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鷹輕嗤了一聲:“認真點,我隻教一遍。”
“嗯…”
蘇渺定了定心神,任由他牽引著,認真地感受著每一筆每一畫的自由灑脫、遒媚飄逸。
遲鷹寫字的速度非常快,這種自由是來自於長年累月的積累的手感,所以即便隨性而來,也能將王羲之的風骨展現得淋漓盡致。
蘇渺被他帶著,對每一個字…都有了全新的感受。
“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是大筆一揮、即興而來,如果你還像臨歐陽詢的楷書那樣一筆一劃、墨守成規,永遠不可能贏了我。”
“我沒想贏你。”
“不贏我,你怎麼拿獎學金?”
還不等蘇渺回答,遲鷹貼著她耳朵,淡笑道,“當然,也不排除我一時想不開,心軟了,讓你贏。”
“……”
蘇渺不理他,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筆下,看著他帶她寫出來的字,明顯感覺到兩人的差異。
尤其是當她望向自己寫廢的草稿,每一字,都像是被枷鎖扣住的囚犯。
而他的字,行雲流水,遒勁又漂亮。
正好八分鍾,不多不少。
他的手仍舊握著她,似乎似乎沒有松開的意思。
空氣再度升溫,蘇渺局促地回頭,卻見少年如黑巖一般的眸子,隻盯著她頸上的那顆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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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脖頸修長,紅痣位於右頸下方鎖骨處,冷白皮越發襯得這顆痣無比嫣紅妖冶,和她規規矩矩的打扮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對比,竟然有點純欲的感覺了。
看到那顆痣,遲鷹怔了怔,像是被喚起了某段回憶…
蘇渺掙開了他,退後了兩步,耳垂逐漸變得緋紅而滾燙,幸而發絲遮掩著…
看著他玩世不恭的眼神,她以為他在看別的地方,掩住了胸口的衣領,低聲道:“原來你也不是正經男生。”
“所以你以前對我有什麼誤解。”遲鷹雙手一撐,直接坐在了紅木書桌上,“以為我是秦斯陽那種正直禮貌的翩翩君子?”
“他也不是君子。”蘇渺站在他旁邊,低頭繼續練字,“但沒你壞。”
“他欺負你,我保護你,到頭來我比他還壞。”遲鷹痞笑著,“老子好虧啊。”
蘇渺看著少年這般肆意玩笑的模樣,和平日裡在學校裡認識的他很不同。
他在她面前有種活生生的真實感。
並不像許謐說的那樣…是翱翔天際、觸不可及的雄鷹。
他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是那樣鮮活而熱烈,就在她身旁。
蘇渺壯著膽子向他請教:“遲鷹,你看我現在寫字是不是比之前好些了?”
遲鷹掃了眼她的字,的確灑脫些了,但還是被以前的框架束縛著。
“還要多練。”
“我已經練了很多了,倒背如流了都…”
“多練的目的,不是讓你和王羲之每個字都一樣,而是在掌握形髓的基礎上,寫出自己的心境。”
蘇渺學書法這多年,第一次聽到這般新鮮的說辭。
以前的老師隻會讓她努力臨摹,盡可能和古人寫的一模一樣。卻從沒有告訴她,原來寫字…寫的不是古人的字、而是自己的心。
她又努力寫了一遍,遞給遲鷹看。
遲鷹仍舊否決:“還是太規矩了。”
蘇渺泄氣地說:“我不懂你的意思,怎樣才算是不規矩?”
遲鷹看著女孩乖順的模樣,就連每一根發絲,都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從來沒做過不規矩的事?”
蘇渺搖了搖頭。
她從來墨守成規,小心翼翼避免每一步的行差踏錯,就連被欺負了也隻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因為她沒有爸爸,隻有媽媽,沒人能保護她們。
有時候強硬的反抗隻會招致更加嚴重的後果,所以她選擇忍耐、逃離。
“難怪。”他湊近她,笑問道,“想不想跟我試試不規矩的事?”
她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眉毛恣意橫生,野的沒邊兒了。
“你是說…”
話音未落,少年的唇已經湊近了她的唇角,隻差毫釐,便要碰到一起了。
蘇渺的心狠狠一擲,像飛遠的鉛球,再也找不回來了。
秦思沅拎著相機,興致勃勃地跑上樓尋找著遲鷹:“我拍到素材了,遲鷹,你快來看看!”
她走到書房門口,看到遲鷹從桌邊上跳下來,身旁還站著纖瘦的蘇渺。
在他身邊,她越發顯得乖巧柔弱、楚楚可憐…
秦思沅眼底劃過一絲妒意,咬了咬牙,想到了兄長的警告,終究還是控制住自己的心緒,微笑著對遲鷹揚了揚手機:“我錄好了哦,你要不要來看看我的視頻剪輯,我們彩排一下?”
“好。”
遲鷹走了出去,和秦思沅一起下了樓。
客廳裡傳來秦思沅用撒嬌的語氣向他詢問各種問題,遲鷹倒也耐心,一一回應,仿佛他剛剛對她的諸多指教,對其他女生一樣照做。
不愧是學習委員。
蘇渺穩住了心緒,仍舊繼續練著字。
十多分鍾,手機嗚嗚地震動了一下,她翻開手機,發現微信裡多了一條好友添加消息——
通過 Sun 的名片推送,C 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附加消息:。
蘇渺看著那個字母 C,心髒就像被懸絲上的魚鉤勾住,用力往上提了提。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通過走廊朝懸空的客廳望了過去。
秦思沅正在專心致志地剪輯著視頻,而她身旁的遲鷹有一搭沒一搭地指導著。
他手邊擱著兩臺手機,一臺灰色的是秦斯陽的手機,另一臺則被他握在手裡,看得出來是微信的界面。
似心有所感,他抬起頭、和蘇渺來了個電光石火的對視。
蘇渺心頭一驚,正要躲在柱後,卻見少年嘴角綻開一抹雅痞的笑意,對她揚了揚手機。
回家的公交車上,蘇渺打開了微信,戳開那個叫 C 的微信。
他的頭像是夕陽下珠峰的側影,就像他側臉的輪廓一樣,鋒利而冷峻。朋友圈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
蘇渺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她偶爾會發一些心情,因為本來就沒什麼朋友,社交網絡很單純,隻加了媽媽、兩個快遞員、許謐,秦斯陽,還有路興北。
不過路興北被她屏蔽了。
她最近的一條朋友圈是兩周以前,拍了張皇冠大扶梯的照片,照片裡的扶梯從下往上仰拍,無窮無盡,看不到盡頭,文字——
“路上的風景也不錯。【兔子】”
這條朋友圈發布的時間,正好是偶遇秦思沅向遲鷹告白那一幕之後、聽到他對她說的那一句:“路上的風景不值得留戀。”
蘇渺有感而發。
但她添加了遲鷹的好友,這條朋友圈如果被他看到就太……
她趕緊戳進去,點擊刪除。
然而就在她按下刪除的前一秒,忽然看到上方多了兩個小紅點,系統提醒——
【C 贊了你的朋友圈。】
【C:我現在也這樣覺得。】
……
下車之後,蘇渺步行去了輕軌站轉車。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輕軌站每一列車幾乎都是滿座。
她等了好幾列,都被擁擠的乘客給擠到了邊上,沒能坐上去。
她站在廣告牌前,又翻出了手機,戳開了C 的消息對話框,想著把毛筆的30塊錢還給他。
蘇渺點開了紅包,往裡面塞了30元錢,還沒來得及發送,遲鷹卻率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C:“你還欠我一頓飯,什麼時候還。”
蘇渺望著對話框看了許久,回道:“今晚有空嗎,請你吃小面,順便謝謝你教我寫字。”
C:“7:30扶梯見。”
她將手機放回了書包裡,正好有列車駛了過來,緩緩開門。
蘇渺看了看時間,望著面前擁擠著上車的人群,咬咬牙不再謙讓,努力躋身上前,像魚兒一般拼命地往車輛裡鑽。
“擠啥子嘛!”
“這小姑娘…有鬼在追你咩!”
“抱歉抱歉,我有急事,抱歉。”
蘇渺終於擠上了擁擠的車廂,挪到了一個角落、扶著欄杆站著,胸腔起伏。
列車駛出站臺,她靠著窗,望著遠處遼闊的江面,夕陽一點點暮沉。
她的生活十年如一日平靜如死水,翻不起任何浪花。
仿佛不曾擁有最熱烈的青春。
除了今天。
第11章 酸楚
六點四十,蘇渺匆匆趕回到家,書包隨手甩在沙發上,去洗手間燒水洗頭,順便再換身衣服。
蘇青瑤慵懶地橫躺在沙發上,磕著瓜子,電視裡播放著某檔家庭調解節目:“不是去同學家裡耍,同學沒留你吃晚飯?”
“沒呢,隻是一起完成語文作業。”
“飯在鍋裡,自己熱一下。”
蘇渺拎了毛巾搭肩膀上,回頭道:“等會兒我和另一個同學約好出去吃。”
蘇青瑤吐了一口瓜子殼,睨她一眼:“轉了學,朋友也多起來了,看來嘉淇私高的學生還不錯嘛。”
“嗯。”
“有沒有看不起你的?”
“隻要我自己看得起自己,不就行了。”
蘇青瑤拖著單薄的絲綢睡裙,走到洗手間門口,懶洋洋地看著她:“你頭發昨天才洗了。”
蘇渺將頭發放下來,打開水龍頭試水溫:“最近天太熱了,出油。”
“見什麼朋友,這麼重要啊。”
“就普通同學。”
“普通同學你還專門跑回來洗頭。”
“我哪裡是專門跑回來,今天出了一身汗…”
蘇渺見時間來不及了,也不再辯解,脫了防曬外套,隻穿了件單薄的小背心,躬身舀水洗頭。
蘇青瑤盯著她看了幾分鍾,走過來,抹了洗發水幫她搓洗頭皮:“你這頭發…剪短點嘛。”
“嘉淇私高不要求剪短發,我扎起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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