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淺淺笑了聲,對他說:“我剛剛都差點跟奶奶坦白了。”
謝隨望著老太太遠去的方向,眸光愈深:“最好不要。”
他知道老夫人看不上他這樣的男孩,更不會願意將自己看重的孫女交給他。
寂白看出了他內心的自卑。
“謝隨,你不要低估了我想要和你走下去的決心。”
謝隨來不及驚詫,寂白踮起腳,主動吻了吻他冒出了青茬的下颌。
這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在謝隨心尖漾起漣漪,他很配合地低下頭,閉上了眼睛:“嗯?”
“嗯什麼嗯。”
“在一起的決心,在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寂白笑著吻了吻他的下唇,他下唇幹裂,似乎還裂開了血口子,嘗著帶一點鐵鏽的血腥味。
寂白恍然想起來,問謝隨道:“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沒睡?”
“好像沒有。”
寂白拉著他來到寂氏集團慈善基金會的帳篷裡,給他鋪好了簡易的床鋪:“睡一會兒吧。”
“我現在不困。”
“那就閉上眼睛休息。”
謝隨聽話地躺了下來,寂白俯身給他蓋好被子,卻被他直接按進了懷中,拉到了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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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睡。”
“哎!”
謝隨單手將女孩抱在懷裡,同時給她捻好了被單,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噓,別動,讓我抱著你。”
寂白雖然擔心有人進來看到會有些難為情,不過此刻躺在少年燥熱的懷中,她眷戀著這份溫暖,舍不得推開。
謝隨捧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按在自己的胸膛處,下颌抵在她頭頂,湿熱的呼吸撩著她的頭發絲。
劫後餘生,隻有抱著他堅硬熾熱的的身體,寂白才覺得心安了。
沉沉的睡意頃刻間宛如浪潮般席卷而來。
寂白迷迷糊糊地想著...或許這輩子都推不開他了。
第62章 眼見她起高樓
寂白不知道睡了多久, 睡眠時深時淺,總感覺男孩一直在吻她的臉, 時而碰碰額頭, 時而親親鼻子, 還舔她的唇。
若不是帶了些朦朧的意識, 她真的會以為有條狗在舔她。
寂白睜開眼睛,迎上了少年黑漆漆的目光。
他一直在凝視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眉宇間漾著化不開的溫柔。
“你看什麼呀。”
她有點害羞, 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抱著她的時候,謝隨感覺自己的心像一塊被炙烤的巧克力, 軟得化成了濃可可, 甜得膩人。他不知疲倦地吻著她, 好想把她揉進身體裡, 和她融為一體。
寂白被他吻得不好意思了, 用力地推了推他, 膝蓋也不小心碰到了他下身。
謝隨連忙攥住她的手,用氣息說:“別動。”
寂白見他忽然嚴肅, 不明所以。
謝隨望著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我抱你的時候,你要想好好的,就不要亂動。”
寂白聽懂了他的意思,臉頰倏忽間紅了起來,乖乖地將腦袋拱進他的胸膛裡, 貼著他,果真不動了。
戴星冶走進帳篷裡,看到相擁而眠的兩個人,“哎呀”地叫了聲:“找你倆半天呢,原來擱這兒嘿嘿嘿,打擾了打擾了。”
謝隨偏頭不耐地看他一眼:“滾出去。”
戴星冶聽話地“滾”了出去,說道:“隨哥,我給你把手著,放心,誰都不會進來打擾你倆,你倆慢慢好。”
寂白紅著臉,推開謝隨,坐起身穿好了鞋子,問道:“你怎麼跟戴星冶交上朋友了?”
謝隨也很無奈,戴星冶就是骨頭欠,被他教訓之後,就死心塌地跟他了,撵都撵不走。
寂白知道謝隨吸引男孩的魅力恐怕比吸引女孩還要大,女孩見了他一個個跟鹌鹑似的,雖然喜歡但不敢接近。男孩不一樣,這個年齡的男孩,慕強,很容易被謝隨冷硬的氣質吸引,想和他當兄弟。
“戴星冶可以深交。”寂白說:“但他現在有點不靠譜。”
謝隨和她並排坐著,笑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寂白當然知道,她知道戴星冶這個紈绔二世祖將來會面臨企業破產的下場,他會消沉一段時間,但不會永遠消沉,他成長,成熟...也會東山再起,甚至比父輩做得更好。
有些緣分,無論輪回幾世,仿佛永遠避不開。
譬如謝隨和她,又譬如謝隨和戴星冶,他們注定會成為朋友。
上一世謝隨是賽車的時候認識了戴星冶,戴星冶待他真心。而後戴星冶家破產,所有的狐朋狗友見了他跟見瘟神似的,也隻有謝隨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這個世界上,對謝隨好的人不多,那些對他真心的人,他以千百倍奉還。
一天一夜,村裡的通訊總算是恢復了,寂白打開手機,信息一瞬間爆炸,有父母關切的詢問、也有閨蜜們咋咋呼呼的短信轟炸、甚至還有學校班主任發來的問候……
寂白來不及一一回復他們的消息,接到秦助理的電話,說寂靜醒了。
她匆匆朝著衛生所裡搭起來的建議醫院走去。
謝隨走出帳篷,戴星冶蹲在碎石堆上,望著他壞笑:“隨哥,你開心嗎。”
謝隨翻了個白眼,知道他這一腦袋的黃色糟粕,懶得理他。
“不過說真的。”戴星冶跳下石垛,走到謝隨身邊:“剛剛我從衛生院那邊過來,那位大小姐,好像不行了。”
謝隨頓住腳步:“什麼!”
“別誤會,不會死的,聽說好像是要截肢,這會兒正鬧著呢。”
“能不能不要話說半句。”
好歹寂靜幫過他,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寂白趕到衛生所,很遠就聽到寂靜的哭聲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堅強的姐姐,哭得這般傷心過。
以前無論任何時候見到她,她臉上總是洋溢著從容而自信的笑容。
奶奶坐在椅子上連連搖頭,讓她不要傷心,一定會有辦法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轉院,到大醫院進行手術。
衛生所外面的簡易醫療棚隻能進行簡單的醫療處理,沒有辦法動手術,很多重傷的病人在病情穩定以後,都被陸陸續續地送到鎮上的醫院。
寂靜無法承受失去雙腿的痛苦,她無論說什麼也不願意手術。
寂白實在沒有時間難過了,她徑直走進來,向醫生詢問了寂靜目前的情況,當機立斷,讓秦助理將奶奶扶出去,同時叫了幾個手下的人進來,在醫生的指導下,將寂緋緋抬到醫療救護車裡,火速趕往鎮上。
截肢手術當然是沒有辦法在鎮上的醫院進行,但時間耽誤不得,寂白轉頭望向傷心欲絕的寂老太:“奶奶,姐姐必須回到江城治療,寂氏集團的私人飛機能用嗎,鎮上有停機坪,應該夠時間趕回江城。”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寂老太太用手絹擦了擦眼角,轉身對秦助理說:“立刻申請航線,讓私人飛機盡快落地,一定要保住我孫女...”
她望了望寂靜的腿,無可奈何地嘆了聲:“一定要抱住她的命。”
寂白扶著奶奶出了門,一起坐上了救護車。謝隨發來的短信,讓她先走,他隨後跟戴星冶一起回來。
寂白回頭四下裡尋找謝隨,少年站在衛生所門邊,遠遠地望著她,漆黑的眸底沉著幽微的光。
寂白急促的心跳,忽然緩了下來。
少年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想做什麼就去吧。
無論任何時候,他都會是她堅強的後盾。
寂白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坐進了車裡。
回到江城以後,寂靜進行了截肢手術,膝蓋以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不過醫生說以後可以戴假肢,獨立行走是有可能的。
寂白一直陪奶奶守在醫院的vip病房,同時也寬慰著意志消沉的姐姐。
她擋住了源源不斷趕過來探望的親戚,不厭其煩地向他們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但她並沒有透露姐姐的傷勢,隻說沒有生命危險,讓他們放心。
寂老太坐在沙發上,從始至終未發一言,隻默默地看著她,眼底似有波瀾。
秦助理觀察著老夫人復雜的神情,同時又看著躺在病床上生無可戀的寂靜。
他知道,從今天以後,寂白不會再是寂二家那個被人輕視的“代替品”了,她會發光發亮,成為所有人眼中不可忽視的焦點。
在寂靜住院十五天以後,寂老太終於讓寂白擬了短信,發到家族群裡,沉痛地向家裡人說明了寂靜截肢的傷情。
全家哗然,紛紛表示了惋惜,同時他們心裡也都明白,這條通告信息意味著...寂家最有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寂靜大小姐,game out。
無論寂老太多麼疼愛孫女,她都不可能讓失去雙腿的寂靜擔任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寂白的身上。
五天後,寂白離開醫院,回到了家裡。
寂明志和陶嘉芝知道她要回來,早早地在客廳裡等著她了,看到她進門,他們趕緊走上來,想要擁抱她。
寂白卻退後了一步,避開了他們。
陶嘉芝擦擦眼角的淚花,說道:“白白,沒事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爸媽多麼擔心你呢,出事後,我們差點就連夜坐飛機過來看你了!”
寂白看著她偽善的面孔,也不想再和他們虛與委蛇,順口問道:“為什麼差點?”
謝隨是在看到新聞的下一刻便趕了過來,甚至奶奶都不顧年邁的身體,親自過來,所以她這對身體健全又如此“關心”她的父母,到底是差了哪點,才沒能趕過來?
陶嘉芝本來也是順口這麼一嘴,沒想到寂白會順勢問下去,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寂明志為妻子解圍道:“你媽看新聞,說災區隨時都可能有發生餘震的危險,專家都建議熱心的志願者不要一窩蜂地前往災區,我們也是也擔心過來會影響救災。還有,單獨把你姐姐一個人留在家裡,我們也不放心啊。”
“哦。”原來還是不放心寂緋緋。
寂緋緋此刻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寂白回來,眼底劃過一絲惡毒之色。
當然,寂白明白她是多麼恨她不能死在地震中。
父母知道了寂靜的事情,陶嘉芝自然毫不掩飾地說:“這下子沒了腳,怕是蹦噠不起什麼水花了,白白最大的競爭對手就這麼沒了,以後前途自然是順風順水。”
寂緋緋望了寂白一眼,輕蔑地說:“當時隻有她和寂靜兩個人被困在一起,天知道某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會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緋緋,不許胡說。”寂明志立刻喝止寂緋緋:“這話絕不能出去亂說!”
寂緋緋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寂白平靜地說:“不管我和她之間有多深的利益牽扯,但姐妹就是姐妹,該救我還是要救...”
“白白這話說得好,你和緋緋也是姐妹,不管鬧什麼矛盾,你對她...”
陶嘉芝話音未落,寂白打斷道:“當姐妹,有今生沒來世。寂靜是我的姐妹,但寂緋緋不是,哪怕街上一條餓死的流浪小狗,能救我都會救,全世界隻有寂緋緋,她要死,我絕不會攔著!”
這是寂白第一次如此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的強硬的態度和立場,陶嘉芝和寂緋緋都傻了。
“白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話嗎!”
“知道。”
“你不是瘋了!”
隻有寂明志明白,寂白不是瘋了,寂白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寂明志連忙打圓場:“白白好不容易回家,寂靜又折了,這是好事啊。老太太看重白白,以後咱們家也跟著飛黃騰達了,一家人,哪有什麼化不開的仇怨呢,白白也別說氣話了,今晚我們出去吃飯,慶祝一下。”
寂白冷冷望著他,心裡寒涼似鐵。
他是寂靜的二叔,他說寂靜折了,這是好事,還要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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