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個很感人的愛情故事,但是班婳聽了卻沒有多大觸動,大概人的心都是偏的,她更加關心容瑕失去父母後的生活,而不是他父母那些愛情。
“然而事實上家父也不是正常死亡,他與母親一樣,死於相思豆中毒,”容瑕抿了一口涼透的茶,“不過我覺得,他大概也不想活了,就算沒有中毒,也堅持不了多少年。”
“再後來便是大哥也病了,他一日瘦過一日,臨死也沒有等到繼承爵位的聖旨,大嫂在熱孝期間回了娘家,並且不小心小產,”容瑕目光落到牆角的花瓶上,“偌大的容家,最後終於隻剩下我一個人。”
“現在又有了你,”容瑕唇角上揚,“這裡才重新變成了家,而不是一座華麗卻又空蕩的府邸。”
“我……”班婳扭頭道,“還是別說了吧。”
她光是聽著就覺得難受,更別提經歷過這些事的容瑕。
“這些事我一直藏在心裡,無人可說,”容瑕握住她的手,“婳婳就陪我坐一會好不好?”
班婳抿著嘴點頭。
容瑕輕笑出聲:“你不必難過,這些經歷或許不算太幸運,但至少我幸運地遇上了你。”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說好聽話。”
“我不說好聽話,隻說實話。”
“你還說不說其他的事啦,不說我去睡覺。”
容瑕把人攬進懷裡,“我繼續說,你別走。”
“大哥病逝後,我查到了他平日服用的藥中,有幾味藥對身體損傷很大,看似能幫人提神,實際上卻是輕易不能使用的藥,”容瑕苦笑,“那時候我不過十餘歲,就算找到了疑點,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我也不知道誰能夠信任。”
“我查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最後我終於查清了幕後黑手來自哪裡,”容瑕諷刺笑道,“是陛下。”
他低頭看班婳,以為她會震驚,或是為雲慶帝辯解,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隻是靜靜聽著,毫無為雲慶帝辯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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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連連向我施恩,還讓我做了密探首領,”容瑕漂亮的星眸中滿是嘲弄,“整個大業朝誇我是君子,卻不知我做著密探幹的事。”
這種震撼人心的消息一般人聽了,都會震驚一場。
班婳確實震驚了,不過她震驚地是另外一件事:“就你跟玩兒似的劍術,拿出去唬人還行,能當密探首領?”
“密探首領又不是殺手的首領,為什麼一定要功夫好?”容瑕搖頭苦笑,“就不能因為是我腦子比較好?”
“那倒也有可能,”班婳恍然點頭,“你腦子確實比我好使,那你繼續講,我聽著呢。”
“越做密探就越覺得,整個大業朝就像是被蛀蟲鑽滿洞的空架子,已經無可救藥,”容瑕搖頭笑,“那時候我就想,若是扶持一個有魄力做帝王的皇子也好。”
班婳想起雲慶帝那些兒子,語氣復雜:“那你找到了麼?”
容瑕:“我以為你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班婳:……
“婳婳,我不是君子,我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容瑕道,“你與恆弟兩次埋寶藏的地方,都與我有關。”
班婳咽了咽口水:“你也在那裡埋東西啦?”
容瑕聞言失笑:“對,埋了一些鐵器。”
“鐵器這個形容是不是有些委婉?”班婳仔細回想,以前不覺得與容瑕巧遇有什麼怪異的地方,現在容瑕說清楚以後,她才覺得處處透露著不對勁兒。
一次是大清早,一次天快黑,這種時候誰會沒事往荒山野嶺跑?
想到這,她後脖子一涼,容瑕竟然沒有殺她滅口,這太有涵養了,“你竟然沒有殺人滅口,我跟恆弟命真大。”
“若是其他人,我或許不得不選擇這個結果,但你不同。”
“因為我特別美的緣故?”
容瑕默默地點頭。
她回頭的那瞬間確實讓他驚豔,但是真正讓他留著他們性命的原因並不是這個。而是他確定這姐弟二人沒有發現他的秘密,也沒腦子發現。
這個想法就不告訴婳婳了,他擔心說了以後今晚睡書房。
“有眼光。”班婳拍了拍容瑕的肩膀,繼續保持。
“婳婳,”容瑕看著班婳,“我不想連累你,也不想連累班家。若是我事敗,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其他的我已經安排好,絕對不會讓你受連累。”
“什麼連累不連累的,”班婳沒好氣道,“你都是我男人了,你做的事情,我出去說與我無關,別人會信?”
“若是太子登基,他就一定會信。”
“太子性格懦弱,哪能做一國之君,”班婳沒好氣道,“更何況現在太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想得倒是挺遠。”
“你不怨我?”容瑕覺得婳婳每一天都讓他有新奇的感受,“我想要的是這個天下。”
“那不是挺好嗎,你若是成了皇帝,我就是皇後,”班婳一臉淡定,“想要做什麼就去做,我不會阻攔你。”
“陛下那裡……”
“我不是傻子,”班婳神情有些失落,“我們班家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有過往一些舊怨,祖母雖然不曾跟我說過,但是我心裡是有些猜測的,隻是一直不太敢相信。”
雲慶帝連自己兒時的伴讀都能下手毒害,那麼多害一個她祖父,又有什麼意外呢?
“祖母出事那日,我去大長公主府拜訪,她老人家送了我一樣東西。”
“祖母送了你東西,是什麼?”
“三軍虎符。”
“你說什麼?!”班婳驚駭地看著容瑕,“虎符不是早就丟了,隻是陛下沒有對外宣揚嗎?”
原來這麼重要的東西,一直在祖母手上?祖母為什麼要把東西送給容瑕,如果她知道容瑕的心思,還要把虎符送給容瑕,是代表她對蔣家皇朝有怨恨嗎?
班婳對雲慶帝的感情很復雜,竟感恩於他對自己的照顧,又恨他冷血無情,過河拆橋暗害祖父。從小祖父都待她極好,每一個與祖父有關的回憶,都是高興的。
她做不到親手去害雲慶帝,但也不能當做祖父受過的苦不存在。
“容瑕,”班婳定定地看著容瑕,“你會成功的。”
蔣家王朝,終會迎來改朝換代的日子。
盛極必衰,朝代更替,是早就注定的事情。
容瑕以為自己的坦白會迎來暴風驟雨,沒有想到迎接他的竟然隻是和風細雨,這巨大的落差讓他體會到什麼叫“幸福來得太突然。”
“那個……”班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容瑕,“能不能讓我看看虎符長什麼樣,我挺好奇的。”
虎符用金鑄就,姿態挺威風,就是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愛。班婳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虎符聽起來很厲害,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用處。調兵遣將,要將軍願意聽你的才行。這虎符有時候十分得用,有時候就是一個吉祥物,最難掌控的是人心。”
“我知道光靠一個虎符,根本無法調兵譴將,”容瑕見班婳把虎符當一個小玩意兒般扔來扔去,“不過在某些時候,它同樣有用。”
“這種需要動腦子的事情,就不要告訴我了,”班婳把虎符還給容瑕,“肚子餓了,還是去吃飯吧。”
她站起身,忽然眯著眼睛問:“還有沒有其他事瞞著我?”
容瑕認真想了很久,肯定地搖頭,“沒有。”。
“乖。”班婳拍了拍他的頭,“早這樣就好了。”
寧王登基後,定國號為“豐寧”,本是豐收寧靜的好寓意,然而大業朝的日子並不寧靜。各地民亂四起,朝中官員換了一撥又一撥,寧王聽信小人讒言,動不動就大發脾氣,不給朝臣半點面子。
但凡與太子有過關系的官員,最後都沒有落得好下場,不僅如此,宮中還常有宮女被虐待致死,很快豐寧帝暴虐的行為傳遍了整個大業朝。關於豐寧帝的帝位來路不正,軟禁父兄的傳聞塵甚囂塵上,甚至就連比較偏遠的州縣百姓也能活靈活現地講述出豐寧帝如何逼宮篡位,如何葷素不忌,在宮中大施暴行。
民心是很奇怪的東西,老百姓大多逆來順受,不敢生出半分叛逆之心。但當上位者做的事情衝破他們底線後,他們就會瘋狂地反抗,即使不要性命,也要推翻這個讓他們厭惡的上位者。
就在豐寧帝正在朝上因為暴民大發雷霆時,薛州百姓反了。而且不是百姓反,是當地的官員與百姓一起反了。
大家這才想起,趙家早被豐寧帝貶到了其他州縣,薛州刺史是趙家主脈的嫡子,難怪會忍無可忍的反了。
薛州扛起清君側的大旗,東洲、西州等幾大州縣紛紛響應,朝廷軍隊節節敗退,整日荒唐的蔣洛再也坐不住,連派了幾個親信過去,都被叛軍打敗,最後大業疆土竟有小半落入叛軍手中。
朝臣們束手無策,蔣洛抱怨連連,這才後悔自己把朝中唯一幾個能打仗的官員都貶去了邊境,現在竟是無人可用。
“陛下,”一直在蔣洛身邊伺候的小太監道,“奴婢其實有一個好人選推薦,隻是怕陛下聽到此人的名字,陛下會不滿。”
“誰?”蔣洛現在已經是病急亂求醫,聽到身邊的小太監出主意,連忙問道,“這些沒用的東西,平日裡各個舌綻蓮花,到了關鍵時候,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成安侯容君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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