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這樣,小喬疼的額頭還是出了一層冷汗,兩腿也像是漂在了雲裡,人都有些暈暈乎乎了。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兒,睜開眼睛轉頭,就看到他一臉的懊喪,仿佛難以置信似的。
小喬自己還疼的火辣辣的,偏就天生的性子不改,一見他這表情,居然又“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出聲,就知道要完了。果然,魏劭目露兇光,抬手抓住她腿就將她扯了過來,一個翻身重重地壓住她。
小喬很快感覺到了他再次起來了,氣勢洶洶,頓時慌了。他低頭又要吻她的嘴,小喬急忙搖頭說疼。魏劭卻不復起初的那一絲柔情樣兒了,一口就狠狠咬住她嘴,咬的她都快要掉眼淚了,覺他手的動作也跟著粗魯起來。
小喬心裡後悔的要命,緊緊閉腿不松,嗚嗚掙扎,魏劭卻不放過她,枕上正糾纏,卻聽外頭一個僕婦聲音傳了過來:“男君可在?夫人等男君,一夜未睡,方才心口疼,打發婢來看看。”
魏劭停了下來。
小喬卻大大松了一口氣。忽然又覺得不對。
剛才他進來,自己問他有沒去過北屋和東屋,他明明說,去看過了回來的。
可是聽這東屋來的僕婦的口氣,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去過。
隻是有了剛才那個教訓,這回她是真學乖了,見他停了下來,自己也跟著停了抗拒,更不敢再催他,就躺他下面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魏劭慢慢地從她身上爬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小喬拉了被角遮住身體,衝他後背輕聲問道:“婆母不適,我也一道去吧?”
魏劭沒應。穿好衣服,才道:“你睡吧。無需你去。”
小喬哦了聲。躺在枕上望他。以為他要走了,不想他停了下來,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忽然返身回來坐到床沿上,俯身靠了下來。
小喬想起自己剛才不小心又得罪了他,不知道他這會兒還想幹什麼,下意識地將被角往上拉了拉,睜大兩隻眼睛瞪著他。
“你乳名蠻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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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的臉壓的很低,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小喬一愣,點了點頭。
“從前為何不告訴我?”
“你……沒問……”
魏劭望著她,忽然笑了一笑,手伸到被角下,帶了些輕佻地捏了一把她胸脯。
“睡吧!”
他抽手,起來轉身就走了。
這回是真的走了。
小喬慢慢地籲出了一口氣。躺那裡出神時,春娘進來,一邊替她攏被,低聲咕哝:“沒見過這樣做人長輩的……哪裡有這種時候把男君給喚走的道理……”
她忽然停了下來,表情吃驚。
小喬順她視線看去。
被衾上沾了些方才自己的落紅。
小喬臉一陣熱。見春娘回過了神,詫異地看向自己,拉被捂住了頭。
……
朱氏一整夜沒合眼,此刻靠在床頭,聽到魏劭腳步聲近,閉上眼睛輕聲哼了起來。
魏劭到她床邊,見她臉色蠟黃,樣子確實十分憔悴。想起路上來時,被打發來叫的僕婦說夫人這些時日入夜難眠,白日裡更是精神不濟,方才被她派人來中途打斷了興致的不快立刻也就消散了,急忙靠過去詢問。
朱氏睜開眼睛,掙扎坐了起來道:“我無事。宿疾罷了,也死不了。兒子你莫擔心。”
她身邊那個姜媪如今還沒能下的了地。早有另個僕婦端上來一直配著的藥丸。魏劭親手端水服侍朱氏吞下藥丸,又扶她慢慢躺了下去,自己坐在側旁相陪。
朱氏道:“方才我也就隻略有些不舒服,下人便大驚小怪去叫了你來。我兒,你沒怪娘多事擾了你吧?”
魏劭忙道:“母親身體最大,兒子怎敢?何況也無事。”
朱氏露出欣慰之色:“你大軍何時出發?我昨夜等了一夜,唯恐你還記恨我上回的糊塗,這回不告而別……”
魏劭道:“母親莫胡思。兒子前些時候隻是忙碌了些。不止母親這裡,祖母那裡也少去。母親乳血之恩,做兒子的如何敢置氣於母親?”
朱氏露出欣慰之色,握住魏劭的手:“如此我便放心了。兒子你明日出徵,我知你必定皇天佑身,當初我生產你前夜,看到屋脊上有金龍盤旋,我便知你日後必定不凡……”
魏劭已經聽她不知道提過多少回這個應是她做夢或是花了眼睛的所謂金龍之兆,耐著性子由她絮叨,片刻後,見她服下去的藥力發作,慢慢闔上了眼睛,便輕輕將她那隻手從自己掌中脫出,以被蓋住,起身要走時,冷不防朱氏猛地睜開眼睛,一把緊緊抓住他的手,口中嚷道:“喬女兇厄!喬女兇厄!她是要來我家害人的!”
她手勁突然仿佛暴漲,死死抓著魏劭手不放。魏劭急忙安撫。朱氏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慢慢仿佛又昏睡了過去。
魏劭一直坐她身旁,良久,見她呼吸均勻,仿佛徹底睡了過去,這才再次脫手起身,輕手輕腳到了外頭,吩咐僕婦用心照料,出了東屋,站到岔道口,往小喬方向走了幾步了,轉頭看了眼東方,遲疑了下,轉身又往北屋去了。
徐夫人知道孫子卯時發兵,必定會提早出門,昨晚等不到他,回來不過略眯了一眼,這會兒已經起了身。果然沒片刻,他便到了。
這些年,送孫兒出徵的情景已經重復過許多次了。但這一回,徐夫人知道意義不同。
這是北方兩個最大勢力之間的決戰。倘若孫兒取勝,則就意味著他將真正成為北方雄主,離宏圖大業也邁進了一大步。
魏劭向祖母跪拜辭別,飲過徐夫人斟滿的一杯壯行烈酒。徐夫人親自送他到了西屋外,微笑道:“好叫你媳婦幫你衣甲了,且領我魏家雄壯兒郎出徵去吧!祖母靜候我孫兒勝歸!”
魏劭目送徐夫人拄著拐杖的身影漸漸消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入了西屋。
……
魏劭被朱氏叫走後,小喬也沒睡了。知道他還會回來穿戰衣,叫人送了水進來,起身到浴房被春娘服侍著清洗了下身子。
春娘本以為她早就和男君行過房了。沒想到竟然這回才落了紅,心裡驚疑不定。起頭忍不住問了聲,小喬隻閉嘴不應,再問就朝她撒嬌。春娘知道她是不肯說了,也隻好作罷。出來穿了衣裳,叫侍女進來梳妝,再一會兒,魏劭便回來了。
鎧甲沉重。小喬和僕婦一起服侍他穿戴完畢。這時魏府大門已經大開,門外兩旁,火杖猶如火龍照的四下亮如白晝,大將軍李典率親兵來迎君侯出徵。
低沉雄渾的戰角聲和著親兵“戰必勝”“戰必勝”的聲聲威武之聲,隱隱從門外傳到了房裡。
小喬幫魏劭扣上了戰甲護肩一側的最後一個鎖子,收回了手,抬頭看向他。
他長的本極英俊,穿上他這身曾染血無數,鎖片上也隱隱泛出陳舊血色的精甲戰衣,渾身便有殺氣隱然流露而出。
小喬後退一步道:“夫君戰必勝。”
魏劭的神色又恢復成了他平常的持重,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想說什麼,又沒說,最後隻看了她一眼,抓起方才捧來擱在他手邊案幾上的那柄佩劍,轉身便大步出了房門。
第41章
魏梁領了兩千人馬輕騎而行,依照公孫羊之前派出的探馬回報,一路追蹤陳翔嫁女小路,數日後於黎陽北發現送嫁隊伍。因隊伍裡載有萬斛糧米,辎重難以疾行,雖出發的早,如今卻連一半路也沒行到。魏梁帶人埋伏於前方一山坳,等隊伍進入山坳,一聲金鼓,前後兩頭伏兵吶喊湧出。奉陳翔之命護送隊伍的振威中郎將高順大吃一驚,急忙挺戟大聲喝問來者何人,魏梁一聲“汝爺爺來也”,拍馬上前便揮出手裡大刀。高順急忙舉戟應對,哪裡是魏梁對手,不過三個回合便被斬於馬下。同行左右偏將見魏梁兇悍,人馬又密密包圍,心驚膽戰,虛晃兩下便各自拍馬奪路而去。剩餘兵丁哪裡還會抵抗,轉眼潰不成陣四下逃散而去。
魏劭此行目的不在殺敵,也不追擊,命人將辎糧集中一起,上去撩開中間一輛香車,見一妙齡女子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原本已經顏色盡失了,看到魏梁探頭進來,亂蓬蓬一個腦袋,驚叫了一聲,當場暈厥過去,倒是把魏梁給嚇了一跳。又見邊上兩個僕婦亦面如土色,跪地磕頭求饒。
魏梁知這嚇暈的便是陳翔之女,叫兵丁一道押了車,前後開路改往揚州而去。不日抵達淮南,駐於下蔡,有探馬來報,楊信派了親使宋憲來迎。宋憲恭恭敬敬,邀請魏梁一行人馬入城,魏梁拒了,隻命軍士於城外扎寨待命,嚴令軍士不得靠近陳翔女的帳房,輪班日夜巡邏不提。
這楊信與薛泰素有怨隙,之前幾次交鋒,旗鼓相當,各有勝負,這兩年也相持了下來。前些日魏劭使者張雍不期然而至,遞上魏劭親筆手書,言明來意。
魏劭北方坐大,名動海宇,天下英豪紛紛前去投奔,楊信早有所聞,隻是從沒打過交道。忽見他派來使者張雍遊說。張雍本出身江東世家,因慕魏劭之名,前去投奔,官拜長史,能言善辯,三兩句便將楊信說的將他引為知己。陳翔雖強,卻有魏劭擋著,不足懼。發兵攻伐不過隻剩了兩萬兵馬的徐州,贏面極大,況且還有魏劭允諾的糧帛和北馬。
那些糧帛就罷了,一千匹的北馬才是重頭。南地不產馬,能得千匹北馬,無疑如虎添翼。當場一口允諾下來,與張雍歃血為盟,當晚排設筵席,次日點選兵馬十萬,分三路浩浩蕩蕩往徐州而去。
薛泰半個月前出兵兖州,一路劫奪民財,所過雞犬不留,百姓怨聲載道,如今大軍開到巨野,距離東郡隻剩一百裡地,探馬來報,說巨野城外三十裡地,東郡太守喬平父子領了五萬兵馬已經列陣以待。半點也不放心上,催大軍便直撲而去。兩軍相遇於巨野城外。薛泰看向對面,見陣圓處,當先的白馬坐了一個中年將軍,面若秀士,知道是太守喬平。側旁一匹棗紅大馬,馬上坐了個小將,銀袍加身,手執雙戟,雙目若星,俊秀異常,猜到應是喬平之子,哈哈大笑:“兖州真當無人了,竟派出一個女娃前來對陣!”
這話一出,哄笑聲四下而起。喬慈年少氣盛,怎忍得下這樣的羞辱,不顧喬平阻攔,匹馬便衝出了陣,怒罵薛老匹夫,對面早有薛泰十八歲的幼子,便是將要娶那陳翔之女的薛良,催馬挺槍接戰。雙方接馬於陣中空曠之處,兩邊軍士高聲吶喊,一陣惡鬥,幾十個回合,喬慈將薛良撥於馬下。薛良急忙逃回陣地,喬慈紅著眼睛追趕上來,一刀投了出去,刺中薛良後心,薛良倒地斃亡。
喬平在後注視戰況,十分緊張。長兄雖然已經遣使去往漁陽搬求救兵,至今不見回音,更無魏劭兵馬到來。數日前得知薛泰大軍已然靠近,喬平親自領軍列陣於巨野,預備拼死一戰。獨子尚未成年,喬平原本不願讓他隨同自己打前陣,命他留下守城。隻是兖州雖能集齊兵馬五萬,卻尋不出幾個能夠壓陣的良將,喬慈堅決要打前陣,喬平無可奈何,又想到若是東郡失了,便如覆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最後咬牙讓他隨同自己上陣。方才見他受不了激,出陣與薛良惡鬥,最後將薛良殺於馬下,這才松了口氣,急忙命人鳴金令他回陣。
那邊薛泰見仗未開打,親子竟然就喪命於陣前,還死於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少年手上,又驚又慟,大怒,豈肯放過,即命左右兩員大將出擊斬殺喬慈。將曹旭張彪得令,並頭縱馬而出,轉眼將喬慈包圍於馬陣當中。
喬慈雖然初生牛犢,少年英雄,隻畢竟尚未成年,所歷戰事不多,曹旭張彪卻是徐州宿將,慣能衝鋒陷陣,喬慈以一敵二,如何抵得住?一不留神,左臂被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喬平見兒子退路被斷,身又負傷,心急如焚,立刻親自帶了兩將衝去應援,卻來不及了,還未衝到陣前,便聽曹旭大喝一聲“黃口小兒,吾為幼主復仇!”,眼睜睜地看著他手中長矛朝喬慈當胸掼去,喬慈雙戟正抵著張彪劈下的長刀,無法閃避,就要血濺當場,忽然就在這時,兩陣中間的荒野之上,一騎快馬如閃電般馳掣而來,轉眼衝到陣前,馬上之人戴了一頂鬥笠,將手指搭於唇上,朝著前方那三匹正團在一起的戰馬打了個尖銳無比的唿哨,三匹戰馬如聞魔音,竟然齊聲嘶鳴,怒揚前蹄,一下就把戰在一起的曹旭、張彪、喬慈三人甩下了馬。
曹旭張彪坐騎都是乘用多時的大宛良馬,喬慈坐騎也從小養大,沒想到這陌生人唿哨一聲,馬匹竟將主人掀翻在地。三人跌落,滾在一起,那人驅馬轉眼衝到近前,俯身一把搭起地上喬慈的手臂,將他拽了上馬,轉身奔向喬平,到了喬平馬前,將喬慈推了下去,喬慈落地,站穩了腳跟,人卻還驚魂未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喬平原本以為兒子定當血濺三尺,做夢也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這鬥笠客竟這樣殺出來救了他性命,驚喜感激自不必多說,知此人並非出自兩軍,定睛看去,見他鬥笠壓的很低,遮住了額頭雙目,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抱拳致謝:“多謝恩公救我犬子,兩陣之前,無暇致謝,但請恩公留下字號,日後必當重謝!”
喬慈站於地上,恰好看清了這人鬥笠下的雙目,其中一眸碧綠,忽然覺得哪裡見過,似乎有些面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怔忪之時,對面薛泰已經擊鼓號令進攻,無暇再多想,急忙打了聲唿哨,喚回自己戰馬,翻身上去應敵。兩軍轉眼廝殺在了一起。喬平熟讀兵書,平日也勤於練兵,此刻奮力指揮陣法,奈何身邊無得用良將,兵力又隻及對方一半,陣地漸漸被壓縮得越來越小,隻能且走且戰,忽然左右各一聲炮響,薛泰兩面側翼又各有一萬人馬壓了上來,兖州軍士的陣法立刻被衝的七零八落,死傷無數,喬平心知再戰下去,五萬兵馬就要全軍覆沒於此,欲要鳴金退入城中以期後算,陣法卻又已亂,此時若是突然鳴金,場面恐怕更加難以收拾,正苦苦支撐著,驚見方才那個鬥笠客一刀劈殺了圍上去的兩名薛泰軍士,橫刀大吼一聲,吼聲猶如雷動,近前的數十人面露驚懼,竟然不敢靠近,看著他殺出一條血路,縱馬衝到了喬平面前,厲聲喝道:“使君速速鳴金退入城中,遲了必定全軍覆沒!這裡我替你暫且擋著!”
喬平一凜。
這個不知道哪裡而來的年輕人,雖然衣衫簡樸,看似不過一尋常之人,不知為何,這樣千軍萬馬混戰之中,卻猶如天降戰神,威風凜凜,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命於他。當即掉頭,正要預備收兵,忽然聽到薛泰陣中竟先響起了鳴金之聲,驚詫眺望對面,見對面似乎出了什麼意外,馬背上的薛泰滿臉怒容,指天破口大罵,緊速命手下將員收兵歸陣,恨恨帶著兒子屍身退兵,往來的東南徐州方向疾速而去。
方才還殺的天地無光的巨野城外,轉眼偃旗息鼓。喬平直覺猶如經歷了一場劫後餘生,依然有些不敢置信,不知薛泰局面大好,為何突然退兵。此刻也顧不得細想,下令先收拾陣地,將陣亡以及受傷軍士送入城中,稍喘出一口氣,忽然想起方才那個鬥笠客,急忙四處尋找,卻哪裡還有他的蹤影?
……
喬慈一路緊追不舍,一直追出去了幾十裡地之外,前頭那人見甩不掉他,終於在路邊停下了馬。
喬慈面上沾著血汙,手臂傷口血痂也未凝固,依然在慢慢往外淌血,雙目卻炯炯放光,一口氣追了上去,停下馬抽刀指著對方大聲道:“我認得你!你的綠眼!我大姊就是被你劫走?如今她在哪裡?你將她如何了?”
比彘慢慢地抬高鬥笠:“我與她已結成夫妻。公子放心,我會盡我全力待她。公子受傷不輕,還是盡早回去療傷吧。”
喬慈雙目大睜,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比彘朝他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催馬揚蹄,轉眼飛馳而去,身影消失在了野徑盡頭。
喬慈呆在原地。
當初大喬隨比彘私奔而走,喬家嚴瞞了下去,連喬慈也不十分清楚,隻隱隱聽到似乎是和家中馬奴比彘有幹系。故方才戰事一結束,立刻就盯上了比彘,一口氣追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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