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4-10-31 17:16:313436

  盛喃側翻著仰進被窩裡,然後對著窗玻璃外的雲彩比了一個報復成功後的歐耶姿勢。她舉了會兒,累了,就把胳膊垂下來了,蓋到眼睛上。


  還是困,想睡覺,不想思考。


  其實她也知道,盛笙他們會覺得她無理取鬧。畢竟殷娟長得秀氣,脾氣好,性格溫柔,待人親近,沒結過婚沒有孩子,作為後媽簡直是不能再好的選擇。


  可盛喃不喜歡她。


  原因很簡單,盛喃也已經跟盛天剛說過:她有過一個媽媽了,她不想要第二個。


  就算她對那個在她兩三歲就去世了的媽媽隻有最模糊的記憶和僅供參考的老照片,就算那些照片從背景到衣物到主角都讓她覺得遙遠而陌生……盛喃的心胸很窄的,她有過這一個,她就隻能接受這一個。


  誰來也講不通。


  對,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原因。


  盛喃一翻身,像隻鴕鳥似的把腦袋埋進被子裡。


  ……她才不承認別的原因。


  “篤篤。”


  房門突然被敲響。


  盛喃頓了下,慢慢從被子裡探出揉亂了她“殺手發型”的腦袋。


  隔著一層門板,負責照顧她起居的趙阿姨聲音溫和:“小喃,你的班主任打來電話,讓你明天去學校報個到。”


  盛喃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對方說的是她的新學校,新老師。


  她從床上坐起,趿著拖鞋走去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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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打開了一顆腦袋的距離,露出來盛喃生無可戀的臉:“我記得說好的是下周上學。”


  趙阿姨笑得很慈祥:“班主任說復讀生們容易不適應,建議你提前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們?”盛喃被勾住注意力,“除了我,我們班還有別的復讀生嗎?”


  “好像是還有一個。”


  “…喔。”


  盛喃在心裡松了口氣。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能多出個和她境況相近的“革命戰友”,這件事確實讓她安心不少。


  她已經開始思考要怎樣和對方建立深厚穩固的友誼了。


  見她不說話,趙阿姨又繼續勸:“反正明天也是周五了,你就去一天,周末可以再緩兩天。”


  盛喃木著臉:“……”


  這跟對死刑犯說明天試行刑、下周一才正式行刑有什麼區別。


  “小喃,你覺得呢?”頭頂傳來趙阿姨溫柔的催促。


  “好,”盛喃慢吞吞點下頭,“我明天會早起的。”


  “起不來也沒關系。”


  “嗯?”盛喃從絕望裡聽出一絲希望。


  “阿姨定了鬧鍾,阿姨叫你。”


  “……”盛喃悲憤地沉默了兩秒,喪氣低頭,“謝謝阿姨,我起得來。”


  可能是這幾天睡多了,周五早上的盛喃確實起得很早。吃過一頓值此“良辰”很難有胃口的早餐後,盛喃被趙阿姨送去安喬中學報到。


  路上略微有點堵車,蔫小白菜似的靠在車窗上的盛喃就被迫聽起了安喬中學的發家…不,建校史。


  安喬中學是安城唯一的市重點高中,同時還是一所私立中學。


  據說歷任校長治校有方,校內紀律嚴明,學風端正,每年的本科升學率都不低,校方正在致力於向省重點高中序列邁進。


  而且因為是私立中學,可以不怎麼受限地接受學生家長對校方的教育事業的“大力支持”,所以校內的教學建築設施和條件比起同類小城高中,都算是很不錯的標準了。


  趙阿姨在學校這方面顯然做過不少功課,一路上成功把本來就沒什麼精神的盛喃說得昏昏欲睡。


  眼見著學校堪比監獄大門的校園正門都進入眼簾,盛喃才終於聽到一點讓她感興趣的——


  “座位?”盛喃拎起快合上的眼角。


  “嗯,你有什麼位置要求可以提前說,方便你們老師安排。”


  盛喃想了想:“那就最後一排吧。”


  “你喜歡最後面?”趙阿姨驚訝地問。


  “嗯。”


  “為什麼啊?”


  “書裡說了,”盛小白菜懶洋洋掛在車門邊,“後排靠窗,王的故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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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盛喃:我,安喬的王。


  靳一:行啊。


  盛喃:?這麼好說話的嗎?


  靳一:那我就王上王吧。


  盛喃:…哪個上?


  靳一:都行:)


  盛喃:……


  盛喃:[告辭.jpg]


第4章


  安喬中學確實不小。


  盛喃進校門內繞了十分鍾也沒找到趙阿姨說的高三A棟,隻能依靠三步一問路向著大概的目標方向艱難前行。阻礙她問路大計的是安喬中學的早課——從某陣鈴聲響起後,盛喃面前穿著規整校服的學生身影就以光速遁離了她的視野範圍,連反應時間都沒給她留。


  又多繞了兩分鍾,盛喃才終於在空蕩的校園內找到一位穿著食堂工服的校職工。


  “您好,”盛喃忙走過去,“請問高三A棟往哪邊走?”


  “你找三A啊?沿著這條路過去,最頭上有兩棟樓,北邊那棟就是三A了。”


  “好的,謝謝。”


  等終於抵達那兩棟教學樓前,盛喃松了口氣,仰頭。


  安喬中學的校園內種著許多高大的楊樹,此時正值盛夏,寬大的葉片層疊成蔥綠的海洋,被清晨的風一拂,掀起粼粼的光。


  於是樓側的標識也被擋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了。


  “北邊那棟……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盛喃左右一轉,視線定在前面那棟上,她自信滿滿,“就是你了。”


  坦然邁入樓中的盛喃顯然沒想起自己的方向感就沒靈過這回事。


  因此,五分鍾後,盛喃就被“請”出了四樓走廊盡頭的班主任辦公室。


  “同學,這裡是B棟,你要找的實驗班都在高三A棟。”


  “…謝謝老師,打擾了。”


  盛喃尷尬地拉上門時,還聽見裡面溜出門縫的話聲。


  “開學半個月了連教室都找不著,看來又是靠家裡‘贊助’進來的。”


  “是啊。穿條小裙子就來報到了,脖子上還掛個耳機,不倫不類的,像什麼樣子?”


  “這種學生啊,離了家裡就什麼都不行,我看A棟的風氣遲早也要被他們帶壞了。”


  “……”


  盛喃眨了眨眼,耷下去,睫毛上掛著的那點情緒就碎成了末。


  內心的小女俠此時已經英勇地衝進門去,大喊了一句“有本事你們就去找校長反映讓我現在立刻馬上原地退學剛好這學本女俠也不想上了”,而現實裡,有賊心沒賊膽的盛小白菜隻能默默地拽起大耳機,扣到腦袋上,然後轉身回樓梯。


  四樓不高不低,盛喃也不想早去,就每個臺階溜溜達達磨磨唧唧,三層Z字樓梯硬是被她磨了十分鍾去。


  然後就遭了報應。


  報應地點是一樓樓梯口。


  安喬中學的教學樓統一有東中西三條樓梯,對應一樓的樓道出口。不過為了便於管理學生,左右兩個出口一般是上鎖的,想離開教學樓隻能走中間的教學大廳。


  盛喃是從辦公室外的東樓梯直接下來的,需要經過一樓的半條走廊。然而很不幸,在她剛轉進走廊,還沒走到第一個教室的前門時,就看見前面第二個教室的後門走出個男生——


  川字眉,神情兇狠,步伐六親不認。


  這人轉到盛喃前面那個教室,對著前門就是一記重踢。


  “砰!”


  可憐的教室前門哀嚎著拍在牆上。


  低著頭晃悠的盛·無辜路人·喃被嚇得臉色一白,瞬間僵在前後門中間的走廊上。


  “艹你大爺的潘文遠,你給老子滾出來!”男生在死寂的早課教室外怒吼了一嗓子。


  沒幾秒過去,另個男生罵罵咧咧走出來:“誰他媽大清早的在外面放屁,不想活了!?”


  “你爸爸我!”


  “儲興?你個狗兒子腦子有病啊,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


  青春期荷爾蒙大概是種易燃成分,兩個男生碰面還沒幾秒,就非常高效率地扭打在一起了。


  中間還夾雜著輩分相當混亂的互相問候輸出。


  走廊狹窄,兩個男生打得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不可開交。前後兩個教室也很快有了動靜,早課不用上了,同學們看起來很快樂,門窗扒得不留空隙——全在看戲。


  就差在前排放上幾捧瓜子的那種。


  唯有盛喃被堵在走廊角裡,進退不得,滿眼驚慌以及茫然。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紀律嚴明,學風端正?


  “潘文遠加油!”


  “儲興你沒吃飯啊,踹他下面啊!”


  “我靠誰的主意,陰不陰?”


  “別給咱班丟人啊潘文遠,使勁!”


  觀戰雙方竟然還陸續響起了加油聲。


  盛喃:“……”


  她和趙阿姨中間,一定有人對“紀律嚴明學風端正”有什麼誤會。


  這場“酣戰”的同時。


  高三B棟,三樓西側。


  “啊?哥你還不回來啊?”裴朔苦著臉,“半個月沒來上課,那‘光榮榜’上的校內警告都快給你貼滿了。”


  “貼吧,隨便他們。”站窗前的人懶插著口袋,清晨的陽光薄削下來,勾出他清瘦修長的身影。


  “我就不明白,”裴朔嘆氣,“反正你也答應復讀了,幹嘛不回來上課呢?”


  “沒意思,懶得回。”


  一聽這話裴朔就差跳起來:“哪沒意思了,校園生活多麼豐富多彩!多有意思!”


  “比如呢。”


  “就、就比如……”


  等了一兩秒,窗旁那人側撩起視線。薄薄的黑口罩遮了他大半張臉,細碎的發藏在黑色衛衣拉起來的連衣帽下,隻露出雙長而凌厲的眼。眼尾處白得冷淡的皮膚上,綴著顆淡淡的淚痣。


  一聲懶散敷衍的笑從黑口罩下逸出來:“比如陪你打架,給你撐場?”


  裴朔極力掩飾:“那不是,還有別的呢。”


  “別的什麼。”


  “就那個什麼。”


  “哦,忘了,”黑口罩點了點頭,“還有追小姑娘,吹牛逼,考倒一?”


  裴朔:“……”


  裴朔心虛地往身後看了一眼,確定自己的小跟班們離得遠,他這才壓低聲扭回來:“好歹我現在也是安喬說一不二的老大了,哥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還是你給學校留點面子吧。”


  “那我也想——”裴朔心虛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哥,在‘光榮榜’上獨佔鰲頭的可是你不是我,咱倆到底誰不給學校面子?”


  靳一冷嘲瞥下來:“我不上課是我不需要,而且我至少不禍害別人。”


  裴朔:“……”


  談成績這他媽就很傷自尊。


  裴朔還沒想好給自己挽尊的法子,兩人身後,站在樓梯口的幾個男生間起了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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