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空瓶子飛過來。
“你喇叭成精啊!”
基本每天上要上映這一幕,戚映笑了笑,等季讓拎著書包走出來,跟屈大壯他們揮手:“再見呀。”
屈大壯捂心口,悄悄跟劉海洋說:“小仙女好甜,我好像戀愛了。”
劉海洋:“你怕不是想被讓哥生剐活剝了吧?”
走出教學樓,戚映才輕聲跟身邊的少年說:“我請了假,明後天不來學校了。”
季讓皺眉:“怎麼了?生病了嗎?”
他抬手摸她額頭。
戚映笑著躲開,聲音軟乎乎的:“不是啦,我要跟舅舅一起回燕城。明天是我爸爸媽媽的祭日,要回去拜祭。”
季讓逗她的手一頓,有點僵硬的放下來,低聲說:“知道了。”
兩人沒再說什麼,一直到公交站,車子漸漸駛來,戚映跟他揮揮手,笑著說:“我走啦。”
小姑娘眼裡有笑,還有其他什麼東西。
他沒忍住,伸手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來。
戚映小聲問他:“怎麼啦?”
他喉嚨發緊,心髒也有點疼,指腹摩擦她臉頰,好半天才低聲說:“有什麼事要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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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巧得讓人心疼。
車門打開,陸續有學生上車。
戚映彎著眼睛朝他笑:“我真的要走啦。”
他也笑了下,松開手。
她揮了揮手,背著書包轉身。
剛走了兩步,又突然被季讓拽住。
車門合上,公交車開走了,她僵著身子沒動。季讓拎著她書包帶,低聲說:“映映,轉過來。”
她垂著頭,不動。
他松開手,繞到她身前,手掌捧著她的小臉,強迫她抬頭。
看到她通紅的眼。
他就知道。
小姑娘抿著唇憋著眼淚的樣子,讓他心碎了一地。
他低下身子,輕聲問他:“很難過是不是?”
她搖搖頭,垂著眸,長睫毛微微地顫。
季讓拿出手機,訂明天飛燕城的機票。
他握住她手指,放在嘴邊親了下,低聲哄她:“不難過,我陪著你。”
第60章
戚映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難受。
她一直都知道, 這具身體抗拒回憶有關父母的事情,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隻要想起父母,心髒都會絞痛。
從昨晚知道要回燕城拜祭爸爸媽媽開始, 她心裡就一直不舒服。自己盡量不去想,背單詞背課文背元素周期表來轉移注意力,可一直刺刺的,像有根小針藏在角落偷偷地扎。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整天都強撐著,看到季讓的時候,才終於有些繃不住了。
她覺得有點點委屈, 想躲到他懷裡哭,可又不想讓他擔心。一直強顏歡笑, 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
季讓把她小手握在掌心, 輕聲說:“我陪你走一走好不好?”
她點點頭。
於是他就拉著她,沿著回家的路往前走。經過甜品店,給她買了草莓布丁,經過冷飲店, 又給她買冰淇淋。他單手拿著手機給朋友發消息,沒多會兒就有人開車送了串糖葫蘆過來。
聽說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 她眼裡果然也露出星星點點的笑。
吃完糖葫蘆, 嘴角都是粉色的糖渣, 他用礦泉書打湿紙巾,蹲下來給她擦, 問她:“還想不想吃什麼?”
她搖頭,軟乎乎說:“不吃了,還要留著肚子回家吃飯。”
他摸摸她小腦袋,說:“好。”
然後打車送她回家。
她抱著書包看他手機上航班確認的短信,小聲問:“你真的要陪我去嗎?”
季讓笑:“機票都訂了,還有假?”他把手機放到她手裡,“地址寫下來。”
戚映抿了抿唇,垂著小腦袋慢慢打字,打了一半,想到什麼,又抬頭問他:“我怎麼跟舅舅解釋呀?”
季讓說:“不用跟他說,我不會讓他發現的。”
她大眼睛眨了眨,似乎覺得這樣有點不可思議。
季讓笑起來:“你知道就好了。”他眼神溫柔,“我一直在你身邊。”
心裡面那根刺,好像淡了很多。
她彎起眼睛,乖乖點了點頭。
俞程定的飛燕城的航班是早上九點的,到那邊都臨近中午了。季讓的航班要早兩個小時,他訂機票的時候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的飛機,直接定了最早一班。
早上起來,季讓給劉堯打電話請假。
他以前都直接是逃課,這次居然還規規矩矩請假,劉堯簡直不可置信,震驚過後欣然同意了。
反正不同意也沒用。
他沒帶什麼,今天去明天回而已,包都沒背,兜裡揣上手機身份證充電器,掛著一副耳機就出門了。
到達燕城,天陰,沒有海城氣溫高。
他穿了件黑色的衛衣,把帽子戴在頭上,站在到達口等她。
站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戚映和俞程拖著行李箱走出來。
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個頭高高戴帽子的少年,還看到旁邊有人拿著手機在偷拍,以為是什麼明星。
她抿著唇偷偷朝少年笑了下。
他也衝她笑。
然後雙手插在兜裡,若無其事走過來跟在她旁邊。
俞程還在念叨:“燕城比海城冷好多啊,還好讓你穿了件毛衣。景林山上估計更冷,我們吃了飯再去吧。”
景林公墓就在景林山上。
季讓偏頭看小姑娘身上的黑色毛衣。
有點寬松,帶了點蝙蝠袖的樣式,胸口用白色的線繡了一個小兔子,她纖弱的身體藏在寬大的毛衣下,很乖。
他挨著她,走得好近。
偶爾肩膀都可以碰到。
戚映好擔心舅舅會發現身邊的少年,看都不敢往他那邊看。但機場人太多了,舅舅壓根沒注意到他。
前面有家肯德基,俞程徵求她的意見:“吃肯德基可以嗎?景林山下估計沒什麼好吃的。”
她點點頭。
進去之後,俞程問了她要吃什麼,然後去排隊點餐。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到少年站在門口拿著手機對著app掃碼點餐,比俞程排隊快多了,點完之後走過來,拉開她後面那把椅子,跟她背靠背坐下來。
她有點緊張,覺得這樣好像在做賊啊,都不敢回頭跟他講話。
有兩個打扮時尚的女生端著餐盤走到季讓對面,笑吟吟問他:“你好,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
戚映聽見少年冷淡的聲音:“不可以。”
兩女生尷尬得不行,話都沒說就走了。
戚映忍不住微微偏頭,小聲說:“你不要這麼兇呀,要有禮貌。”
季讓心想,老子沒有喊她滾已經很有禮貌了。他翹著二郎腿,偏頭笑:“怎麼樣才叫有禮貌?”
小姑娘聲音軟軟的:“你可以說,不好意思,這裡有人了。”
“行。”他笑起來,“老子記住了。”
正說話,看到俞程端著餐盤過來,戚映趕緊回過頭,正襟危坐。吃完飯,俞程帶著她去坐出租車。
坐車的地方在排隊,很多人,等她上車之後,已經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戚映扒著車窗找了一圈,默默坐回車裡,手機很快收到他的短信:“我在,別怕。”
她心裡面暖暖的。
到達景林公墓的時候,天色暗了許多,陰雲密布,像是要下雨的徵兆。俞程在山下賣花的地方買了白菊和黑傘,領著戚映上山。
每上一個臺階,每接近墓地一步,她呼吸就越來越困難。
心裡面那根刺又冒了出來。
這次不是一根,是很多,密密麻麻往她心上扎,疼得她發抖。
她難受得快要哭出來了。
可是不行,不能讓舅舅發現她的異常,他一直以為她已經痊愈了,不能再次讓他陷入沒日沒夜的擔憂中。
她緊緊咬住牙,閉了閉眼,深呼吸,努力壓下身體裡翻湧撕咬的痛苦。
父母的墓地在半山腰,墓碑周圍已經放了很多新鮮的花。
是今早爸爸的同事來拜祭過了。
她把懷裡的白菊放下來,跪在墓碑前磕頭,甚至不敢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她額頭抵著冰涼的石碑,纖弱的身體微微發抖,小聲地哭。
孤獨又可憐。
季讓就遠遠站著,恨不能衝過去,把小姑娘摟在懷裡哄。
俞程也紅了眼眶,坐下來跟長眠地底的姐姐姐夫說了很多話。
說映映現在在新學校待得很開心,交了很多新朋友,成績也一直在進步。她的傷恢復了,不僅可以聽到,也可以說話,以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讓他們千萬不要擔心。
說了很久,久到山上下起了小雨。
俞程把小姑娘從地上拉起來,撐開黑傘護在懷裡,低聲寬慰:“走吧,爸爸媽媽一定不想看見你淋雨生病,快別哭了。”
她很聽話,吸吸鼻子,果然不哭了。
兩人撐著傘下山。
下臺階的時候,穿黑色衛衣戴帽子的少年懷裡抱著一束小雛菊,往山上走去,和他們擦肩而過。
俞程隱隱眼熟,又覺得是錯覺。他很少來燕城,怎麼會認識誰。
戚映和少年的目光在雨幕中交匯,他溫柔笑了下,收回視線。
直到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才走到剛才戚映跪著哭的地方,把懷裡的小雛菊放在了墓碑前。
照片上的男人穿一身警服,正氣凜然。戚映五官長得像媽媽,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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