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7-25 14:27:045125

成親七年,我懷孕了,崔恆開心的像個孩子。


 


「阿禾,這是我的嫡長子,我好歡喜。」


 


我懷的是他的嫡子不假。


 


但,不是長子。


 


因為他在外面早有了一個兒子。


 


1


 


「阿禾,這是我剛買的櫻桃煎,你快趁熱吃。」


 


崔恆興衝衝從門外跑過來,櫻桃煎被他藏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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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給我時,還是熱氣騰騰的。


 


我身子弱,多年難有身孕。


 


此次一朝懷孕,身子總是比旁人更難受些,吃喝不下,唯有這櫻桃煎每每能多吃些。


 


崔恆每隔一日,天不亮就去排隊,要排上一個多時辰才能買到。


 


貼身侍女珠兒替我開心。


 


「夫人總擔心真心易變,怕少夫人嫁過來受苦。」


 


「夫人若能親眼見到崔少爺七年如一日這般疼愛少夫人,肯定就放心了。」


 


原來母親早就說過,真心果然易變。


 


我吃著櫻桃煎,往日裡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


 


但今日吃著總覺得澀口。


 


崔恆對著手掌哈氣,又使勁來回搓了幾下。


 


待手掌溫熱過後,才小心翼翼的輕撫著我的肚子。


 


「怎麼才三個月?等的我真是著急,孩子這般折騰你,阿禾你辛苦了。」


 


「阿禾,我要做父親了,我們有孩子了,跟做夢一樣。」


 


「阿禾,這是我的嫡長子,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他。」


 


崔恆對著我的肚子碎碎念,又試著彎腰,將耳朵貼在我的肚子上。


 


「阿禾,你說他什麼時候才會動啊?到時候是不是就更折騰你了?」


 


我並不答話,隻低頭吃著櫻桃煎。


 


嘴上吃著酸澀,不由得帶的我的心中也開始酸澀。


 


我懷的確實是他的嫡子不假。


 


但不是長子。


 


2


 


我與崔恆確實並不相配。


 


我隻是商賈之女,僅一個「崔」姓,便不是我能高攀的。


 


更何況他是崔氏嫡長子,即便是郡主、縣主也是能娶的。


 


昔日他在我家的一個酒樓與朋友宴飲。


 


他的朋友喝醉,與鄰桌的一位王公貴族起了爭執。


 


兩方都是貴族子弟,論起權勢來誰也不輸誰,一時之間便鬧大了起來。


 


當時父親外出與人談生意,酒樓裡隻剩下我一人。


 


我便出面化解了此事。


 


他說:「我所見女子向來總是嬌弱,從未見過如你這般行事不懼威嚴,從容有方。」


 


他哪裡知道,若我真不懼威嚴,早就把這兩撥鬧事的人打包扔出去了。


 


在我家的酒樓吵架,影響我賺錢。


 


事後他常常登門,與我談天說地。


 


說的最多的便是,「阿禾與其他女子不同,從不嬌弱,我甚是喜歡。」


 


他世家出身,自幼行事浪蕩,即便與我多有往來,他的家人也以為我會與其他女子一樣,過眼雲煙。


 


況且我是商賈之女,與他並不相配。


 


但沒想到他回到族中,想盡辦法讓崔氏向我提親。


 


甚至不惜與家人大鬧一場。


 


當兒子與母親不是一條心時,兒子便顧不得母親所想了,隻為自己心中所求。


 


他母親實在拗不過他,隻能登門提親。


 


商賈之女能嫁給世家嫡長子為正室,真是天大的福氣。


 


父親為了我,給我添了三船五車的嫁妝。


 


更是嚴令我出嫁之後,不得再經商,以免汙了崔氏門楣。


 


即便我有經商的天賦,自幼跟隨父親打理家中商鋪,早已獨當一面。


 


我知道,為了他,我不能了。


 


3


 


「阿禾,我明日要隨爹爹去處理族中事務,就不在家中了。你萬事當心,不要外出走動。」


 


我拿著櫻桃煎的手一頓,聲音喑啞。


 


「可以不去嗎?」


 


崔恆寵溺的揉著我的頭發。


 


「待你誕下我的嫡長子,父親便要將崔氏族長之位傳給我了,我現在已經在接手族中庶務。」


 


「阿禾,不要耍性子,待我明日回來給你帶城北的核桃酥。」


 


他的話裡滿是溫柔,但卻由不得我拒絕。


 


「好,明日早些回家。」


 


他得了我的應允,便回到房中處理族中庶務。


 


崔恆自己都沒發現,他離開的步伐變的輕快了許多。


 


在無人之處,我拿出懷中的小紙條。


 


「崔恆之子崔時晏,家住城北林記核桃酥旁。十月初三,四歲生辰。」


 


崔時晏。


 


應時而生,海晏河清,真是個好名字。


 


十月初三,明日……


 


四歲生辰嗎?


 


想到此處,我胃中一陣翻江倒海。


 


不知是孕中不適,還是被惡心到了。


 


4


 


次日,崔恆早早的出門了,而我套了馬車跟在後面。


 


珠兒很是不解,但並未多問。


 


崔恆並未驅車前往城北,而是跑到城南的一處酒樓。


 


我心中雖有疑慮,但卻心安了些。


 


或許此事是有人假傳消息。


 


店小二老遠就看見崔恆。


 


「崔少爺,昨日您定好的酒菜已經做好了,隻等您來拿呢!」


 


崔恆點點頭,「快些拿過來。」


 


在等待的時候,店小二奉承著崔恆。


 


「近日您時常訂菜,看來少夫人孕時胃口很不錯。不像我家的婆娘,懷孕時什麼都吃不下。」


 


「想來少夫人定能為崔家誕下一個大胖小子哩!」


 


崔恆並不答話,隻笑著點頭。


 


我竟不知,原來在我懷孕時,時常吃這家的酒菜。


 


崔恆的馬車最終還是駛向了城北林記核桃酥旁,我的心也一點點跌入谷底。


 


還未等崔恆敲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開門跑了出來。


 


「爹爹!晏兒總算著您到了,我還擔心您不來了呢!」


 


他個子不高,緊緊的抱著崔恆的大腿。


 


「晏兒生辰,我這個當爹爹的自然是要來的。」


 


一個身著藕粉色衣裙的女子也走出房門,順手接過崔恆的食盒。


 


「晏兒別鬧,快讓你爹爹進屋。」


 


崔恆彎腰單手將小娃娃抱起,牽著女子的手,大步踏進了房屋。


 


一家三口,好生幸福。


 


5


 


珠兒看到這個場面,氣的直跳腳。


 


若不是我拉著她,怕是她要衝上去打人了。


 


珠兒雙眼紅彤彤的。


 


「少夫人,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少爺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您!他欺騙了您!」


 


「我要拉著那個賤人和野種去找崔老爺!讓他打S這賤人!」


 


不生氣嗎?


 


我也不知為何不生氣,但指甲卻不知何時已經嵌入到手掌心。


 


突然間我四肢無力,頭腦發暈,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耳邊隻剩下珠兒的聲音,「少夫人!少夫人!」


 


睡夢裡,我又見到了年少時的他。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神色俊逸。


 


在他不斷的追求下,我也抵擋不住他的攻勢。


 


他的誓言,言猶在耳。


 


「阿禾性格堅韌,與我所見女子皆不相同。」


 


「我定然要將這世間最好的東西,全都捧到阿禾面前。」


 


「阿禾你是自由的,同我成婚後,你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我喜歡看到那樣的你。」


 


「阿禾,我此生隻你一人,不會再納妾迎小。」


 


其實我知道世家大族的嫡子,為著宗族開枝散葉,也定然不能隻娶一人。


 


我從未提「隻我一人」的要求,這是他承諾的。


 


是他自己要承諾給我的!


 


好像他承諾了,他便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受世人贊賞。


 


得一個虛名,演繹了自己的一出戲罷了。


 


而他的承諾,有幾分是真真為了我呢?


 


6


 


馬車還未到家門,我便醒了過來。


 


珠兒見我醒來,才敢放心大哭,「少夫人,你嚇S我了!」


 


我穩了穩心神,囑咐她。


 


「今日之事,不可告訴任何人。」


 


待崔恆回家時,已經天色將晚。


 


「為何這麼晚回來?」我故意問道。


 


他回答自如,「有一個旁支的賬目,所記實在不清晰,我整整忙了一天,才將賬目理順。」


 


他說的條理清晰,若不是我親眼所見,倒是真的會信他。


 


他拿出懷中的核桃酥。


 


「阿禾,還是熱乎的,你嘗嘗。」


 


我看著核桃酥,胃中又是一陣翻滾。


 


在懷孕之前,他就時常給我帶這個回家。


 


所以,他是每次見完那對兒母子,順帶在隔壁買了些帶回來嗎?


 


那我吃過多少次,他便是去過多少次!


 


胃中翻滾加劇,我疼的暈了過去。


 


崔恆臉色大變,慌張地叫著大夫。


 


「阿禾,阿禾你怎麼了!」


 


我暈了三日,他不吃不喝在我床邊守了三日。


 


他眼下烏青,拉著我的手,哭著說道:


 


「阿禾,你若是實在難受,咱們不要這個孩子了吧。」


 


「我縱使一生無子,也不想見你這般辛苦。」


 


不過是一生與我無子吧,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孩子了。


 


我虛弱的拍拍他的手,「無妨的。」


 


「不過,若你和其他人有孩子,我也會認作嫡子善待他。」


 


崔恆義正言辭。


 


「我此生隻會和你有孩子!你若不生,我們二人相伴到老也是好的。」


 


崔恆,我給過你機會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


 


7


 


雖然我體弱,懷孕時有些不舒服是應該的。


 


但如此頻繁的暈倒和脫力,倒是不正常。


 


自這個月起,我更是時常神志不清。


 


我不許珠兒聲張,隻讓她修書回家,在她的家書中夾著我的一份家書。


 


讓父親尋個名醫給我診治。


 


父親自幼疼愛我,收信後不久,便安排人進京。


 


我在城外的一座莊子見了大夫。


 


「少夫人,你這不是懷孕不適的症狀,而是中了慢性毒藥。」


 


「這毒藥順著血液浸入胎兒……這胎兒即便產下,也是S胎,連帶母體也會有所損傷,臨盆之時很有可能會一屍兩命。」


 


我身體發涼,指尖輕顫。


 


是誰給我下的毒?!


 


「您還不能情緒太過激烈,不然會加劇毒藥的發作。」


 


給我送信之人隻怕是算準了,我會因此事過度憂傷。


 


真是個連環計。


 


隻怕送信之人,便是下毒之人!


 


「此毒,可有解?」


 


「夫人身上的毒,非一日之功,怕是有三四年了。但好在下毒之人甚是小心,每次劑量並不大。」


 


「若將胎兒拿掉,再吃下解藥,將養數月,便能治好了。」


 


「隻是……隻是少夫人怕是再也無法生育。」


 


我低頭輕撫著已經稍稍隆起的肚子。


 


「最遲可什麼時候將胎兒拿掉?」


 


「最遲再有兩個月,一定要將胎兒拿掉,開始吃藥治療。」


 


「好,那請大夫先在此處多住兩個月。」


 


8


 


我回到家中,神情恍惚。


 


崔母見到我,連忙將我扶到桌邊。


 


她原是不喜歡我的,隻是無奈崔恆愛我如命。


 


為了兒子,她隻能與我同住一個屋檐。


 


起初兩年,我們雖少有交流,但也並無爭吵。


 


隻有一次,我成婚三年無所出。


 


她與崔恆說:


 


「崔家乃世家大族,正室三年無所出,便可開始考慮換一個正室了。」


 


但崔恆立馬答道:「若我不姓崔,那我便無家族繁衍的重擔了。」


 


一句話嚇的崔母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但自那以後,崔母時常關心我的身體,給我送各種補藥。


 


家裡倒是和諧了許多。


 


「這補藥,你別忘了喝。」


 


說罷,她將一碗黑黢黢的藥端到我的面前。


 


9


 


因為我突然暈倒,嚇的崔恆連續半個月不敢離開我半步。


 


「自我懷孕以來,母親給我送的補藥越發勤了,但喝著身體總是不舒服,不知母親的藥是否有問題?」我試探性的問。


 


崔恆聽我疑心他母親,不由得生氣。


 


「阿禾,母親給你送補藥是為了你好,你不要胡思亂想。」


 


「她是我的母親,怎麼會害我的孩子?」


 


我繼續,「興許,她不喜歡我,反而希望你與其他人有孩子呢?」


 


或是被我說中他心底裡的事情,崔恆惱羞成怒。


 


「我母親是書香門第,世家大族出身,不是你們這種商賈之人,你能別用商人的心思揣測她嗎?」


 


我臉色一白。


 


原來他心底裡,也是瞧不起我的。


 


崔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低頭。


 


「自你嫁過來,我母親已是處處忍讓。她那樣身份尊貴的一個人,為了你做到這個地步,你就不能懂事些嗎?」


 


當兒子與母親不是一條心時,兒子就顧不得母親所想。


 


但當兒子得到了想要的,母親因為兒子的做法而感到難過時,兒子便會開始心疼母親,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旁人身上。


 


好像一切都是為了你,反而他受盡委屈。


 


「揣測?」我自嘲的笑著。


 


「那林若蘭與崔時晏也是我揣測出來的嗎?」


 


崔恆雙眼瞪大,不敢置信他聽到了什麼。


 


他臉上各種表情開始變換,我隻覺得好笑。


 


崔恆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我……阿禾,你聽我解釋!」


 


我端坐著身子,嘲弄的看著他。


 


10


 


崔恆想抱我,他怕我走了,但我一把推開了他。


 


他攔在門前,慌張的跟我解釋。


 


「阿禾,你聽我解釋。」


 


「那時你和母親相處的並不融洽,父親、母親也總是要我休妻,我心中煩悶,在舅舅家中喝了許多的酒。」


 


「然後,我不知為何就走到了若蘭的房間,與她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若蘭知道我心中隻有你,也並未要求名分,我們二人本想將此事掩蓋過去。」


 


「但誰知她竟有了,她一個人躲躲藏藏幾個月,不敢同任何人講起,當我知道時,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孩子打不掉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將她和孩子養在城北。」


 


「阿禾,我心中真的隻有你一人!」


 


「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凝視著在我面前努力解釋,努力挽留的人。


 


他曾那樣愛我,真誠而又熱烈。


 


他為了我,不顧門楣,與所有人為敵。


 


他為了我願舍棄崔姓,舍棄榮華富貴。


 


那是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如今的模樣。


 


即便是一時之誤,讓那女子有了身孕。


 


那這四年的時常探望又是什麼?


 


他為何能那樣自然的牽起那女子的手。


 


自然的就像回家一樣。


 


不是的,他變了。


 


或多或少,他心裡都有那女子和孩子的身影。


 


可他還是執著的要撐起他痴情的謊言


 


倔強了許久的眼淚還是忍不住的落下。


 


我總認為他的真心不假。


 


但卻忘了母親所說——真心不假,但真心易變。


 


我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的孩子,你不要怪娘。


 


我的眼神一閃而過的狠厲,很快被我掩蓋下去。


 


「讓他們母子過來,我見一下吧。」


 


崔恆,既然你與別人有了長子。


 


那我便讓你永遠記住我的這個孩子。


 


第二章


 


11


 


林若蘭牽著崔時晏站在我的面前。


 


她還是穿著那件藕粉色衣裙,面容清秀,即便生過孩子,也還是如少女一般的模樣。


 


怪不得即便我有了身孕,崔恆也時常去探望她。


 


她戰戰兢兢地的站在我的面前,不敢抬頭直視我。


 


她與我完全不同,是崔恆口中時常提起,他不喜歡的那種嬌滴滴的模樣。


 


我想起父親有次同我說起。


 


「阿禾,你不要太要強了。」


 


「我跟你說,無論男人說的多麼天花亂墜,他們心底裡都還是喜歡溫柔的女子。」


 


就像林若蘭一樣。


 


書香門第出身,甘心為了崔恆做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獨自一人撫養孩子。


 


從不爭吵,不要名分。


 


「少夫人,一切都是若蘭的錯,你不要怪恆郎。名分什麼的我都不在乎,時晏也斷然不會阻了你孩子的路。」


 


崔時晏長粉雕玉琢,確實可愛,言行舉止也甚是有禮。


 


崔父、崔母想要孫子多年了,現下看到了長孫也是喜不自勝。


 


林若蘭的話讓崔父、崔母都面露不悅


 


崔母冷哼,「恆兒是我崔氏嫡長子,將來的族長,就算是納妾也是應當的。商賈之女就是善妒,目光狹隘。」


 


「難不成還真要我兒守你一輩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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