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陪伴第2章

11

男人在給我組裝貓爬架時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急切：「陸醫生，這個手術隻有你能做。

 

「快來。」

 

男人放下手中的木板。

 

匆匆應下後便起身出門。

 

他離開前帶著歉意看了我一眼，聲音很低：

 

「等我回來。」

 

有點小失落，但更多的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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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就是醫生！

 

是可以……救S扶傷的天使！

 

12

 

男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從玄關處的櫃子上跳下來。

 

伸了個懶腰。

 

決定去巡視下我新的領地。

 

走了兩步。

 

肚子忽然叫了一聲。

 

我毫不在意地仰起頭。

 

走出的步子依然形成一條直線。

 

輕俏且優雅。

 

肚子叫的聲音更大了。

 

與之一同來的還有一種腸胃揪在一起的痙攣感。

 

我蜷了蜷腳趾，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客廳、廚房、衛生間……

 

我一一看下來。

 

腦海中除了幹淨整潔。

 

便隻剩下一個念頭。

 

嗚嗚。

 

前兩天那個好心的短發姐姐喂我的火腿腸好好吃。

 

肉香四溢，鮮嫩 Q 彈。

 

簡直美味到失語。

 

我餓得發昏。

 

餘光忽然瞅見擺在桌子上的大袋貓糧。

 

我順著椅子跳過去。

 

發現旁邊還有好多貓條和凍幹。

 

我記得這些東西。

 

都是我在貓咖努力工作好久才能得到的嘉賞。

 

口中不自覺分泌出唾液。

 

我咽咽口水。

 

隔著袋子都聞到了其中散發的迷人香氣。

 

如果男人再晚走一點就好了……

 

我移開視線。

 

艱難驅散腦海中的想法。

 

不行不行。

 

男人是救人去了。

 

我身為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小貓。

 

一定不能添亂！

 

我依依不舍舔了幾下包裝。

 

仿佛已經有肉味在口中蔓延。

 

徘徊半晌。

 

我決定蹲守在袋子旁邊。

 

看管巨大的美食寶庫。

 

13

 

扁圓貓糧掉落在地上的那刻。

 

我的心髒驟然一停。

 

聽著清脆的啪嗒聲響。

 

我下意識收起尖牙。

 

卻不小心把缺口弄得更大。

 

貓糧源源不斷從缺口處湧出來，本來稀稀疏疏的聲音一下變得密集。

 

我幾乎是僵硬著把整袋貓糧推倒，這才阻止了更糟糕的局面發生。

 

慌亂中。

 

我瞥到了一旁的貓條。

 

上面盡是些坑坑窪窪的咬痕，看上去慘不忍睹。

 

完了。

 

我木著腦袋，思緒混亂。

 

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對了。

 

是我想舔一舔貓條。

 

然後不小心咬了一口。

 

然後不小心咬了很多口。

 

嘗到肉味的我喪失了理智，發現凍幹裝在罐子裡咬不開後。

 

便把注意力投向旁邊的大袋貓糧。

 

起初隻能咬出針孔似的小孔。

 

但。

 

誰讓我有著使不完的力氣和手段呢？

 

我想起曾經貓咖裡的同事小奶牛對我的這句評價。

 

覺得它真是有先見之明。

 

我胡思亂想了很久。

 

忽然明悟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處理「案發現場」。

 

我跳下桌子，大口大口吞著四處灑落的貓糧。

 

連藏在桌角的也不放過。

 

嚼嚼嚼。

 

這裡還有一顆。

 

嚼嚼嚼。

 

好香。

 

14

 

我等了很久很久。

 

昏昏欲睡之際。

 

我終於聽到門外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接著是鑰匙轉動鎖芯的咔嚓聲。

 

我精神一振。

 

立刻坐起身子。

 

在男人進門的一瞬便衝去來回蹭他的褲腿：「歡迎回家～」

 

男人怔了一瞬。

 

他的指尖停在客廳燈的開關上。

 

似乎是被我的熱情搞懵了。

 

很快。

 

他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櫃臺上。

 

俯下身來摸我的腦袋。

 

熟悉的香氣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把我包圍。

 

我放松下來，尾巴尖纏上男人的指腹。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身上的寒氣消散了不少，黑漆的眸中浮現出幾分暖意：「久等了。」

 

「不久不久，見到你就好～」

 

我夾著嗓子喵喵回應著。

 

困意如山倒般襲來。

 

好像忘了什麼事……

 

我半耷著眼睛。

 

亦步亦趨跟在男人身邊。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

 

我撞上他的腿。

 

有些疑惑地順著桌子往上打量。

 

！

 

我一個激靈。

 

迅速弓身躍上桌面。

 

用身子擋住後面鼓得很高的桌布。

 

歪著頭。

 

衝他笑得討好。

 

別掀開別掀開別掀開……

 

我低低地念著。

 

可男人還是伸手過來。

 

我嚇得耳朵向後扁下去，眼睛SS閉著：「都是貓的錯，貓太貪吃了。」

 

「對不起！」

 

他沒有碰我。

 

隻是緩緩拉開半蓋在貓糧上的桌布。

 

然後陷入沉默。

 

良久。

 

我聽見他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

 

「抱歉。」

 

並沒有責怪。

 

我偷偷睜開眼。

 

發現他裝好自動喂食器後。

 

又拿過一個罐頭，手指勾在上面的圓環上。

 

輕輕一用力。

 

一股醉人的肉香便從中溢出。

 

是罐罐！

 

我雙目放光，吃得狼吞虎咽。

 

還不忘表忠心：「人，你真好。」

 

「貓認定你了。」

 

「貓以後都罩著你。」

 

15

 

男人去洗澡了。

 

我蹲在他虛掩的臥室門口。

 

萬分糾結。

 

要不要去暖床呢……

 

聽說很多人類睡眠質量都不太好。

 

需要哄著才能入睡。

 

男人今天又忙了一天。

 

回來時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倦怠。

 

他很累。

 

他需要我。

 

得出這個結論後。

 

我飛快從狹窄的門縫中鑽了進去。

 

入目是暖黃的色調。

 

燈光灑在鋪得齊整的被褥上。

 

顯得格外溫馨。

 

我小心跳到床頭櫃上，踏出的步子有些遲疑。

 

萬一他不喜歡……

 

就像小銀以前的爸爸那樣。

 

也把我趕出家門怎麼辦？

 

我想起小銀。

 

內心不由有些傷感。

 

它和小奶牛一樣。

 

都是我以前在貓咖的同事。

 

它被拋棄後便來了貓咖打工。

 

撒嬌賣萌樣樣精通，深得客人喜歡。

 

隻是它後來生了病。

 

被送去治療後。

 

就再也見不到了。

 

如果它碰到的是一位頂頂厲害的醫生。

 

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還有我的小熊伙伴。

 

我從悲傷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使勁搖了搖頭。

 

不管了。

 

我心一橫。

 

直接走到被子最中央躺下。

 

男人不是小銀的爸爸。

 

他很好很好的。

 

我相信他。

 

16

 

男人出現的一剎那。

 

我便翻開肚皮，衝他柔柔「喵」了一聲：「人，貓給你暖好床啦！」

 

男人擦頭發的手一頓，有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到壘塊分明的腹肌上，然後隱於浴巾深處。

 

我看得臉紅心跳，愣是舍不得移開半分視線。

 

也因此。

 

沒有忽略男人本能皺起的眉宇。

 

他不喜歡。

 

對了。

 

他是醫生，醫生有潔癖很正常。

 

何況我還親眼見過他擦手呢！

 

我胡亂想著。

 

躍下床的動作沒有絲毫含糊。

 

「人，貓以後不來了。」經過男人身邊時，我小聲念道。

 

「你……別生氣。」

 

走了兩步。

 

我整個貓忽然被一隻大手攔腰撈起。

 

一陣天旋地轉後。

 

我的面前出現了男人精壯的胸腹。

 

隨著他喉結滾動。

 

我聽到了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你想和我一起睡嗎？」

 

「想想想。」

 

我興奮起來：「我有好好舔毛，超幹淨的！」

 

男人笑了。

 

胸腔輕微起伏，聲音不大，可就是讓人感覺他的心情很好。

 

我看著他笑。

 

內心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嗯……像天空中軟軟的棉花糖。

 

咬一口。

 

能一直甜到心裡去。

 

17

 

夜已深。

 

我窩在床尾。

 

忽然聽到男人在不安呢喃：「父親……母親……」

 

我走過去。

 

發現他正蹙著眉，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珠。

 

顯然是被困在了夢魘裡。

 

他在想念自己的父母？

 

我沉默一瞬。

 

順著敞開的被子擠進了他的臂彎。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靠近。

 

他一把把我抱在懷裡。

 

劇烈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我怕他還是睡不安穩。

 

便用尾巴有節奏地拍著他的腰背。

 

一下又一下。

 

被窩中火爐似的溫度逐漸恢復正常。

 

我慢慢合上雙眸。

 

腦海中驀然劃過一個念頭。

 

我也有父母……

 

那我的父母，是什麼樣的呢？

 

我不知道。

 

我早已沒有它們的記憶了。

 

18

 

第二天。

 

男人醒得很早。

 

他看著我，耳根有些泛紅：「我睡姿不太好。」

 

我想起睡覺時他抱我抱得很緊的模樣。

 

確實不太舒服。

 

但——

 

我開心地豎起尾巴，施施然轉了個圈圈：「是貓的榮幸。」

 

男人揉我的頭揉了很久。

 

在我懷疑自己要英年早禿時。

 

他終於把我放開：「謝謝你。」

 

我趁著他收回手時舔了舔他的掌心。

 

然後瞪著無辜的貓瞳衝他甜甜 wink。

 

果然。

 

男人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笑容如四月山花般動人。

 

我腦一熱。

 

不由詩興大發。

 

貓貓會撒嬌，男人魂會飄。

 

不飄怎麼辦，喵喵喵喵喵！

 

簡直是貓界鎮界之寶一般的存在。

 

絕妙絕妙。

 

我暗自傻樂了好久。

 

一抬頭。

 

發現男人已經整理完畢，正在朝我揮手告別。

 

我把他送到門口。

 

乖巧等著他關門離開。

 

內心卻在想。

 

他身上沾了根我的毛發。

 

別的貓貓一看便知他是有主的人。

 

自然不會輕易招惹。

 

四舍五入。

 

我也算是罩著他啦！

 

嘿嘿。

 

19

 

等男人下班的日子格外難熬。

 

我上蹿下跳玩了好久。

 

無聊時甚至自己對著鏡子捉迷藏。

 

又睡了一大覺後。

 

男人才踏著月色回到家中。

 

醫生都這麼忙嗎……

 

我湊上去蹭他的腿。

 

連聲喵喵訴說自己的委屈。

 

他安撫地揉著我的頭，捏著電話的指骨因為用力而變得青白。

 

我這才注意到他正在打電話。

 

他垂著眉。

 

聲音簡直稱得上是冷漠：「還有別的事嗎？」

 

「陸砚遲！」

 

對面是一個中年男性。

 

他似乎被氣急了，嗓音蘊著如雷般的怒意。

 

我嚇了一跳。

 

心裡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

 

這種年紀這種口吻……必然是關系極為親近的人。

 

父親。

 

我很快便得出答案，隻是內心仍然有些疑惑。

 

他們父子倆的關系……好像並不似我以為的那麼好。

 

不過。

 

男人是叫陸砚池嘛！

 

好聽！

 

「你這周必須回來，不然——」

 

中年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砚遲掛斷電話。

 

臉上出現幾分我看不懂的神情。

 

「你們吵架啦？」

 

我小聲喵喵：「沒關系沒關系。」

 

「不想去就不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怕陸砚遲聽不懂我的意思。

 

我還專門跳到他的肩上，用腦袋去蹭他的臉頰。

 

「乖。」

 

他握上我試探性伸出去的爪子。

 

眸中終於多了幾分暖意。

 

……

 

晚上我們還是一起睡。

 

這次陸砚遲的動作熟練了很多。

 

他撈過我。

 

任由我在床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臥下。

 

自己則蓋上薄被, 很快呼吸便均勻起來。

 

隻是——

 

我看著他無意識搭在我前爪上的手掌。

 

無奈地嘆了口氣。

 

陸砚遲。

 

怎麼比我還黏人呀。

 

我用另一個爪子覆上他的指尖。

 

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我。

 

壓根想不起來客廳角落還孤零零躺著一個嶄新的貓窩。

 

20

 

日子逐漸規律起來。

 

我開始習慣陸砚遲的早出晚歸。

 

也開始習慣這一片空曠密閉的四方天地。

 

我已經學會了自己尋找樂子——

 

鑽格子！

 

陸砚遲在家裡放了一面超大的儲物櫃，上面被分成了若幹個小格。

 

每個格子裡都有一樣物品。

 

或是花瓶或是精致小巧的擺件。

 

我在其中來回穿梭。

 

像走進迷宮一般趣味無窮。

 

這天。

 

我和往常一樣在櫃子中漫步。

 

一樣一樣辨認著早已爛熟於心的物品名稱。

 

當走到靠牆且最下面的格子時。

 

我停下了腳步。

 

腦海中第一百零一次閃過疑惑。

 

這裡隻放了一張泛黃的紙。

 

正準備離開時。

 

我忽然福至心靈。

 

這張紙說不定是倒扣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裡面一定藏了秘密！

 

我眼前一亮，當即便用腳推著紙張邊緣向外去。

 

糟糕。

 

沒控制好力度。

 

隨著灰塵輕飄飄四處散開。

 

那張紙徹底貼合地面。

 

翻開的難度直線飆升。

 

我：……

 

我就不信了！

 

21

 

紙張好不容易翹起了一個角角。

 

我用牙輕輕咬著。

 

終於借著牆壁的支撐看到了它的廬山真面目。

 

是一張照片。

 

看清剎那。

 

我的腦子驟然卡了一下殼。

 

這時。

 

門口忽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現在天色尚早。

 

且來人的腳步聲沉重。

 

顯然並不是陸砚遲。

 

我悄悄貓在沙發底下，一眨不眨地注視來人。

 

是個中年男子。

 

眉毛濃厚, 不怒自威。

 

他一來便松著領帶, 一副氣急的模樣。

 

有點眼熟……

 

我想了半天。

 

忽然把他和剛才照片上看到的男人聯系到了一起。

 

像極了。

 

我怔愣之際。

 

來人已經坐在沙發上，氣勢洶洶打起電話：「我現在在你家，我們談談。」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熟悉：「沒什麼好談的。」

 

「我很喜歡現在的職業。」

 

中年男人氣得咳嗽起來：「不孝子, 非得氣S你老子才甘心嗎？！」

 

我直覺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至少親父子……不該是這樣的。

 

我從沙發下面鑽出來。

 

輕輕碰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褲腿。

 

想要把他帶到我發現照片的地方。

 

但他見到我時先是瞪大眼睛，接著便是勃然大怒：

 

「你還養貓？」

 

他作勢要來抓我。

 

我嚇了一跳。

 

慌不擇路朝著最近的出口跑去。

 

門在我背後被重重關上。

 

關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