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比口形:審判結果出了?
許淮頌點點頭,打開了一份電子版的判決書。
阮喻湊過去看,發現判的是死緩。
看她皺眉不解,許淮頌用氣聲低低解釋:“一審能這麼快審理判決都是迫於社會輿論壓力,但他背後還有個沒查清楚的涉毒案,這個死緩,也是給他一個配合警方拿下整個販毒組織的機會。”
她點點頭,看他似乎覺得意料之中,也就沒再多問,小聲說:“周俊那事呢,怎麼樣了?”
“半個月後開庭。”
“張姐有多少把握?”
他笑著摸摸她腦袋:“不提把握,隻要盡力。”
*
兩人在蘇市住了一晚,看許爸爸情緒基本穩定就回了杭市。
接連半個月,許淮頌一邊準備美國的最後一場庭審,一邊跟進周俊案工作,臨要開庭前一天晚上,跟張姐一起在律所作最後的確認,到家已經十點多。
阮喻第二天一早要去寰視開會,準備不久後的電影開機儀式,所以早早就睡下了,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許淮頌進了房間,正坐在床邊握著她的那隻傷手。
她一愣,問:“回來了啊。”
許淮頌“嗯”一聲,把她額前碎發撥開一些:“吵醒你了,你繼續睡,我去洗澡。”說著關掉了剛才打開的床頭燈。
阮喻點點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醒來一剎,左手無名指痒痒的,好像被什麼細繩套住了一樣。
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卻發現上面並沒有什麼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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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意來襲,阮喻很快再次睡了過去,一覺睡到天亮,就看許淮頌已經早早起床,穿好了襯衫。
她醒過神,從床上爬起來:“今天我給你打領帶。”
許淮頌停下動作,笑了笑:“我又不上辯護席。”
她用一種“兒子第一天加入少先隊當然要由媽媽整理紅領巾”的架勢下了床:“那也是你第一天以實習律師的身份走進中國法院。”
她說著踮起腳,專心幫他打起領帶來。
許淮頌垂眼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問:“什麼時候學的?”
“你在律所的時候。”
他眉梢微微一揚:“那是誰給你當的模特?”
大功告成,阮喻一噎,指指他身後:“還能是誰,衣帽架唄。”
他低頭笑笑:“好了,去洗漱。”
阮喻點點頭,轉頭進了浴室,吃早飯的時候,一邊咬三明治一邊問他:“今天開會要定幾個備選電影名,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啊?”
“原來的不是挺好?”
“但這片名不一定最終過審,制作人說咬耳朵太色情了……”阮喻氣鼓鼓喝一口牛奶,“你說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不純潔呢,這個片名明明是——‘好想和你講個秘密’的意思。”
似乎是一直以來都誤會了什麼,許淮頌咬三明治的動作一頓,“哦”一聲,表示贊同地點點頭:“是,是太不純潔了。”
*
吃過早飯,阮喻被許淮頌送到了寰視,照慣例到七樓開會,進電梯的時候,碰見了很久不見的孫妙含。
孫妙含在一個月前被確定為電影女主角。除了阮喻這層面子外,主要還是本身氣質形象貼合原著的緣故。
兩人之前就電話聯系過,隻是一直沒碰上面,這回偶遇,孫妙含一陣驚喜:“姐姐,我跟你的緣分真是回回都在電梯呢!”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這話,說完臉色一變,稍稍頓了頓。
顯然是魏進當初帶給她的陰影還沒完全消退。
阮喻拍拍她的背:“都過去了,這次的電影我全程跟組,保證不會再有那種事。”
她點點頭:“姐姐,你真是我命裡的貴人。”
阮喻笑笑:“你今天來寰視做什麼?”
“岑董叫我來的,說請我和識燦哥一起吃個飯,叫我們盡早熟絡熟絡,開機後也好順利點。”
她話音剛落,電梯“叮”一聲響停在了七樓。
阮喻跟她揮揮手,出了電梯。
今天為遷就許淮頌庭審時間,她來得格外早,到會議室的時候,裡面隻有寥寥幾人,正在八卦闲聊,一進去就聽一個女孩子激動地說:“那張學友可不是後繼有人了啊!”
阮喻這陣子也跟大家混熟了,笑問:“哪裡又出天王啦?”
“你沒看微博新聞啊喻喻,是我們男主角。”
李識燦?
她愣了愣:“他拿了什麼獎嗎?”
“不是拿獎,是繼張學友演唱會‘八連殺’逃犯之後,昨天李識燦在滬市開演唱會的時候也逮著一個,聽說還是個流竄殺人犯,這是我們開機儀式前的好彩頭啊!”
幾人闲聊著,等到參會人員陸陸續續來齊,開始了會議。
臨近中午的時候,阮喻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李識燦:「散會了嗎?岑叔叔請你來十九樓一起吃飯。」
因為在電梯裡碰見了孫妙含,阮喻也不意外李識燦在,低頭悄悄回消息:「還差一會兒,你們不去外面吃嗎?」
李識燦:「外面狗仔不安生,岑叔叔請了廚師來,做了一桌家常菜,你結束後上來吧。」
因為是岑榮慎的邀請,阮喻沒好拒絕,散會後就上了十九樓,跟等著她吃飯的三人點頭抱歉:“岑叔叔,不好意思,我才散會。”
“沒關系,私下吃個飯沒那麼嚴謹。來,坐。”
四人一張大圓桌,滿眼精致的江南菜,好幾道阮喻喜歡的蘇式點心。
也許是岑榮慎的安排,也許是李識燦。
她坐下後稍微有點拘謹,反而是孫妙含跟李識燦處了一上午,似乎已經很熟絡,一頓飯下來,全程致力於活躍氣氛。
李識燦原本也是開朗的性子,一茬一茬不帶喘地接。
吃完飯上了茶水,岑榮慎因為工作安排離開了寰視,十九樓隻剩了三人。
孫妙含一邊吃水果,一邊問:“識燦哥,你昨天真抓著殺人犯了?好厲害啊。”
李識燦一臉“這你也信”的表情:“都是公司借機炒作,給我造熱度,人家壓根不是我粉絲,就是剛好在場館附近被逮了而已。”
孫妙含長長“哦”一聲:“原來是這樣,你還怪實誠的……”
李識燦一噎。
阮喻原本已經打算起身去七樓繼續開會,聽到這話又停下來,問李識燦:“這個炒作跟電影有關系嗎?”
他搖搖頭:“是我經紀公司那邊的。”
她“嗯”了聲,猶豫著說:“但之前魏董好像有拿你跟電影捆綁炒作的意思?”
李識燦點點頭:“可能是打算在當初抄襲事件的基礎上,拿我和你,還有岑思思的關系一起炒。你放心,岑叔叔不會做這些的。”
阮喻當然知道岑榮慎不會拿女兒去炒作,也不會用這種電影背後的“三角關系”去搏人眼球。
她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那魏董還在的時候,你和許律師原本商量了什麼應對方案?”
因為魏進落網,應對方案沒了必要,許淮頌當初緘口不提這事。他不開口,她就隻有問李識燦了。
但李識燦卻在聽見這個問題的瞬間笑容消散,沉默下來。
阮喻低低“啊”一聲:“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我隻是有點好奇……”
“沒什麼不方便的,”李識燦默了默說,“因為擔心拿這種感情問題炒作,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許律師提出的應對方案,是用最直接的方法破除流言……”
“最直接的方法?”
李識燦笑了笑,抬起頭說:“嗯,他說,如果我不能規避炒作風險,他會和你結婚。”
第65章 結局·上
阮喻開完下午的會已經是傍晚。
臨近冬至,十二月的天日尤其短,她不過在寰視門口等了五分鍾,就看天色黑了一個度。
因為晚高峰堵車,許淮頌來遲了片刻,以至於她上車的時候,手已經被冷風吹得通紅。
一關上車門,阮喻就對著暖氣搓手,一邊問:“今天庭審怎麼樣?”
“還算順利。”許淮頌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調了暖氣風向,轉過身捧起她的手輕輕揉,揉了一會兒低頭朝她掌心呵氣,垂眼見她掌心那些痂已經褪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問,“過完冬至我就要飛美國了,那天去看老師?”
“你爸媽呢,過節不回去一趟嗎?”
“中午蘇市,晚上杭市。”
“那你開車多累,等你從美國回來再去我家也不遲,急什麼啊?”
許淮頌笑起來:“哪有大節不上門的道理?你別害我負分出局了。”
阮喻“哦”一聲,撇開眼抿著唇笑,忽然想起中午李識燦說的話。
早在那個時候,許淮頌就考慮過了結婚的事,或者說,他對她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最後去的。
那麼她想,她知道他為什麼隱瞞那個應對方案了。
結婚這件事,本就是屬於兩個人的決定,它應該是純粹,不受外界幹擾的。他不希望在她心中,他們的婚事被賦予任何別的涵義。
而正是因為他對待這件事的慎重,雖然現在兩人已經談得上心照不宣,但在徹底結束美國的工作前,他一定不會主動開口提。
這麼一想,阮喻覺得自己就別操心了,畢竟等他國內事業穩定下來,怎麼也得排到明年了。
想到這裡,阮喻問:“你這次去美國什麼時候回來?”
“趕不及元旦了。”
果然。阮喻的臉瞬間垮下:“那就不能一起跨年了……”
他笑著看看她:“公歷年有什麼好跨的,多愛愛國,農歷一起就行了。”
阮喻張張嘴,想說不是她“崇洋媚外”,而是公歷年的元旦夜對他們有特殊意義,可看許淮頌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算了,還是不要指望男人懂這種浪漫。
*
三天後就是冬至。
許淮頌把計劃安排得井井有條,一早先帶阮喻回了蘇市,等祭過祖,一家人吃了團圓飯,喝了下午茶,又驅車返回杭市。
開到郊區附近已經下午四點,夕陽染上山道,在前路鋪了一層淡淡的黃暈。
阮喻忽然想起了周俊。他和女朋友就是從蘇市市區到杭市郊區的這條路上出的事。
她嘆口氣,還沒說話,許淮頌就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麼,岔開她的思路,隨口問:“晚上吃什麼?”
“我媽聽說我們中午吃桌餐,就準備了火鍋。”她偏頭看看他,“許同學,要見班主任了,緊不緊張,害不害怕?”
許淮頌笑了一下:“怕。”
阮喻剛想安慰安慰他,就聽他接了下一句:“吃火鍋就得不停給你涮菜,我怕吃不飽。”
“……”
感情真的變質了。阮喻望著窗外蕭瑟地想。
許淮頌看她一眼,剛想說開玩笑的,忽然遠遠看見前路封了一半道,路邊草叢圍了幾名警察,有人在拿鐵锹鏟地。
他迅速收斂笑意,皺了皺眉。
阮喻也注意到了,正好奇這是在幹什麼,就見一名戴著手套的警察從深坑裡拿起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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