顧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翻了白眼:“怎麼可能。”
冉霖皺眉,顧傑不是個善於撒謊的人,所以從反應看,說的是實話,但這樣一來就更可疑了:“那你這麼緊張幹嘛?”
顧傑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似乎在搜腸刮肚地組織語言,想給出一個漂亮又讓人信服的說辭……
冉霖等啊等,等得都開始不自覺為顧傑著急了,心說你就隨便講兩句得了,反正都會被戳穿……
“這人啊,”顧傑動了動嘴唇,終於出聲,“都要有點自己的小秘密,對不?”
“……”這世上最高端的防御,就是大實話。
冉霖忽然覺得暗搓搓想揭秘八卦的自己,在伙伴光明正直的氣場下,簡直羞愧!
“行了,好好聊你的小秘密吧。”冉霖回屋穿上外套,又跑到玄關換鞋,“我去買點午飯,你想吃什麼?”
顧傑看看手機,確實到了中午時分。
雖然對於“隱瞞”有點過意不去,但幸好伙伴也沒追問,這讓不用繼續編瞎話的他松口氣。
“你看著買吧。”顧傑對吃的不挑。
冉霖點點頭,趿拉著橡膠底的棉拖鞋,出門。
第一站,冉霖先去了小賣店。其實從他們住的樓上往下看,隻有自行車棚,要出了樓拐出來,才能看見這間小賣店。
而且小賣店的店主也不是《染火》中的三十歲男子,而是一位真正和藹可親的大媽。
“還是兩瓶礦泉水?”大媽已經摸清了這位年輕人的套路,天天過來晃一圈,就買兩瓶水,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冉霖沒料到被大媽搶答了,故意伸出四個手指頭:“今天要四瓶。”
大媽一聽口音就知道小伙子是外地人,但模樣長得白白淨淨,挺好看,態度也有禮貌,所以大媽還怪喜歡他。
大媽去拿礦泉水的時候,冉霖就環顧這一方小店,雖然光線有些暗,空間有些狹小,貨架上有些積灰,但各種零食副食日用品,一應俱全。
大媽剛拿著礦泉水回來,小賣店就又進來兩個十七八的男孩,染著頭發,都挺清秀,一個買飲料,一個買煙。
他們不認得冉霖,但冉霖認得他們——不遠處“莉斯汀美發沙龍”的學徒小工。雖然店鋪名字很洋氣,但其實裡面還是挺接地氣的,面積不大,就一家普通的理發店。
不僅是這家店,確切地說,冉霖已經把這片城中村逛得不能再熟,連哪個下水井暢通,哪個下水井常年堵塞,他都一清二楚。
而且不知是他的造型實在太邋遢,還是知名度遠沒自己想象那麼高,一個多月住下來,出來進去根本沒人認出他,隻一回,在買鴨脖的時候碰見一個小姑娘,說你長得有點像明星,叫什麼來著……
冉霖特別認真地幫她回憶,說,陸以堯?
小姑娘想也不想就搖頭,陸神比你帥多了!
能脫口而出“陸神”的都是自己人,冉霖立刻拿上鴨脖,溜之大吉,免得被人揪出是那個“死蹭熱度的”。
買完礦泉水,冉霖鑽進一家小飯店,打包了一個素菜,一條紅燒武昌魚,還有三份米飯。
大中午的,陽光正好,外面甚至比屋子裡還暖和。
但一進樓道,陰冷之氣就撲面而來,極近的樓距讓樓道常年照射不著陽光,其實他們住的四樓也沒好到哪裡去,除了客廳還算是能趴窗口眺望一下外面,兩個臥室的窗戶都隻能看見隔壁樓陽臺的護欄,不光能看到,伸手還能抓到鋼鐵條,距離之近讓對方陽臺窗戶內的情景也一覽無餘。所以他輕易不敢開窗簾,免得鄰裡之間再無隱私。
很快抵達四樓防盜門前,冉霖沒帶鑰匙,直接敲門。
敲沒兩下,顧傑便來開門,動作之快,讓冉霖相信他已經解決完了“私事”。
客廳裡開著電視,冉霖一進玄關,就聽見電視劇的聲音,但起初沒注意,直到響起一句非常熟悉的臺詞——
“從今往後,你我二人,有如此劍。”
冉霖囧,把手裡裝著打包盒的塑料袋交給顧傑,一邊脫掉棉拖,換上屋拖:“怎麼看上《落花一劍》了。”
“隨便調臺,正好遇見。”顧傑把飯菜放到茶幾上,一樣樣擺出來,然後對著走進客廳的伙伴實話實說,“其實我還沒看過。”
冉霖完全理解,他平日也不會看太多電視劇,除非抱著學習態度,挑些老戲骨的戲,否則還是看經典電影居多,況且藝人本身的空闲時間就很少。
不過既然沒看過,上來就碰上決裂,冉霖立刻體貼問:“用不用我給你科普一些前情提要?”
顧傑想都沒想就搖頭:“瞬間帶入,理解劇情無障礙。”
冉霖驚訝:“厲害啊。”
顧傑認真看他,鄭重道:“是你們演得好。”
冉霖怔住,點贊來得太突然,他毫無防備,一顆小心髒立刻轉圈圈地跳起幸福舞。
顧傑其實還想再誇兩句,因為方闲和狄江濤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他根本沒辦法把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哪怕他們頂著同一張臉。可見冉霖這表情,怕再說下去伙伴容易飄,隻得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於是乎,二人對著《落花一劍》,吃完了中午飯。
三份米飯,冉霖一份,顧傑兩份,同居至今,已默契十足。
飯後兩個人又在屋裡溜達溜達,消化消化食,及至感覺差不多了,終於把先前被打斷的戲撿起來,重新對完。
這次再沒有人打擾,於是兩個伙伴也越對越興奮,生生對到暮色垂下,華燈初上。
然後,急促的敲門聲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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