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瓷忐忑地等了好一會,才見一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書院弟子紅著臉雙手高舉文章遞給她。
接過文章的同時,她慢慢冷靜下來,她之前已經看了那麼多文章了,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露怯,想著,賀蘭瓷凝神去看,很快便找到了問題,緩聲開口。
她音色輕柔,娓娓道來,不疾不徐間給人一種莫名信服感。
“你真的去問了?怎麼樣怎麼樣!離得近看什麼感覺!”
那弟子撓撓頭道:“光顧著聽夫人說話了,沒太注意,但……我居然覺得她指出的問題挺有道理的,我原本還以為她隻是長得……”
“陸大人的夫人當真能指點文章?”
“真的假的?我也要去問!”
“等等,我先來的!”
不一時,賀蘭瓷面前也排起了一條隊。
她喝著手邊的茶,一邊看文章一邊說,她速度慢些,也比陸無憂更為耐心。
旁邊陸無憂一目十行看完就開始嘴上不停,說完立刻換下一個。
賀蘭瓷因為覺得反正來找她的人少,便不是很急,還能有商有量地多回答兩句,然而很快賀蘭瓷就發現,排在她面前的隊漸漸比陸無憂面前的還要長——很多人那邊講完,立刻過來排這邊的。
她微微有點茫然,拽了拽陸無憂的袖子,道:“我是不是還是遮個面比較好?”
陸無憂停下一目十行的動作,安撫道:“放心,那麼多,不可能都是衝著你臉來的。”
賀蘭瓷聲音壓得極低道:“……因為我的才華?”
陸無憂迅速道:“對,沒錯。抓緊點,不然我們天黑根本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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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瓷莫名被激勵了。
她眼中漸漸燃起一抹光,就連背脊都挺得比方才還要更直,看文章的速度也開始逐漸加快,語速亦是。
他倆飛速看著,旁邊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陸大人與夫人都好年輕,又都長成那般模樣,這就是琴瑟和鳴,神仙眷侶嗎?”
“好羨慕啊,日後我要是中狀元,也能娶到這麼厲害的夫人嗎?”
“……你怎麼不去想以後是進內閣好呢,還是去吏部當天官好呢?”
“說實話我以前從沒覺得女子會讀書居然也這麼威風,回頭家裡私塾,跟爹說讓我幾個妹妹也去聽聽好了。”
“你沒聽剛才賀蘭夫人說的,有條有理,頭頭是道,我覺得要不是女子不能應試,她說不定也能去中個舉,進士也說不定。”
“普天之下,怎麼會有這麼般配的夫妻啊!”
天色將晚,陸無憂這邊總算看得差不多,他活動了一下坐了一天的身子,一看隔壁的少女還在低聲說著,語速也不再是她平日裡同人說話那種又輕又緩的調子,而像是和他嗆聲時,那種幾無思索的直白語氣。
日暮輝色無聲落在她的頰邊,浮起淺光。
排著隊的人也都顯得神色恭敬,不含輕慢,當然旁邊也有些不屑一顧的,或是瞧不起女子不願前來的,甚至有輕聲嗤笑的,但都不得不承認,她這一刻看起來仿佛在發著光。
一個人優秀與否,從來無關性別。
賀蘭瓷講得唇焦口燥,順手去拿茶杯,卻發現剛好喝完,正想去叫人添茶,就見陸無憂優哉遊哉過來,端起茶壺,捋著袖子,姿態優雅地幫她倒茶。
她一愣:“你看完了?”
當著眾人的面,陸無憂笑得溫和體貼道:“對,所以來幫夫人藍袖添茶。”像個翩翩君子。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詞。
賀蘭瓷腹誹了幾句,又忍不住抬眼看他,他裝模作樣的樣子真是令人懷念,現在要麼是很散漫,要麼是很欲,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按倒了親。
她喝了口茶,繼續開始看,沒一會便感受到了陸無憂灼灼的視線。
“我也快了。”
賀蘭瓷說完,努力忽略身邊的陸無憂,迅速把剩下不多的文章看完,正要揉揉肩膀,聽見最後那名弟子忍不住道:“陸大人和賀蘭夫人感情真好。”
“……?”
他們倆今天話都沒說幾句,他們怎麼看出來的。
她轉頭去看陸無憂,陸無憂依舊笑得溫柔體貼無比,笑意繾綣,和他以前勾的小姑娘五迷三道時別無區別,賀蘭瓷道:“我們可以回去了,你能表情正常點嗎?”
陸無憂奇怪道:“我怎麼不正常了?我不是一直這樣。”
賀蘭瓷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最終把那個很早就想說的評語按在他腦袋上:“不檢點。”
陸無憂也呆了一瞬道:“這有什麼不檢點的,我就是表示親切笑了笑而已。”
賀蘭瓷道:“小姑娘會誤會的。”比如她的小堂妹。
陸無憂道:“那不可能,我跟每個人都這麼笑,總不能每個人都誤會吧。”
賀蘭瓷忍不住道:“……你自己也知道啊!”
陸無憂又回味了一下她剛才的話,挑眉過來,唇角含著笑,語氣慢條斯理道:“小姑娘會誤會,那你誤會了嗎?”
這會天色已暗,方才來請教的弟子也都散了。
他貼近,飛快在她頰邊輕吻了一下,大庭廣眾,近乎於肆無忌憚。
賀蘭瓷短促震驚了一會,按著他的肩膀道:“回去親。”
“哦。”陸無憂這才慢悠悠應聲,“感覺如何,現在你總相信你文章確實不差了吧,我又不會看走眼。”
賀蘭瓷再度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抬眼,眸光熠熠地看他道:“我早知道了。”
陸無憂:“……?”
***
這次再回到上京城郊,不止災民,連粥棚都不太能看得到,幾位戶部官員這一趟回來也是累得夠嗆,在城外驛站附近的茶寮裡歇息都不住抱怨。
“年底還得清賬,咱們戶部又要大忙了,還是你們翰林院清闲啊。”
“去年的虧空就沒能填平,今年又是洪災又是飢荒,兵部打北狄要錢,工部重修宮殿要錢,河道那裡修堤也要錢,吏部還想提提月俸。二殿下是沒動靜,他要是就藩,隻怕移平太倉都不夠他用的。”
“哎,慎言慎言!”
“聽聞北狄小王子近日就要前來,說是打算和公主聯姻。要是真聯姻,能消停兩年,省掉些軍費下來,也行啊。免得回頭賬算不好,惹惱了上面……明年還要京察,要不本官還是趁早致仕吧。”
“翰林院真好啊。”
陸無憂應付著,畢竟這種話他聽多了,賀蘭瓷倒是津津有味聽著。
大道上不時便有馬車,或是有人駕馬絕塵而過,賀蘭瓷又轉頭去看,心生了一點點羨慕,陸無憂見狀,隨口道:“邊上驛館有馬,現在騎一會還來得及。”
賀蘭瓷從躍躍欲試到站起身,隻花了很短的時間,便道:“那我去了。”
其他幾位還在闲聊的官員不由一愣:“霽安,你夫人這是去……”
“總不能是去……”
他們還愣神時,就看見白衣美貌的少女和馬厩裡的人交涉過,牽了匹馬出來,隨後踩著馬镫,姿勢不太熟練,但依然很幹脆地上了馬背。
眾人:“……”
陸無憂姿態自然地溫聲道:“這也是我夫人的愛好,諸位不必太在意。”
賀蘭瓷握緊韁繩,慢慢讓它跑了幾步適應,找到當時的感覺,就忍不住夾緊馬腹,讓它奔騰起來。
驛館旁有個密林,馬匹衝進去,馬蹄飛馳的同時踩起無數落葉,眼前樹蔭下光影變換,風聲在耳畔呼嘯,她忍不住揚起唇角,覺得身心都很松弛。
然而便在此時,她突然聽見一個很清爽的聲音道:“敢問姑娘叫什麼?”
賀蘭瓷趕緊勒住韁繩。
與此同時,一直跟著她的紫竹也從樹上落下,攔在了賀蘭瓷身前。
樹林陰翳下,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騎著高頭大馬,拂開密林樹葉,看了一眼紫竹,笑道:“這應當是你的侍衛吧,姑娘是上京人?”
他穿得服飾與大雍迥異,形似鎧甲,綴著銀鏈與形態各異的玉石,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極為立體,英俊得有些鋒利,像刀刃一般,發色濃黑,耳垂上掛了一隻獸牙似的耳墜,腰間別著銀鞘彎刀,睫羽和發絲一樣濃密纖長,帶著一股野性,但笑起來卻顯出了幾分稚氣——他年紀不大,可能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
蕭韶安正趴在麗貴妃懷裡哭訴:“我不要嫁!我不要!”
她這些日子簡直苦不堪言,先前被禁足不說,陸哥哥給皇子講經,父皇為了怕她繼續丟人,也不許她去——導致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見陸哥哥,甚至開始羨慕起了兄長蕭南洵。
後來陸哥哥上書得罪人,她想去都察院看他,又被攔在了門外。
再後來,他幹脆直接跑出城外了,還帶著那個女人!
蕭韶安在百無聊賴的心酸等待中,得到了一個驚天噩耗。
北狄的小王子要過來聯姻,而且目標似乎還是她,說法是聽聞大雍的韶安公主美貌無比,性情灑脫爛漫,小王子甚是仰慕,所以決定過來娶她。
連年徵戰,打得兩邊都很焦灼,今年又是災年,大雍也不想接著打,對於聯姻自然也很樂意。
但蕭韶安就不樂意了!
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叫人到處散布自己美貌的傳言在外。
北狄那是什麼地方?
苦寒!邊境!沒有錦衣華服……哦說不定有,但沒有吃喝玩樂,也無法維持她奢靡享受的生活!
她死都不要嫁過去!
麗貴妃安撫地摸著她的腦袋,柔聲道:“也不一定就是你,咱們宗室那麼多公主郡主,聯姻挑哪個不行。”
蕭韶安眼前一亮,然而隨後她又耷拉下腦袋道:“可她們都沒我好看啊!”
比她好看的也不是沒有,可那……
蕭韶安頓時又起了些心思,聽聞北狄民風彪悍,對婚嫁一事相當自由,即便成了婚,隻要雙方感情不睦,也可以奪人所愛。
她立刻回府,叫來了貼身太監,道:“幫我打探打探陸哥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再跟禮部說讓北狄那個王子也差不多那時候過來……”
太監很懵道:“公主你打算……可這時間也不一定能合得上啊……”
蕭韶安怒道:“蠢貨!那邊合不上你就讓人去拖延拖延,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你不是和司禮監都很熟嗎?他們回城肯定都要從驛館過,你到時候再讓人跟在接待北狄王子那邊,引他到陸哥哥那邊去……”
太監還是不明所以:“公主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韶安忍不住在他腦袋上砸一下:“當然是讓他和那個賀蘭瓷見上一面!要是見不到……”她咬著手指道,“回頭進上京了,我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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