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握緊吹風機把手, 將它按開,但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再開啟最大模式,就歪著腦袋, 用小檔風一點點吹拂著。
烏亮的發絲似墨浪, 在女生指間浮動。
期間她幾次從鏡子裡偷瞄看原也, 男生就隻是玩手機, 姿態從容,面色不改,沒有表現出分毫的耐心告罄。
他是在……陪著她嗎?
春早不禁翹高嘴角,又馬上抿緊裝樣。他會不會覺得枯燥?這麼想著,她主動開口:“你國慶在這邊會不會無聊?”
可能是她的音量本就偏低,經由風聲一攪,真正流入空氣的就所剩無幾。
男生掀起眼皮:“什麼?”
“……”春早陡然失語,他星辰一樣的雙目又在鏡子裡對她進行鎖喉。
她將視線平移到左側的一小塊水斑上面,並牢牢地固定在那裡:“你國慶在這邊……會無聊嗎?”
原也回:“還好。”
春早絞盡腦汁:“其實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你假期一般都待在哪裡?”
“網吧。學習的話一般去市圖、付費自習室或咖啡館這些地方。”
看吧,他也是要學習的。春早找回一絲平衡,也增添一絲羨慕:“我都沒在那些地方學習過。”
“你想去嗎?”出乎意料的是,原也竟發出盛情邀約:“如果你方便,我可以帶你去。”
春早訝異地看過去。盡管很想一口答應,但念及自身狀況,她隻能無奈地碎碎念:“好像完全沒有這種‘方便’的時候呢。”
鏡面裡的少年倏然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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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一笑,像是曾在花店櫥窗外見過的純白花朵乍放在眼前,以延時攝影的形式超速展現,時間的維度在這一刻被縮窄至瞬間——
春早被衝擊到微微暈眩。
原也留意到安靜下來的少女,從同一個平面裡尋找她的雙眼。
她近乎失神地看著他,一眨不眨。
他也慢慢斂平唇線。
雨打窗沿,風聲鼓噪,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響動,唯獨女生的發尾在湧蕩。
明鏡似平靜的湖面,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泊停在彼此的岸邊,與世隔絕。
“嘶。”春早的輕呼同時驚醒兩個人。
原也將視線偏出鏡框:“怎麼了?”
春早連忙說“沒事”。
出風口在同一個地方停留過久,頸側燙意陡生,她才意識到自己花痴地盯了原也好半天。
她面紅耳赤地關掉吹風機,又僵著背將它的電源線拔下,卷好,收回一旁的置物架。
再回頭時,哪還敢正視對方的臉,隻說:“我得走了。”
先溜為上,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所有的心思都會昭然若揭。
—
春早回自己臥室取了把傘。出來時,原也已經在玄關處等她,手裡也握著一把黑色的折疊傘,送人意味不言而喻。
春早走過去:“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她瞟向動靜明顯減弱的窗玻璃:“反正這會兒雨也小了。”
男生仿若沒聽見這兩句話,隻問:“你怎麼回去?”
春早按開手機:“打車。”
“我送你到路口。”原也已不容置喙地開門,還掌住門板,意欲讓她先行。
春早心情復雜,喜不自禁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在給原也添麻煩。
最後,還是被前者戰勝,就埋低腦袋偷笑著越過他。
走道感應燈亮起來的下一秒,她立即切換到正經模式,挺胸直背地走在男生面前。
走出樓道,雨確實不如來時那般大,天地濛濛,萬家燈火都生長出一圈光絨。
砰砰兩聲,兩人先後撐開各自的傘,步入雨霧間。
春早的傘是橘色的,俯瞰像一隻熟透的,圓溜溜的香橙。
為給原也騰出開傘的空間,她快走兩步,才回頭等他。
男生很快追上來,不遠不近地走在她身邊。
走出小區拐入小巷,徑道頓時變窄,路況也不佳,磚石路面上的窪塘隨處可見,在路燈下反著光。
本並排而行的原也,自行變更走位,去到春早後方。
女生扭頭找他。
他說明原委:“隻能這樣走,不然我們的傘容易撞上。”
春早抬頭瞟瞟自己傘面:“好像是。”
她回過頭去,走出幾步路,又停身掉頭。後面的人留意到她動作,半掩在傘下的臉完全露出來,望向她:“怎麼了?”
春早同他對視幾秒,搖搖頭:“沒事。”
其實她是想說,要不要跟她撐同一把傘,這樣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但她無法貿然開口,這樣的舉動過於親密,而且,再和善好相處的人也不代表完全沒有分寸與邊界。
步伐緩慢片刻,春早收起心神,認真對付起糟糕的路面。
以退為進的戰略似乎沒有奏效,但原也並未因此心生悵惘。作為後場觀眾,欣賞黃鸝鳥並無章法的舞步也很好。
面前的女生,掃雷般跨越和躲避著那些水窪,蹦跳間會下意識地舉高傘柄,裙擺也隨之輕盈躍動。
他在傘翳裡微微笑著,跟隨她走到路口。
目送女生乘坐的計程車駛遠,原也才轉身離開原地。
—
回到出租屋後,原也將春早留在桌邊的袋子拎回房間,隨手放到書桌上。
他靠回椅背,取出手機,打開扣扣,什麼也不做地盯著看了會,也把它放回桌邊,且沒有退出這個界面。
忽而百無聊賴到極點,開始掃視這個一成不變的房間。
目光滑過塑料袋,又退回去,被裡面漏出一角的白色小票吸引。
原也伸手將它抽出來。
定格在小票上的“全家FamilyMart(宜中店)”——這幾個字眼上面,原也眉微蹙,回想幾秒,他勾起唇角。
又拿起手機,拍照一張留證,才將小票塞回去。
—
春早在八點前按時到家,但因淋了雨,還是免不了挨春初珍一頓批。
幸而有老爸在一旁為她說話,外加他們今天的夫妻雙打贏到錢,春初珍龍心大悅,就沒有計較個沒完沒了。
回到臥室,春早給原也和童越分別發了條“已平安到家”的消息。
夾著睡衣去洗澡前,她退回桌邊,解鎖手機。
原也已經回了消息:好。
以及一張已拆封的,她買的黑巧牛乳面包照片:謝謝,今天的晚餐有著落了。
蘋果肌開始自動發力,春早回:不客氣。
剛要再敲幾個字,走廊傳來春初珍的連環奪命叫,就等著春早換下的衣裙一並放洗衣機。
隻得作罷道別:我要去洗漱了哦,等一會再聊。
原也:嗯,不要受涼了。
他、好、好、哦!
春早拼力克制,才沒有讓自己一邊傻笑,一邊輕快地蹦跶去衛生間。
單獨對鏡吹頭發時,她走神想起今晚的原也,還有他過目難忘的一笑。它就像是記憶深處的銀色閃電,甫一想起,總能讓她的大腦裡恍如白晝。
那朵曾在花店見過的白色花朵,到底是什麼花。
當時的她心神恍惚和錯亂,一下子想不起。
此刻回憶紛至沓來。
春早的臉慢慢漲得通紅。
約莫是去年的五一小長假,她和童越在外闲逛,路過一家門面精致的中古風花店,她被櫥窗玻璃後的一枝花朵吸住目光。
花瓣是貝母白,層疊舒張似天使羽翼,在一叢繁復花頭間尤顯淡雅清透。
年輕的店長見她駐足流連,就招呼她們兩個女孩進去看。
春早停在那朵花前,詢問這是什麼花。
店主微笑著告訴她:這是一種白色的芍藥,名為——
初戀。
作者有話說:
帶病碼字!
看不明白小票梗的可以回看上一章
女主說東西是自己“順便在久力大廈旁邊的全家買的”
第20章 第二十個樹洞
◎水果硬糖◎
月考緊追在國慶之後。所以假期的後半程, 春早都龜在家裡潛心復習,偶爾開小差, 也不過是跟童越或原也聊幾句天, 期間男生分享過幾張照片給他——就是他講過的那些外出學習的地點,比如他去過的咖啡店的布景,還有公司格子間一樣的單人自習室, 市圖書館的桌椅和書架——他似乎很喜歡靠窗的位置,能讓每一本書的封面和紙頁都飽浸在日光裡。
春早會將它們一一保存下來, 睡前再單獨翻出來看一遍, 仿佛親歷其間。
返校那日, 因為有晚自習,下午兩點光景,春早就回到出租房,媽媽在外邊收拾東西,她就在房內整理假期作業和用於復習的資料和筆記。
回班會路過固定的走道,一班成為她每日必經的隱形打卡點,這個時間, 學生基本到場,男生多的班級更是喧囂吵鬧, 還有籃球在半空拋出弧線,繼而哄堂大笑。
可惜的是, 沒有瞄見原也。
今日汲氧充能以告敗收場,春早隱隱低落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下後又覺自私自利,憑什麼, 難道人家就要為你而生為你而存嗎, 他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嗎?
憑什麼, 你看向他的那一秒他就必須憑空降臨在眼前, 他又不是什麼可以遙控的電視節目。
懷揣著對自己的控訴,拿出課本的力度都變大。
盧新月見她心不在焉地輕摔著書:“怎麼了,我們的早,今天不太高興嗎?”
春早回魂:“沒有沒有。”
爾後輕拿輕放:“就是假期後遺症吧。”
“確實。”盧新月也學她,啪嗒丟下講義:“八天看起來挺久,結果眼睛一眨就沒了!而且明天就月考,禽獸啊學校。”
兩個女生相視苦笑。
因為要組織進行每月一度的座位輪換,老班提早一刻鍾到班。
一時間,教室裡充斥著桌腳椅背的撞擊摩擦音。春早坐三排,本是第四組靠窗位置,這次調整到第一組,就緊挨走廊。盧新月向來對危機四伏的窗口能避則避,一番軟硬兼施,春早好脾氣地接手這一“寶座”。
更何況……
她還有私心。
離窗這麼近,倘若原也偶然路過她們班級,她應該能第一時間看到吧。
思及此,她不由捧臉抿笑。
各組座椅調換完畢,教室裡的動靜逐漸平息,春早才咽下所有泡騰片一般翻湧的粉紅小九九,聚精會神看起書來。
之後兩天,春早都在一心一意地迎戰月考,相較於童越專長的臨時抱佛腳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從不會在考試期間挑燈夜戰。
像她這種等級和程度的文科生,分差極難拉大,每一次考試基本是跟上一次的自己競跑,跑贏是進步,跑輸就得停下自檢和反省。
春早上學期的期末考是文科班第四名。
這個成績,還是在省裡第一重高,放在任何家族聚會的餐桌上都值得作為下酒好菜吹捧一二。無奈春初珍對她分數的態度總是“不過爾爾”——前五、前三,以及第一,在她眼裡都是雲與泥,天與地,隔著珠穆拉瑪峰與塔裡木盆地般的層級。
三天後,春早拿到了自己這次月考的排名,與上學期期末考無異,班級第四,也是年級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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