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原告的家人。”許懷詩吸了口氣,“啊,姐姐,我不該跟你講這些的,我爸可能不是好人,但我哥不一樣,你不要覺得律師都是壞的。”
阮喻聽得稀裡糊塗:“到底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講,我不會對你哥哥有看法的。”
許懷詩猶豫著沉默下來,醞釀了很久才抱著膝蓋說:“我爸爸他……以前是個刑事律師,給殺人犯辯護。我爸和我媽分開,不是因為什麼第三者插足,他們觀念上合不來,我媽不能理解我爸的職業,也不能接受拿著殺人犯的錢生活……我也很怕我爸爸,不喜歡他……”
阮喻哽了哽:“那你哥呢?”
“他當時應該是為了我才跟爸爸的,但後來,他對爸爸到底是什麼看法,我和媽媽也不知道。他一樣讀了法律,做了律師,我媽心裡其實……”
許懷詩沒往下說,阮喻卻也大概清楚了,恐怕這才是母子倆隔閡的根源。
她說完笑笑:“但我哥不是刑事律師,你不用擔心。”
阮喻摸摸她腦袋:“就算他是刑事律師,我也不會擔心的。”
許懷詩一愣:“你不怕嗎?”
阮喻想了想,反問:“你會因為救死扶傷的醫生,救了一名傷重的犯罪嫌疑人,而感到害怕,或者去責怪這個醫生,質問他‘為什麼要履行自己作為一名醫生的職責’嗎?”
許懷詩皺了皺眉,好像覺得有道理,又好像還是不太理解。
過了會兒,她說:“哎呀,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們中午吃什麼呢?”
“我給你做好午餐,然後出趟門,跟一個朋友吃飯。”
“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普通男性朋友。”
“普通男性朋友?”許懷詩一臉“垂死病中驚坐起”的表情,“男性朋友怎麼會普通呢?我哥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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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普通。”
“那你給我看一眼這位朋友的照片?到底普不普通,我一看就知道了。”
什麼邏輯?
阮喻默了默,想這事反正都會跟許淮頌說,也沒必要瞞他妹妹,於是說:“那你看一眼自己手機壁紙。”
許懷詩一怔,愣愣滑開屏幕,看見李識燦的照片。
她呆呆舉起手機:“你現在不會是在告訴我,約你吃飯的,是我男朋友?”
這話乍聽還有那麼點詭異。
阮喻點點頭:“我們是大學同學,你哥知道的,放心。”
“媽嘞!”許懷詩震驚得說不出話,不久就轉移了注意力,“我哥知道也不跟我說,不幫我要籤名照和限量版專輯?氣死我了!虧我嘔心瀝血……”
她說到這裡急急頓住。
阮喻問:“那我等會兒幫你要?”
許懷詩爬過來扒住她大腿,仰著頭說:“姐姐,求你看在我們睡了一晚的情分上,帶我去看他一眼,就遠遠一眼!”
阮喻沒料到是這個結果。
最後,她不得不給李識燦發了條消息:「我有個妹妹是你粉絲,想來看你一眼,不知道你等會兒方不方便……」
李識燦:「方便啊,你叫她一起來吃飯,我做好工作,不會被拍的。」
在一旁窺屏的許懷詩一蹦三尺高。
李識燦:「不過這樣的話,這頓就是粉絲見面飯,不算你還我的,你想好了。」
阮喻一哽,把消息記錄給許懷詩看:“你看,這就意味著我以後還要再請他吃一頓。”
許懷詩早就不記得自己哥哥姓什麼了,手一揮,豪氣地說:“那你就再還他一頓嘛!這有什麼關系,我哥才不會那麼小肚雞腸呢!”
阮喻心想許淮頌可能還真就那麼小肚雞腸呢,但到底也沒斷了許懷詩的追星路,答應了她,在心裡安排好計劃,說:“那這樣,我們等會兒先去跟李識燦吃飯,然後呢,我得回趟郊區看爸媽,你也跟我一起?”
“沒問題!”
*
中午的時候,兩人一起去了李識燦訂的餐廳,進到頂樓一間包廂。
許懷詩進門之前就在不停深呼吸,等見了李識燦真人卻還是一陣眩暈,捂著胸口說:“我在做夢……”
見兩人進來,李識燦起身笑了一下,跟阮喻打招呼,然後看了許懷詩一眼:“我怎麼不知道學姐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啊。”
許懷詩盯著他半個字吐不出來,扶著阮喻說:“姐姐,我快暈了……”
李識燦笑出聲,等她坐下,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啊,”她結結巴巴說,“許懷詩。”
李識燦明顯滯了滯,再把她五官打量一遍,問阮喻:“這是許律師的妹妹?”
阮喻幹笑一聲:“嗯,是。”
他相當有興致地撐著手肘,盯著許懷詩問:“那你覺得,是你哥哥好看還是我好看?”
垂涎多年的美色就在眼前,許懷詩毫不猶豫說:“肯定是你好看啊!”
阮喻;“……”替許淮頌感到悲哀。
李識燦笑起來:“有眼光,請你吃好吃的。
”說著遞來菜單,“隨便點。”
許懷詩看菜單的眼睛都在泛著色氣的綠光。
見她琢磨起菜單,李識燦回頭拿出一疊報告書給阮喻:“心理治療的結果。本來是保密的,岑叔叔想叫你放心,所以給了。”
許懷詩疑惑地抬起頭來,正要問就被他打斷:“我跟學姐談點正事,你好好挑一會兒吃什麼。”
阮喻跟他說了聲“謝謝”,翻開資料來看,一邊聽他講:“已經確認,她並沒有找人入侵你電腦,當初是意外發現兩部作品的相似性才借機大作文章。”
“那就怪了……”
如果跟岑思思無關,她的大綱還能被誰竊取?或者說,也許大綱確實沒有丟失。
但是,這又意味著什麼?
阮喻凝滯在座位上眉頭緊皺。
似乎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還差那麼一口氣。
聽明白他們談話內容的許懷詩,陷入了反反復復的欲言又止,再低頭看菜單時,心情就不那麼美了。
她匆匆點了幾個菜,然後拿起手機翻開微博。
她在想,要不要幹脆眼一閉心一橫,把這個微博號遞到阮喻眼前,向她承認錯誤。
隻是這樣一來,她怕是要被這個未來嫂嫂討厭了。
許懷詩來回猶豫的時候,掌心的手機忽然震動一下,顯示一條微博推送。
是有關昨晚那個通緝令的後續報道,說經查證,嫌疑人與被害人系戀人關系,雙方疑是駕車由蘇入杭來訪親問友的。
許懷詩一眼看見“由蘇入杭”四個字,愣了愣。
昨晚還說杭市危險,結果嫌疑人竟然是從蘇市來的?
她再次翻到那條附加了照片的通緝令,發現上面確實寫了嫌疑人的籍貫,隻是當時她注意力全在照片上,沒太仔細看文字。
現在讀一讀——男,26歲,蘇省人,身高約176CM……
跟她哥同年齡的蘇市人,說不定還真是她見過的呢。
她點開照片,放大,再次看了起來。
阮喻見她埋頭研究著什麼,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偏頭問:“怎麼了?”
許懷詩指著手機屏幕說:“這人好像在哪見過,可是記不起來了……”
阮喻順著她的手勢靠過去看:“嗯?這是我高中時候的班長,你怎麼有他照片?”
許懷詩張大了嘴:“啊,那可能是之前,我在學校校史館那面歷屆優秀畢業生留名牆上找你照片的時候,見過他這張一寸照!”
阮喻也沒來得及追究她為什麼要去校史館找她照片,愣了愣問:“所以這張照片怎麼了嗎?”
許懷詩抖著手退出全屏,把手機遞過去給她看新聞。
阮喻掃了一眼內容,怔在原地,好半天才說:“怎麼會……我們前陣子還見過……不對,他今天凌晨兩點還聯系過我!”
難怪用的不是自己的手機號。他自己的通訊應該被警方監控了。
阮喻頭腦發懵,李識燦聽到這裡明白了究竟:“回想一下,他跟你說了什麼。”
她剛拿出手機翻到短信,忽然接到一個號碼有點眼熟的電話。
李識燦似乎也認出了這個座機號碼:“好像是上次我們去過的那個警局,接。”
阮喻接起電話,聽見那頭說:“你好,請問是阮女士嗎?”
“方警官嗎?是我。”
“你現在方便說話嗎?有個案子要跟你了解一下。”
方臻的語氣裡帶了一絲不確定,阮喻猜他可能為周俊來的,但又怕她跟他在一起。
她說:“方便,是要問周俊的事嗎?”
“對,警方目前正在通緝這名犯罪嫌疑人,我們剛剛查到,他在今天凌晨兩點零七分用他人手機聯系過你,請問你這邊有沒有關於他的消息?”
阮喻攥著手機說:“沒有,我也是剛剛知道他在被通緝。”
“希望阮女士千萬不要知情不報。”
“我沒有,”她說著猶豫了下,“也許我一位朋友那兒有進一步的消息,我需要聯系他一下。”
“是許先生嗎?”
“對,周俊凌晨聯系我就是為了找他。”
“我們也正在聯系他,但他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
“他在舊金山,你們可以撥打他的美國號碼。”阮喻不會背,看了眼許懷詩。
許懷詩立刻意會,把號碼寫給她。
掛下電話,包廂裡氣氛凝重得連空調風扇都像定格住了。
阮喻怕耽誤警方查案,不敢打許淮頌電話佔線,發了條微信消息給他:「周俊後來聯系過你嗎?」
暫時沒得到回復,她拿起手機翻新聞,一邊翻一邊覺得不可思議。
兩年半同窗生涯,周俊作為班長,給她的印象一直是熱心開朗又樂於助人,前段時間生日宴再見,也沒發現他有多大變化。
他還笑嘻嘻地開她和許淮頌的玩笑。
這樣的人怎麼會殺人逃逸?而且,被害人還是他的女友。
許懷詩也很害怕,揪著臉問:“姐姐,他為什麼要找我哥啊?”
這句話問到了點子上,阮喻皺了皺眉說:“因為你哥是律師,事發地點在杭市,他應該想到了你哥,想向他求助。”
上回碰面的時候,許淮頌在阮成儒面前提過自己優秀的履歷,周俊一定也聽到了。
而且據許懷詩說,許爸爸曾經是刑事律師,如果周俊剛好知道這一點,就更有理由選擇向許淮頌求助。
阮喻正等著許淮頌的回復,卻聽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不是他也不是警方,而是媽媽。
電話接通,曲蘭先問:“喻喻啊,吃飯了嗎?”
“在吃呢。”
“哦,媽跟你說一聲,你下午別特意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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