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一半不說了,易欣齡急得上火,“是什麼!”
“老頭要把我賣來京城。”易思齡捏了一塊豌豆黃,細細地咬了小口。
“!”
易欣齡的大腦在尖叫,這信息量太大,她不過三個月沒回家而已,“賣給京城的誰?誰願意買你?這人瘋了吧,有錢沒處花?”
易思齡不鹹不淡看她一眼。
易欣齡縮了下肩膀,“我不插嘴了……您繼續……”
“謝浔之。”易思齡提到這個名字都有些嫌棄,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語氣很冷,“一個道貌岸然的老古板,三十歲,還長得醜,老頭真是窮瘋了,要我嫁給這種人。”
屏風後,謝浔之和齊老都沉默了,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尷尬。
謝浔之那三個字實在是太清晰了。
齊老裝不下去,隻能目光復雜地覷著謝浔之。
謝浔之面色平靜而坦蕩,如納百川的海,隻是微笑,繼續聽送上門的牆角。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要你結婚?”易欣齡臉色都變了,一桌子菜一口也吃不下去。
但她有些不大信,易思齡有時候是喜歡誇張,“老古板不存在吧,是不是你搞錯了?爹地的品味不至於這麼菜,之前給你物色的幾個不都是帥哥嗎?”
易思齡勾起一絲不爽的笑,“一張照片都不給我,不是長得醜至於這樣遮遮掩掩嗎?不止,還裝模作樣,虛偽。”
“道貌岸然。”她繼續。
背後,虛偽的道貌岸然的醜男人微微抬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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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燙著指腹也沒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抓握。著力的瞬間,冷白的皮肉下凸起幾道嶙峋的脈絡,線條流暢,又銳利。
杯中是上好的雨前龍井,今年新春收的第一批,又青又嫩,香冽撲鼻。
謝浔之面無表情啜著茶,想起為他家做媒的宴姨說這位易小姐可有趣了,以後結婚了日子肯定天天精彩,不可能無聊的。
原來,易小姐是這麼個有趣法。
婚後天天精彩,他信。
齊老都被逗樂,這姑娘可真好玩,看來他這位學生有得忙咯。他小聲戲謔:“你都做了什麼壞事,得罪了人家小姑娘,該打。”
謝浔之在齊老戲謔的目光中,相當淡定地笑了笑:“回頭給她賠禮道歉。”
順便問一問,他哪裡得罪了她,讓她如此散播謠言。
胡琴頓挫,曲子一首接一首,風拂過,窗外銀杏紛飛。
“等下,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易欣齡大腦短路,半天才接上,“是……藍曜集團的謝?”
“對,是他。”易思齡身體往前傾,手肘支著桌沿,“你認識?”
易欣齡搖頭:“我又不混圈子,很難認識這些大佬。不過我認識他妹妹,應該沒錯,我有個室友是他親妹。”
“他親妹妹?”
“對,謝溫寧。雖然她不怎麼提她家裡,但你知道啊,誰家裡幹什麼根本瞞不住,開學時輔導員要求大家填家庭情況調查表,一二來去就傳開了,都知道她是謝家的小公主。”
京大臥虎藏龍,身邊的同學非富即貴,不是背景通天的少爺小姐,就是萬貫家財的二代三代,顯得她這個易三小姐沒那麼打眼,雖然也足夠打眼。
最初,易欣齡怕謝溫寧是那種嬌氣任性的小公主,想過關系處不好,她就買房子出去住,嬌氣公主她伺候她姐姐一個就夠了,可沒空包容別人。好在謝溫寧性格很好,說話柔柔的,就算身體不太好,易欣齡也願意多照顧點。整個宿舍,她倆最處的來。
易思齡沒想到事情一下子就有了出口。
“她沒跟你說過她哥的事?比如什麼桃色八卦?”
“……”易欣齡面色古怪,“她跟我說她哥做什麼。不過她家教很嚴格,到現在連男人嘴都沒親過。她都這樣了,她哥不至於有什麼桃色八卦。”
“你發個消息問問。”易思齡挑挑眉。
“不行。我突然跟寧寧發微信探聽她大哥,會很奇怪。”易欣齡要考慮易思齡不需要考慮的社交禮貌問題。
“你如果希望我遠嫁,一輩子看不見我,你就別發。嗯。”易思齡垂了垂眸,語氣輕飄飄。
“……”
——
收到易欣齡發來的微信時,謝溫寧正在陪楊姝樺清點謝園的藏品庫。
楊姝樺這幾天忙著把給易家的聘禮整理出來,喚管家打開了藏品庫重一噸的精鋼密碼門。謝家上百年積攢搜羅的奇珍異寶,古董藏品大部分放在裡面,還存放了大量的現金,金條。
下聘除了房產車子和現金,還要挑一些更有排面的東西才是。
楊姝樺不能讓易家笑話他們小氣。這關乎體面,也是態度,表示謝家很看重這門親事,是真心想娶易思齡這個長媳。
“寧寧,這套翡翠漂亮嗎?種水是不錯的,就是款式有些老氣,不知道思齡會不會喜歡。”楊姝樺指著一套帝王綠翡翠首飾。
綠陰陰的翡翠雕刻成佛頭,特別大一塊,有成年男人的拳頭那麼大。項鏈是精湛的花絲鑲嵌工藝,黃金配翡翠,寓意金玉良緣。配套的耳環,戒指都是出自同一塊料子,老坑的帝王綠,如今市面上有市無價。
但樣式嘛……是有些上了年紀的闊太太風。
謝溫寧含笑寬慰:“媽,這種成色的翡翠,款式已經不重要了,佛頭也不老氣,是保平安的呢。小嫂子肯定會喜歡。”
“這頂鳳冠還是你爺爺當年從英國佬手上贖回來的。咱們老祖宗的好東西,一群白皮佬怎麼懂欣賞。”
這是一頂明朝萬歷年間的點翠珍珠鳳冠。前幾年謝仁華在英國拍回來一批文物,大部分捐給了國家,自己留了一兩件,其中就有這頂華貴異常的明朝皇後鳳冠,預備著給未來長媳。
“這冠太華麗了!”
“這對花瓶也送他們小兩口吧,擺在床頭插花。”
謝溫寧笑:“您也是有些豪橫在身上的。”
拿價值八位數的乾隆時期的鬥彩纏枝蓮紋花瓶插花。
楊姝樺嗔女兒一眼。
“這對絞絲翡翠手镯,那幾支寶石簪子,還有我今年找師傅打的一套黃金首飾盒,這套汝窯茶杯,還有這套大漆鑲金螺鈿櫃子也添上。”楊姝樺又指了不少,吩咐梅叔一一記下。
“挑來挑去全是老物件,不知道她愛不愛這些。就怕小姑娘家家的,更喜歡那些包啊奢侈品什麼的。”
謝溫寧想了想,說:“幹脆我問問我室友吧。”
“乖乖,你問你室友做什麼?”
謝溫寧把手機拿給母親看,聊天界面上,易欣齡在旁敲側擊問她有關大哥的事。
“忘了告訴您,小嫂子的妹妹和我是室友,不過欣齡沒跟我提這事,我也不好跟她提,現在她問我關於大哥的事了,我想,我再開口問她姐姐,也就不唐突。”
楊姝樺大喜,沒想到這麼巧,趕忙讓她探聽易思齡喜歡什麼。
易欣齡:【寶,我記得你在你家是排行老四吧?】
謝溫寧:【是啊。我是家裡最小的。】
易欣齡:【那你是有兩個哥哥?】
謝溫寧:【嗯,大哥,二姐和小哥哥。】
易欣齡:【是這樣啊,我有個朋友想問問,你大哥是不是單身啊?】
謝溫寧一臉迷惑,不懂這是什麼問題,同時,對面的易欣齡也尷尬得腳趾摳地。
因為這句話是易思齡發的。
謝溫寧:【他當然是單身啊……從沒交過女朋友,很潔身自好的。】
易欣齡在易思齡的威逼之下,繼續硬著頭皮打字:【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我那朋友最近在攻讀商業管理,看了一些有關商業並購的案例分析,特別崇拜你大哥,她想問問,有沒有機會一睹你大哥的風採?】
易思齡看得直皺眉頭,“誰崇拜他啊,還想一睹他的風採?他應該一睹我的風採。”
易欣齡恨不得給大小姐跪了,“……話術話術……總不能說我姐在查你哥吧?”
易思齡安靜下來,委屈地咬了一口山楂糕。
易欣齡:【不用跟你大哥特意說,這點小事不值得讓他煩心,我朋友也沒有那種意思,你絕對放心,就是單純崇拜大佬,也不打擾,遠遠看一眼就行。】
謝溫寧是很聰明的,謝家各個都聰明,對方藏著掖著,她也當然不能冒然。
至於這個“朋友”,不出意外就是小嫂子了,看這情況應該是婚前想探探大哥的底。
想了想,她組織語言:【後天有一個酒會,我大哥會去,要不我給你那朋友弄一張邀請函?】
易欣齡抬頭:“酒會可不可以?”
易思齡黑眸透亮。
易欣齡知道這就是默認的意思,比了個OK的手勢,又跟謝溫寧聊了兩句收尾。兩人一個在演一個在裝。
謝溫寧:【我明早回宿舍把邀請函給你,明天見~】
轉頭就點開和謝浔之的對話框,通風報信:【大哥,小嫂子在探你的底,我把後天池家酒會的邀請函給她了,你好好表現!一定要穿帥一點吶!】
【對,小嫂子還說特別崇拜你,要一睹你的風採!大哥加油!多多出風頭!迷倒小嫂子!】
不用謝溫寧通風報信,謝浔之就在現場,聽到了真實的全過程。
回給謝溫寧一個好字,謝浔之熄了屏幕,不再看手機。長腿疊起,慢條斯理地給齊老添茶,姿態矜貴,周全,實則松弛,慵懶。
他像一座供人仰望的高山,強大卻不傲慢,眼角那一絲極淡的情緒都掩在浩瀚的群壑之中。
面容是英俊的,過於英俊了,若不是氣場威嚴高貴,他這種長相身材會被人認作是靠臉吃飯的模特。
之後的話題都不再圍繞他的婚事,齊老是喜歡看熱鬧,但也要給晚輩留些面子,不好調侃太過。
過了會,隔壁桌一道女聲喊服務員打包,隨後,兩個女孩貼在一起,手挽手走出來。
掐腰短裙勾出一截纖細的腰身,很白,從謝浔之的餘光中一晃而過。
他微眯了下眸,添茶時不動聲色偏頭,用一種對方絕無可能察覺到的方式去觀察她。
目光紳士,但暗中打量算不得君子。
女人正在對妹妹耍嗲,說很煩,幹嘛要把她投喂得這麼飽,她摸了摸肚子。
“吃飽了你正好找人家麻煩。他好慘,惹到你。”
女人就在那笑,手腕上的一對鑽石手镯撞擊,發出華麗的叮咚,“他肯聽話,乖乖接受我退婚的要求,我就放過他。不然…”
“萬一他長得很帥呢?他妹妹很漂亮的,就怕後天你見到真人,臨陣倒戈。而且他還沒有談過戀愛,極品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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