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遲鷹這一身野蠻的硬骨和端方英俊的顏值,多少也遺傳了他的巨星父親吧。
“他媽就更不必說了,航天工程師,參與了國家重要的航天項目。你說說這樣的基因、這樣的家世…一般的女生根本連告白都不敢,聽說他的條件都自卑了,也就《我有c城超級富豪爸爸》的秦思沅可以衝一衝了。”
蘇渺點了點頭。
那個少年,的確是平凡女孩仰望到幾乎看不見影的天空之鷹。
“他們家的產業都在北方,他怎麼會來C城?”
“這是遲鷹自己的決定,因為他…”
許謐笑著張開雙臂,擁抱背後這一片巨大的山林公園,“因為他是鷹,我們是山城!所以他飛來了撒!”
“什麼呀。”蘇渺也跟著笑了起來,“看起來你也好迷他哦。”
“誰不迷他呀。”許謐說,“沒有騙你,他真的特別喜歡高山!像攀巖、登峰、還有滑翔傘這類極限運動,對於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據說他還攀過珠峰,在珠峰等了一夜,看到了黎明第一抹朝霞,光芒萬丈!”
蘇渺聽到都打了個寒噤,覺得好高好冷。
可鷹不就住在懸崖絕壁之上嗎。
遲鷹說她的翅膀太小,飛不起來,她大概永遠都飛不上他的懸崖。
……
蘇渺和許謐在兩路口道了別,她看了看時間,檢票進了皇冠大扶梯。
迎面而來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其實,能遇到是幸運,不能遇到是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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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鍾後,抵達扶梯底部,昏暗的通道裡,維修貼膜的二手手機鋪門口,蘇渺看到一個穿著背心的平頭少年,吊兒郎當地倚在路邊,耳朵上夾著一根煙。
她見勢不對,轉身便重新往檢票口走,少年幾步追上來:“喲,看到老子就跑。”
“路…路興北…”蘇渺嗓音帶著幾分顫慄。
“當初你被那幫女的欺負、老子罩著你的時候,喊路哥,怎麼現在撿高枝飛,去了嘉淇,就喊路興北了?”
“沒有、沒有撿高枝。”
“妙妙,你這身校服,還有點乖喲。”
他用方言叫她的名字,總會把渺喊成四聲的“妙”。
路興北模樣倒也英俊,帶著一身痞壞的江湖氣,是北溪一中無人敢惹的大哥。
蘇渺多少有點怕他,又不敢反抗,不敢說重話。
“路興北,我…我要回去寫作業了。”
路興北拉住了她的校服袖子,將她按在了牆邊:“過來,叫聲路哥,哥疼你,以後還和你耍朋友。”
“路…路興北。”
“叫路哥。”他有些不耐煩了。
就在這時,一抹黑色的身影從通道口走了過來,逆著光,冷峻而凜冽。
遲鷹戴著衛衣帽,拎著單肩包,經過他們身邊,目不斜視,神情淡漠,一如當初他扔掉秦思沅蛋糕時的冰冷。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檢票口,買了票,走進了扶梯。
蘇渺推搡著路興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哀求道:“我真的要回去寫作業了,路興北,我下次請你吃飯好不好。”
“老子不吃飯,隻想吃你。”
“求求你。”
“哎呀,哭啥子嘛,開個玩笑。”路興北攬著蘇渺朝通道口走去,“走,陪哥去洪崖洞看江。”
沒走幾步,那抹黑色身影終究折返了回來,慢悠悠地擋住了路興北的去路。
他微低著頭,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打火機蓋子,銳利的眉鋒莫名給人一種冷峻的壓迫感——
“在耍朋友?”
故意用純正的京片兒念出這方言的三個字,差點把哭兮兮的蘇渺逗笑。
路興北微微一驚:“對啊。”
遲鷹抬起頭,漆黑的眸子,如風一般掃過蘇渺淚痕交錯的臉,嘴角提了提——
“我看你朋友,好像不怎麼喜歡你。”
路興北反應了幾秒,看出了面前這男人無比明顯的找茬的意味。
遲鷹不笑的時候,整個人氣質下沉,冷峻如鋒,看著就不好惹。
但路興北是個頭鐵哥,又是一身的痞氣,衝上前給了他一拳——
“你爬開些喲!哪來的外地崽兒!”
這一拳沒落到遲鷹臉上,他單手捏住了他的拳頭,輕輕一摁,路興北痛苦地喊叫了起來:“啊啊啊啊!痛!你管什麼闲事!你誰啊你!”
他像是要把他骨頭都捏碎一般,眼神狠戾,但嘴角卻還掛著冷笑——
“她同桌。”
第4章 兄長
整個地下通道都能聽到路興北的鬼叫聲——
“哎我x你哥!放手放手!痛!”
“放開老子!”
“啊啊啊啊!骨頭斷了!”
蘇渺見遲鷹都快把他手臂掰得扭曲了,怕鬧大了不好收場,連忙道:“遲鷹,算了。”
男人淡淡掃了她一眼,看出了女孩眼底的急切,這才放開了路興北。
路興北訕訕地退後兩步,疼的呲牙咧嘴,對蘇渺道:“妙妙,你這同學兇得很哦,哥下次再來找你耍。”
蘇渺聞言、眼底泛著淚光,急切道:“你…你別找我了!你各人找個女朋友嘛!別纏著我了。”
“全城的女的都沒得你乖,老子隻愛你一個。”
路興北一溜煙兒,跑得沒了影。
蘇渺又是害怕、又是憂心,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這一天天的、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陰暗嘈雜的通道裡,遲鷹倚在手機二手手機維修店招牌邊,低頭抽出一根煙,緩緩點燃。
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埋在陰影裡,指尖燃起一抹橙花,倏忽間又滅了。
一根煙的時間裡,她蹲著,他站著,陪了一會兒。
兩個人的影子一個長、一個縮成了一團,相互依偎著。
“謝謝你。”蘇渺抬頭對他道,“你有事就先走吧,路興北不會回來了。”
遲鷹掐滅了煙頭,神情漫不經心:“你們談過戀愛?”
“隻是他這樣覺得。”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放下了她緊束的劉海,讓柔滑的發絲垂落在耳畔,漆黑的眸子盯著她打量了幾秒:“確實乖,換我也丟不開。”
在C城的方言裡,乖就是漂亮的意思了。
男人粗礪的指尖掃過她的頸項,留下了不著痕跡的一抹輕微的觸感。
鼻息間,也灌入了他身上凜冽的煙草薄荷氣,讓她產生了無處遁逃的感覺,臉頰微燙。
“急不急著回去寫作業?”他問她。
蘇渺搖了搖頭。
“那請我吃碗面?”
“可以。”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昏惑的通道,來到菜園壩汽車站旁邊,隨便找了一家窄巷裡的小面館。
“你吃什麼?”蘇渺回頭問他。
“清湯面。”遲鷹坐在了門外的椅子上,從餐巾盒裡抽了紙巾,擦拭著手機屏幕沾染的灰塵。
她衝著店內燙小面的老板,用方言喊了聲:“老板,一碗清湯面,一碗豌雜面。”
“豌雜面要不要辣子。”
“多加辣。”
遲鷹的視線追著她。
周圍背景嘈雜又喧囂,她成了最清麗的一抹,修長的脖頸,細細的鎖骨,白皙易折。但她看似柔弱的背影裡,卻帶著某種執拗和堅決。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哥們秦斯陽打來的電話。
“在哪裡?”
“好,我過來。”
蘇渺從店裡走出來,已然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桌上餐巾盒下壓著二十塊錢,風一吹,邊角輕輕揚起來。
她心裡微微有點空,走進店內,嗓音有些啞:“老板,豌雜面和清湯面,打包。”
……
蘇渺回到家,將打包的兩碗面擱在桌臺,衝臥室喊了聲:“媽,吃飯了。”
蘇青瑤搖著蒲扇,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下來,臉色蒼白,神情慵懶,像生病了似的:“還曉得給你媽帶飯回來哦。”
“你怎麼了,生病了?”
“沒事,下午睡多了。”蘇青瑤坐在了小圓桌上,拆開了打包盒,果斷將豌雜面拎到自己面前,“你怎麼打包了清湯的?”
“偶爾換換口味。”蘇渺去廚房拿了辣子盒,準備往清湯面裡加辣椒。
看著那碗青菜白水的面條,想到那個少年寡淡的眼眸,她拿勺子的手頓了頓,終究放下了辣椒盒,拿起筷子吃清湯面。
“清湯寡水的,虧你吞的下去。”
“其實也沒那麼難吃。”
蘇渺三兩口吃完了面,要趕著回房間復習功課,叮囑蘇青瑤道,“不舒服,今晚就不要去上班了吧。”
“說的輕巧,不上班,哪個給你掙錢交那麼貴的學費吶。”
她低著頭,看著腳上的涼拖鞋,保證道:“我會努力,在下個學期交學費之前,申請到抵扣學費的獎學金。”
“算了算了,就算你不用,你媽的開銷也大。”蘇青瑤擺了擺手,“我的那些護膚品貴得很,不賺錢,你媽怎麼永葆青春?”
“媽,那以後我長大了、掙錢了,天天請你去做醫美。”
蘇青瑤笑了:“天天做醫美?你是把你媽變成芭比娃娃咩?”
蘇渺也低低笑了,嘴角旋起一顆很可愛的酒窩。
蘇青瑤用磨砂棒修著指甲:“對了幺兒,開學第一天,秦家雙胞胎有沒有找你麻煩?”
“沒有。”蘇渺不想讓媽媽擔心,“嘉淇私高和北溪一中不一樣,不允許學生打架,管得很嚴。”
“那就好,還有……路興北那小雜皮,還有沒有糾纏你?”
蘇渺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蘇青瑤看出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來氣了:“他又來找你了?!”
“今天在菜園壩遇到了,可能是碰巧。”
“你天天都要去坐扶梯,他想截你肯定去那邊撒!”蘇青瑤氣呼呼道,“你下次坐公交,別去那邊了。”
蘇渺沒有回應。
“真的是,下次別讓我遇到他,要他好看,狗東西!”
“媽,別生氣,其實他也不會對我怎樣,就是說一些難聽的話而已。”
“你也是悶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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