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寫過一句“想念”,可是“好好”這兩個字,本身就代表想念。
蘇好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情緒翻來覆去。
直到翻到最後一個篇章,看到姐姐寫道——
“今天心理課上,老師向我們提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一臺時光機,可以讓你回到過去的某一天,你會想要回到哪一天,做什麼改變?
我在課堂上想了很久,久到所有同學都已經交卷離開,而我依然獨自坐在座位上。
老師問我遇到了什麼困難。
我說,我不知道到底回到哪一天,才能夠改變我的人生。
老師笑著問我,如果改變太難,快樂會不會簡單一點?
會嗎?我在心裡問自己。
也許會吧。
可是我最近的記性好像越來越差,經常隻能記得不好的事,記不清快樂的事了。
我努力回想著過去有過的快樂,最後終於想了起來。
我說,我想回到跟妹妹一起在爺爺家學畫畫的時候——
炎熱的盛夏,有聒噪的蟬鳴,有風扇吱嘎吱嘎的雜響。
有天午睡醒來,我發現自己的臉被妹妹畫成了花貓。
我生氣地爬起來,拿著畫筆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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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跑得太快,被屋門前的西瓜皮滑倒,摔得四腳朝天。
我想笑她,沒想到自己也被同一塊西瓜皮絆了一跤。
我們就這樣一起摔在地上,哈哈大笑。
老師笑起來,說,聽起來真是快樂的一天啊。
我說是呀,那真是快樂的一天。
如果改變太難,那就不去改變。
我想回到快樂的那天,隻要永遠留在那一天,就什麼都不用改變。”
蘇好緊緊攥著日記本,從淚眼模糊到淚如雨下。
姐姐沒有想過回到她這個妹妹出生的那天,阻攔她的降生。
姐姐隻是想要回到有她的盛夏。
徐冽不知道蘇好看到了什麼,隻是覺得她需要,所以朝她張開了雙臂。
蘇好靠進他懷裡,抱著他泣不成聲:“姐姐沒有討厭我,她沒有討厭我……”
徐冽一下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在她耳邊溫柔地說:“嗯,不會有人討厭我們好好的。”
*
翌日,蘇好在金色的晨曦裡自然醒來。
徐冽已經不在房間裡,蘇好從床上坐起來,回想他昨晚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想來想去記不起,印象中,她似乎是哭累之後睡了過去。
她摸摸臉頰,發現沒有幹巴巴的淚痕,應該是被毛巾擦過了臉。
一轉頭,看到床頭櫃上有張紙條:早飯在微波爐裡,熱一下準時吃。
蘇好慢悠悠地把紙條折成一顆愛心,笑著粘上床頭的備忘牆,然後下床拉開窗簾,讓金色的陽光通暢無阻地照進來,站在陽臺吹了會兒夏末舒適宜人的早風。
她原本以為,昨晚她一定會做很多亂七八糟的夢,結果卻是一夜安寧。
她什麼也沒夢見。壓在肩上的那些擔子好像突然間卸了下來。
這是這些年以來,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徹底的放松。
蘇好揚起臉曬了會兒太陽,聽到肚子咕咕一叫。
她走進廚房,給微波爐裡的三明治加熱,然後轉身去浴室洗漱,一邊給徐冽發微信:「謝謝男朋友的早飯。」
徐冽回復得很快:「草莓換三明治,應該的。」
蘇好這才想起什麼,拉下衣襟,對著鏡子看了眼那顆草莓印。
好色氣。
她咬咬指頭,迅速掩好衣襟,走出浴室,一邊吃三明治一邊收拾堆積的髒衣服,走到床邊的時候,看到床頭那本日記本被風吹開了一頁,紙張在風中哗啦啦地抖動。
蘇好走過去,想把它闔攏,卻在陽光下看到紙張上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凹凸印跡。
她一愣,拿起日記本來看,發現那頁紙上寫了很多字,像是透過另一張紙刻印上去,所以沒有顏色,隻留下了痕跡。
蘇好端詳半天,認不清到底寫了什麼,從書桌上取來一支鉛筆,把鉛筆墨輕輕斜掃上去。
姐姐的字跡慢慢顯現出來——
“我生了很久的病,一直以為病是不好的東西。
可是這次,我好像得了一種叫‘少女’的病。
這種病偶爾會讓我笑得很開心。”
蘇好愣愣地滯在原地,好半晌過去才繼續往下掃筆,動作也變得急切了些——
“少女喜歡上了一顆遙遠的星星。
因為太遙遠,不敢把他寫進日記。
害怕就連日記本都會笑她不自量力。
可是她更害怕,如果不寫下來,或許有一天,她會像忘記過去那些快樂一樣,將這顆星星也忘記。
所以就允許她這樣悄悄,悄悄地記。
讓他變成她一個人的秘密。”
蘇好手一松,鉛筆緩緩沿著日記本滾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嗒”一聲響。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一面又覺得,好像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蘇好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抱著日記本跑下了樓,一路跑向辦公樓,跑進邊燃的辦公室。
邊燃似乎早就猜到她會來,門大敞著沒有關。
他安靜地坐在那裡,笑著跟她說:“早。”
蘇好一路跑得飛快,可真到了這裡,卻覺得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抱著日記本,慢慢踱到邊燃的面前,拿起那鉛筆掃過的一頁給他看,顫聲道:“……這些,您看過嗎?”
邊燃的眼睛像被陽光刺到一般,眯了一眯。
沉默許久,他站起來,點了點頭:“我看過了,在她離開以後。”
蘇好目光閃爍地注視著他。
“對不起,”邊燃垂下眼睑,“我也許可以救她……”
“可我沒有救到她。”
所以從此以後,連她的名姓都不敢與人提起。
一個“她”字,最最輕描淡寫,也最最濃墨重彩,最最刻骨銘心。
蘇好站在那裡,望著邊燃的眼睛。
她想,她看懂了姐姐的星星。
第70章 與你
蘇好最後沒有帶走這本日記。
說是迷信也好, 說是念想也罷,就像邊燃認為他和蘇好的相遇,是蘇妍希望他來幫妹妹解開心結。
蘇好也認為, 當那陣風吹開那一頁日記,就是姐姐希望她發現這個藏在日記本裡的秘密, 把這本日記留給她的星星。
日記本裡還有很多頁寫了這樣的獨白, 蘇好沒有再拿鉛筆去掃,把它原原本本交給了邊燃。
她相信,邊燃能夠拿到這本日記,本就是姐姐的安排。
夏校結束了, 在這道邁入成人世界的關口, 蘇好十八歲以前的心事終於得到了解答。
正式開學後, 邊燃不再教授蘇好油畫,成為了蘇好隔壁班的任課老師。
她不知道這是校方的安排,還是邊燃有意的退避。
但不論如何,這個安排讓蘇好如願以償地成為了偶像的學生, 在從小崇拜的意大利裔美籍畫家佩德羅手底下學習起了油畫。
蘇好再也沒有害怕過紅顏料。
*
夏末的暑氣漸漸消減,天氣涼爽起來。新澤西多雲的秋天到了,蘇好的成年生日也一日日臨近。
整個九月, 蘇好陸陸續續收到了很多來自國內的快遞包裹。
前陣子她在微信活過來,國內的同學朋友都得知了她在加德裡念書, 也不知誰提了個醒,大家想起她的十八歲生日,一個個都給漂泊在異國他鄉的她寄來禮物。
禮物什麼都有, 樸素一點的有地方特產,實用一點的有頸椎按摩器,降噪耳機,搞怪一點的有防脫發用品祝願她別為藝術禿了頭,真誠一點的有一些DIY玩具。
還有浪漫一點的,給她在當地花店連續訂了一個月鮮花,每周一束送花上門——當然,這位送花的男士是她那上初中以後突變浪漫主義的表弟。
不然這花,蘇好不僅收得燙手,可能還得為此每天讓徐冽種上一顆草莓消醋。
包括家裡人在內,蘇好從九月的頭到九月的尾,總共收到了近二十份禮物,宿舍滿滿當當塞不下,甚至有一部分堆去了徐冽的公寓。
蘇好覺得這對徐冽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當然不是指她霸佔了他公寓空間,而是這些禮物已經涵蓋了健康、娛樂、生活、藝術各種領域,徐冽親眼見證了這一份份創意,還能送她什麼?
寄禮物的親朋好友都擔心物流不準時,提前送來包裹,可徐冽這個身邊人當然得等到她生日當天,這樣就難免陷入被動。
每想一個創意,第二天就會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包裹搶佔先機。
雖然徐冽什麼都沒表露,但蘇好有次周末在他公寓寫作業,寫困了睡了個午覺,睡到中途,聽到他避著她在陽臺跟人打電話,隱約提到了“生日禮物”的字眼——蘇好估計徐冽可能是在跟誰求助。
後來有兩次,又遇到徐冽躲著她打電話,她都替他捏一把汗,想想是不是該跟徐冽分享分享她的防脫發用品,以免他為她的禮物愁到頭禿。
蘇好想過,要不幹脆就由她挑個禮物,直接讓徐冽送給她得了,反正她也不是那種“人家家就要驚喜喜嘛”的小女生,收禮物收的還是個結果。
可接連收到那麼多生日禮物以後,蘇好一時間竟然也想不到自己還缺什麼。
直到九月最後一周,佩德羅給他們劇透了十月第一周的繪畫考核內容——臨摹人體裸畫。
蘇好的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
當天傍晚,徐冽下課後過來接蘇好一起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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