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7-30 16:00:303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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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陳澈戰S,我卻不願悔婚。


 


以待嫁之身,千裡單騎奔赴戰場,隻想為他收屍。


 


不曾想,他卻原來早做了逃兵。


 


邊城雪冷,我肝腸寸斷。他卻早有嬌妻在懷,子女成雙。


 


1


 


阿衡和白露尋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北渡城裡,給戰中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施粥。


 


記憶裡還是團子的弟弟,已經生的比我還高。


 


二妹的小腹微隆,在弟弟的攙扶下含淚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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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驚又喜,「阿衡、白露,你們怎麼的來了!」


 


我到北渡城已經快兩年了。


 


北地苦寒,又路途遙遠,我自己可以受得住其中艱辛,卻不想害得一雙弟妹受累。


 


自打父母突然故去,我便是家中長姐,唯一的頂梁柱,習慣了照看於他們。


 


可今日,我的幼弟,我的二妹,面上沒有絲毫笑意,看我隻剩下悲哀的憐憫。


 


滿心的歡喜,漸漸的淡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


 


阿衡別過臉去,我隻能看向二妹。


 


「白露,你與大姐都要生分了嗎?」


 


白露的回答,是一把扯掉了我施粥的橫旗。


 


我阻攔不及,眼睜睜的看著上面繡著陳字的旗子,被二妹扔在了地上。


 


我收斂了最後一絲笑意。


 


「白露,把話說清楚!」


 


我曾也是尚書府的貴女,放棄一切,孤身一人來北地。


 


混雜於街道市井,把手裡所有的銀錢,都拿來救助孤兒,去盡可能的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日復一日的做著善事,為的是,給我那上了戰場,再沒回來的夫君祈福。


 


掛著的這面旗子,是我的底線!


 


我的夫君是大英雄,妹妹不該如此不敬。


 


2


 


「陳澈S了!」


 


妹妹白露,忽然嘶聲力竭的哭了起來。


 


「不論大姐你是不是接受這個消息,他都已經S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那從來都溫聲細語,膽子比兔子還小的二妹,神態刻薄的可怕。


 


話語像刀子一樣扎進了我的心口。


 


我張了張嘴,隻覺得無比疲憊。


 


「白露,你再這般說話,我當真要同你生氣了。」


 


「我還沒找到阿澈的屍骨……」


 


素來安靜沉穩的幼弟,也大吼了起來。


 


「阿澈、阿澈……!你句句不離他。」


 


「我跟二姐難道不是您的親人?這兩年來,您心裡可曾記掛過我們?」


 


「大姐,我都要十三了!今年府學春闱童子試中,我一舉考中了進學秀才。」


 


「二姐去年出嫁時,您就不在,如今她腹中已經有五月的孩兒,您也不願意多陪伴她一下嗎?」


 


「大姐,您是我們最敬愛的長姐,便是尚書府落寞了,您依舊是秦家的明珠。」


 


「為何非要為一個已經過世了的男人,做到這般?」


 


我緩緩的偏過頭去。


 


北地的夜來的早,好似午後才過沒多久,夕陽就已經斜斜的掛在了城牆邊上。


 


紅亮亮的金光落在眼睛裡,映在北地百姓臉頰邊上,全是鮮活的顏色。


 


我說,「我日復一日的尋找阿澈,不僅僅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君,更因為他是為了保護這座城而S去。」


 


「我不想他在用血肉生命,保衛家園之後,還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是大英雄,不該悽涼的獨自留在塞外,屍骨爛在泥土裡,孤魂尋不到回家的路。」


 


「我要帶他回家。」


 


3


 


二妹嗚咽一聲,掩面哭著離開了。


 


周圍的百姓,擔憂牽掛的望著我。


 


他們問我,「陳夫人,您要離開嗎?」


 


北地的風冷冽,他們幹枯的臉上皲裂出褶皺的痕跡,一雙雙望著我的眼睛,充滿祈盼和不舍。


 


我望著這座風雪中依稀可見黑色輪廓的小城,望著眼前這些或老或幼的臉龐,又想起陳澈離開那一日迎風作響的戰袍。


 


我沒有等到他,也沒有找到他。我怎麼會走。


 


一名衣衫褴褸的婦人撿起地上的橫旗,拍了拍送到我手上。


 


我笑了笑,將旗子插回原處。


 


「不走,一日尋不到我的夫君,沒有帶他回家,我便一日不離開。」


 


五年前,我的心上人,鎮遠侯府的小世子陳澈,隨軍出徵。


 


那日也是這樣大雪,漫天的風霜吹紅了我的眼睛。


 


他取走了我的一隻耳墜,向我承諾。


 


「阿霜,等我歸來,到時候一定風風光光的娶你。」


 


我與陳澈自幼相識,在我十四歲及笄後定下親事,隻等兩年後的良辰吉日,他便會迎娶我進門。


 


那時候,父母兄長尚且在世,我還是無憂無慮的秦家大姑娘,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期盼。


 


可是,就在我成婚前夕,北地起了戰事,陳澈應召入伍,這仗一打就是三年。


 


三年後的一天,噩耗傳了回來。


 


北渡城城破,八百守城將士均以身殉城。


 


我的未婚夫君陳澈,也在其中。


 


我依舊清晰的記得,我到鎮遠侯府的時候,跑掉了一隻鞋子。


 


府門已經掛起了白幡。


 


老夫人、侯府夫人,抱著一件被血浸透的戰袍,哭的幾乎斷了氣。


 


他們都說陳澈S了。


 


我不相信。


 


陳澈是那樣驚才絕豔的兒郎,九歲獵鹿,十三歲獵狼。


 


十五歲的他參加秋狩迷了路,待尋到他時,他身邊有隻被斬S的猛虎。


 


後來那隻老虎最漂亮的尾巴,陳澈親手硝制,給我做了毛領子。


 


十六歲出徵前的陳澈,已經有少年將軍之名了。


 


這樣厲害的人,怎麼會S呢?


 


我看了那件戰袍,有我親手縫制的姓名。


 


「可這能說明什麼?」


 


袍子會掉落。那些刀割出的裂口,並不在要害。


 


沒有見到屍骨,怎麼說身亡?


 


我說我不信,我要見到屍體。


 


我一字一頓地說,可他們卻隻顧著哭,哭聲好大,哭得好吵。


 


我抱著衣袍跪在地上,好像又看見漫天的大雪。


 


是陳澈離開那天的雪,鋪天蓋地,好冷啊。


 


承受喪子之痛的陳夫人,反過來忍著淚,輕輕抱住我,勸我放下。


 


她命人取了我的庚帖,要當眾解除婚約。


 


她說,「阿霜你是好姑娘,你還年輕,大把的年華不該磋磨在思念與悲痛裡。」


 


4


 


那份庚帖我沒有接。


 


次日鎮遠侯夫人前來尋我時,我一人一騎,已經孤身奔向了北地邊境。


 


等他的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父母兄長突然亡故,我一人支撐起了破敗的尚書府,教養弟妹。


 


我早就不再是那個隻會躲在人身後的小姑娘了。


 


陳澈喜歡的姑娘,已經變成一名同他一般敢想敢做的人。


 


誰都不能動搖我的決定。


 


北渡城在一個月後才被收回,我跟著回家的流民後面,進了城。


 


破敗的城牆、燒毀的房屋、殘留在各處的暗色血跡,無一不昭示著月餘前戰事的慘烈。


 


我去翻了萬人坑,那些S狀慘烈的屍體,斷裂無主的殘肢,通通都扔在這裡。


 


我一具一具地翻找,一塊一塊地查看。


 


在其中尋找熟悉的痕跡。


 


我怕找不到陳澈。


 


又怕找到他。


 


來認領屍骨的人很多,他們有的尋到了親人,心底最後的希望破滅,哭的生不如S。


 


也有我這樣,遍尋不至,悲痛中恍惚生出期待。


 


更多的是那些躺在坑底,不知名、不知姓的人們。


 


在被圍困後,北渡城依舊S守了整整五天,為百姓撤離爭取到了時間。


 


城破之後,敵軍為了泄憤,屠了城。


 


他們如今,全躺在了這萬人坑裡。


 


我為一名年輕的士兵整理了遺容。


 


一支箭羽穿透了他的右眼,帶走了他的性命。


 


他還那麼年輕,大概跟我的阿澈同歲。


 


我不知道,有沒有在等他,有沒有人在找他。


 


隻知道,他永遠地躺在這裡,再也回不去故鄉。


 


……


 


我留在了北渡城。


 


我的阿澈那麼厲害,功夫本領一等一的俊,京城中的公子哥兒沒人是他的敵手。


 


或許,城破之後,他逃走了呢?


 


或許,他受了些傷,昏S在了哪裡,被人救走了呢?


 


那我留在這裡,若他回來了,我一定能第一個看到他。


 


到時候,我會對他說什麼呢?


 


說,「阿澈,好久不見?」


 


還是說,「阿澈,隨我歸家去?」


 


5


 


在街頭的重逢,隻是今日的插曲。


 


重新插好陳字的橫旗後,我繼續施粥。


 


戰火之後又逢寒冬,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今歲已經凍S餓S無數。


 


我安排施粥,想辦法給他們建造能暫時棲身的棚屋。幫著醫士前前後後照顧病倒的人們。


 


天黑透了之後,我才走向街角,迎著阿衡。


 


我不敢看他隱忍憐憫的神情,睜著一雙眼睛看黑漆漆的城牆,好半天才沙啞著聲音問。


 


「阿衡,你實話同我說,是不是……已經尋到阿澈的屍骨了?」


 


方才他們來時,驚鴻一瞥間,我看到了陳澈母親和他的幼妹陳姝。


 


定親之後,我家與陳家來往密切。


 


陳澈母親待我極好,她很喜歡我,我也極為尊重她。


 


陳澈出徵在外,我便代他盡孝,時常去陪她。


 


至於陳姝,我們倆更是閨中密友,說不盡的女兒家密話。


 


這兩人,在我父母故去後,態度絲毫不減,甚至越發憐惜我。


 


我斷然不會將她們認錯的。


 


這麼多年,陳府也從未沒停歇的在找陳澈。


 


好端端的,陳夫人不會突然跑到北境苦寒之地。


 


阿衡低下頭,不敢與我對視。


 


我便知,自己猜對了。


 


一陣頭暈目眩,阿衡連忙扶著了我。


 


「大姐,你千萬挺住,除了姐夫……陳小將軍,你還有我跟二姐啊。」


 


我搖頭,「我沒事。」


 


從得到噩耗至今,已經過去了兩年,北渡城尋找的每一天,我都做好了準備,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阿澈,他在哪裡?」


 


阿衡帶我去了義莊。


 


這地方我已經來了不知道多少次,在牆角邊上,新增了兩口楠木棺材。


 


其中一口敞開著,陳府的女眷們正一旁垂淚。


 


待我如親女兒的陳夫人別過了眼,不看我。


 


我的好友陳姝,則輕聲嘆息。


 


「秦姐姐,你要來看我哥哥最後一面嗎?」


 


我什麼都顧不得,全副心思都被那口棺材吸引。


 


我的少年將軍,我的未婚夫君,最終還是找到了。


 


6


 


棺材裡的屍骨早已腐敗的看不出面容。


 


我木然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陳氏母女。


 


她們側開臉,似乎不敢看棺內的殘骸,我卻已經不知見過多少這樣的屍骨了。


 


怎麼就能證明這是陳澈。


 


陳姝在得到了陳夫人的許可後,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被帕子包著的東西。


 


在遞給我的時候,陳姝目光掠過我的臉,隻一剎那,便扭頭避開了我的眼神。


 


「這是屍骨上找到的東西。秦姐姐,逝者已逝,就讓他安息吧。」


 


我緩緩的打開了帕子,裡面躺著一枚耳墜。


 


——與我現在耳上帶著的,一模一樣。


 


當年陳澈出徵前,從我耳上取走了其中一隻。


 


我孤身來到北渡城後,便將這單隻的耳墜日日帶著,不肯放棄哪怕任何一條尋他的線索。


 


如今,這成對的耳墜,終於重新湊齊了。


 


他們是真的找到了我的阿澈!


 


我看向了那口棺木,嘴唇蠕動,想張口說什麼,可隨即天旋地轉,我被黑暗陡然吞沒了。


 


再睜開眼,身邊是神色憔悴的白露與阿衡。


 


兩年不見,二妹確實長大了許多,眉眼間多了沉穩,不再是隻會找我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是我這個做大姐的不盡責,反倒讓他們擔憂了。


 


二妹見我醒了,難掩驚喜,「大姐,你還有哪裡難受?郎中說你太累了,又鬱結於心……」


 


我眼淚滾落,少有的在二人面前露出軟弱來。


 


「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結果,你們為什麼都非要瞞著我呢?」


 


「阿澈他到底在哪裡?」


 


義莊那口棺木裡的屍骨不是陳澈。


 


我翻過了萬人坑,怎麼可能被他們隨便找了一具遺骨糊弄過去。


 


可他們又確實拿出了我的耳墜,所以他們真的找到了陳澈。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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