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易小姐自便,祝你和你朋友在京城玩的愉快。我還有事,先失陪。”
“?”
易思齡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居然有男人先一步對她說失陪。
失陪,就是不願和她繼續說話而找的一個委婉的借口。
她兩條筆直的腿攏著,眼睜睜看著謝浔之離開,有些說不出的震驚。
——
這頭,池桓禮遠遠望見謝浔之和那美豔女人談笑風生,再一次目瞪口呆。
“穗穗,你哥今天怎麼回事?”池桓禮覺得見鬼,他眯了眯眼,“那女人什麼來頭,你哥還敬她酒。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玩明星可是要出事的,你好歹勸著點啊。”
謝明穗笑了笑,語氣介於清淡和諷刺之間,“不是所有人都會玩女明星男明星。那是易家大小姐。請池總不要隨意給人貼標籤。”
她難得諷刺誰,她待人從來都溫婉客氣,是謝家一脈相承的好教養。
池桓禮也不生氣,隻驚訝問:“那就是易家大小姐?”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攔住謝明穗的去路,誠懇解釋:“我真的沒有玩這些,純屬狗仔造謠……是那女人主動敲我房門,我以為是外賣……”
上個月,有關流量小花半夜幽會池家二公子的緋聞短暫爆過,然後悄無聲息壓了下去,如今全網查無此事,那流量小花在短時間內資源暴跌式下滑。
長袖善舞的池公子,此時此刻,有幾分笨拙。
謝明穗似笑非笑,眼波溫柔地轉了轉,雲淡風輕,翩然而去。
池桓禮心裡煩躁,又不知如何發泄,等謝浔之回來,他陰陽怪氣說:“你夠兄弟啊,自己跑去跟老婆聊天,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我是說你今兒怎麼搞這麼風騷,原來是老婆來了。”
謝浔之一言不發將杯中的酒喝完,咽下去,方道:“我和她連朋友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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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什麼老婆,純屬胡扯。
她有熱戀的男友,又對這樁婚事如此不滿,甚至暗地裡千方百計找他過錯,那就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趁早止損,雙方都體面。
池桓禮:“你倆剛剛不是聊得挺好嗎?她還朝你笑。”
謝浔之沒說話,視線越過池桓禮的肩頭。遠處,有男人在搭訕易思齡,神情痴醉,笑容幾近討好。
不是他非要把目光放在易思齡身上,是這女人太搶眼了,不論是長相還是風格。
短短三次見面,她無不是華麗,高調,璀璨奪目,讓他想起櫥窗裡的珠寶,路人隔著玻璃,如痴如醉欣賞,做著某天能將其收入囊中把玩的白日夢。
一場空花陽焰的白日夢。
真可笑,那些平日裡在職場上衣冠楚楚的精英男,在她面前像一條狗。舔著臉,妄圖一親芳澤。真是愚蠢。
而她遊刃有餘地走過熱辣的目光,楚腰嫋嫋,被收腰禮服勾得很細,腳尖探出裙擺,金色的閃亮的指甲油很豔麗,豔麗到有些俗氣,但這種俗氣放在她身上,就顯得很撩人。
易思齡的的確確太美了,美人在名利場上很難不淪為爭相追逐的獵物。何況這裡是京城,認識她的人很少,都隻當她是哪來的不知名卻扎眼的小明星。
謝浔之抬手示意侍應生添酒。是沒有添輔料的威士忌,不是甜味雞尾酒。
池桓禮也不勸他少喝,似乎看出他心情有些冷鬱。
晚宴漸入佳境,主燈熄滅,換成曖昧松弛的暖調氛圍燈。
賓客們開始跳舞,調氣氛的明星在臺上表演節目,數曲流行歌結束,換樂團為眾人伴奏,藍色多瑙河的旋律溫柔流淌,空氣也如此馨香而華麗。
夜幕落下,霓虹冷豔,酒店外車馬川流不息,時常有外賣員、快遞員送東西到前臺,臨走時望幾眼那些停在噴泉旁的豪車,窺見浮華世界的一道背影。
“這位小姐,能請您跳支舞嗎?”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士走到易思齡面前,掌心向上,發出邀請。
易思齡拒絕得很委婉:“Sorry,我不太會跳舞。”
其實她跳舞跳得很好,十七歲在巴黎名媛舞會上和英國公爵的小兒子跳開場舞,那時的照片,如今還在被各大營銷號盤點。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前提是我有這個榮幸。”男人並不氣餒。
謝浔之收回目光,至於易思齡是否答應了那個男人的邀請,與他無關了。
他決定,和她說清楚退婚。
——
易思齡從沒在晚宴上如此無聊過,吃著小甜品,翻著群消息,耳邊的藍色多瑙河如藍色絲絨,溫柔地擦過耳廓,她自然沒有答應剛剛那位男士的邀請,不是哪個男人都能和她易思齡跳舞的。
名為【Mia護衛隊】的群裡很熱鬧,全部都在催問易思齡情況如何。
老三易欣齡最活躍,她還在隔壁商場等著:【你到底見到謝浔之沒有啊?怎麼沒聲了?要不要我接你的啊!】
老三:【不會是一見鍾情了吧……】
老二易樂齡突然冒泡:【有可能。】
老三:【此話怎講?】
老二:【易思齡顏控,據我所知,謝家那位長的不錯,可惜她不信。】
正在做作業的易瓊齡聞風趕來:【什麼什麼什麼!我錯過了什麼!誰很帥??】
【最近失戀了,急需帥哥振奮精神】
【有圖嗎?給我瞅瞅】
老三:【@易思齡的嘴替,你不是上個月才交新男友?】
老二:【@易思齡的嘴替,你一個月失戀三次?】
易瓊齡嘴巴撅到天上去,現在是討論她一個月失戀三次的時候嗎,不是討論Mia和什麼謝謝謝……
老四:【wait!這個謝浔之是誰???】
老三:【你未來姐夫你不知道?】
老二:【你未來姐夫你不知道?】
老四:【??】
不出三秒,易瓊齡果然炸了:【易思齡!!!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她們兩個都知道了,我不知道!@Mia@Mia@Mia】
千呼萬喚的女主角終於出現,恹恹打字:【小豬仔,你好好學習,跟你說這些能讓拿到牛津劍橋的offer?】
又說:【@易思齡的腦子@易思齡的鐵拳,什麼未來姐夫,好好說話!】
每次在群裡@她們,易思齡都要無語一番,這都是些什麼怪名字。
一個腦子,一個鐵拳,一個嘴替。美其名曰,一個替她出過主意,一個替她打過架,一個替她吵過架。
神經病吧。
讓她們改,她們還不肯。
易瓊齡翻白眼:【別轉移話題!謝浔之是誰!】
易思齡冷哼:【一個眼瞎的老東西】
不解風情,還裝模作樣。
其餘三個齡同時發出:【?】
易思齡寥寥數語把剛剛發生了什麼說了一遍,然後越想越窩火:【他讓我自便?他居然讓全場最漂亮的女人自便?】
欣齡不知如何安慰,默默吸了一口熱奶茶。樂齡皺著眉,神情凝重。隻有瓊齡在易公館笑得肚子疼。
易思齡:【我強烈懷疑他在裝,越是公共場合越裝清高。】
【我不信私底下他還對我沒有非分之想。如果他對一個見過兩面的女人產生了非分之想,那豈不是說明他沒有爸媽說得那麼……君子?這也算是成功了吧?】
她越想越覺得在理,手指飛快地敲著屏幕,指甲和屏幕撞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隻要我單獨的時候主動勾勾他,他一定原形畢露。】
易欣齡差點把奶茶噴出來,這都是什麼腦回路啊,這女人走火入魔了吧!
【你可不可以靠譜點!】
【他是男人,你一個大美人勾引他,爽的是他!白給他爽啊?】
【@易思齡的腦子,腦子呢,腦子你快點勸勸她!】
可易思齡發癲起來,易樂齡根本招架不住。
易思齡哪裡經得住勸,謝浔之兩次視她為無物夠激起她的勝負欲了,單純不爽。
熄滅了手機,扔進包裡,再次抬頭找尋今晚的獵物。
謝浔之不在,明明五分鍾前還在那和人說話。
場內燈光曖昧,找人不方便,高跟鞋的磕碰在地毯上悄無聲息,繞著腳背的鑽石鏈條渙散出深深淺淺的光斑,暈在她白皙的腳背。
易思齡最終在側門看見了那道玉立的身影,侍應生拉開厚重的隔音實木門,走廊明淨的燈光透進來,謝浔之一邊抬手松著領帶,一邊往外走,留下一道微微不耐的背影。
眼見著他離去,易思齡沒多想,尾隨上去。
第8章 弗洛伊德
雲兮酒店頂樓是謝浔之的私人套房,但凡工作應酬多,沒時間回謝園,他就會在這歇腳。
指紋鎖解開,謝浔之抬步入內。
梅叔正在衣帽間裡熨燙謝浔之日常穿的西裝,聽到動靜後走出來,看見男人站在那解領帶,神情格外冷淡。
梅叔:“怎麼這個點上來了。”
溫莎結終於松了,謝浔之扯掉領帶,“待得夠久了。”
梅叔表情微妙,旁敲側擊:“不是說少奶奶會來嗎,您也不和她多聊會兒。”
謝浔之瞥他一眼。
梅叔表情收了收,小動作一大把。他可是受了夫人的委託,要匯報今晚發生的一切,現下有機會問,怎麼能錯過。
他笑眯眯說:“要我說上次那事八成就是誤會,您隻要和少奶奶好好談談,誤會解開就萬事大吉了。”
他指的是易思齡有男友的事。這事還瞞著長輩,家裡沒一個敢說,就連最莽撞的謝知起也把嘴巴閉得牢牢的。
謝浔之把領帶搭在玄關,走到沙發旁坐下,又抬手解那支價值千萬的鑽表,“別亂喊。”他嗓音暗啞,沉沉撂下三個字。
梅叔這才聽出他聲音不對勁,似乎喝多了。
謝浔之酒量不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別說喝白的,紅酒撐死兩杯的量。平時交際應酬,也沒人會勸他酒,都是端起酒杯碰碰唇,應個景。到了他這個地位,喝不喝酒與事成不成已經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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