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裝著一隻死去的兔子,兔子四肢都被斬斷了。
裴川眼眸一沉,兔子旁邊還有個布娃娃和一封信。他拿起布娃娃,上面貼著一個“瑤”字。
裴川手指蒼白,打開那封信。
“Satan,你的同學們倒是讓我意外了。你既然要好好生活,我們就不勉強你了。比起你,那個女娃娃更招人喜歡喲。”
裴川把信折好,輕輕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中一片平靜。
他抱著死去的兔子和信封布娃娃進了房間,打開那扇門開始寫郵件。
“別動她,你們要的東西,我高考完七月份給你們。她要是出事,你們要的東西什麼都不會有。”
那封郵件很快收到了回復,是一個捧腹大笑的小醜,左手拿著洋娃娃,右手拿著一條鞭子,在戲耍動物園的猴子。
裴川冷冷看著屏幕。
那頭有人說:“K,這樣刺激他真的好嗎?”
K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知道那麼多事,還做了那麼多犯罪的軟件出來,他以為能抽身?再聰明可不就是個沒腿的小畜生嘛,要他的洋娃娃完整,總得乖乖聽話。我倒是真喜歡那個女娃娃,長得那麼漂亮竟然會看上這小畜生。你看這小畜生寶貝她那樣子……哈哈哈哈!也不看看那小美人給他睡麼?”
~
六月一號的盛夏夜晚下了一場雨。
裴川回了舊小區,天幕一片漆黑,隻能看見昏暗的路燈,這裡還是兒時的模樣,周圍無數新的高樓修起來了,舊小區這麼多年來卻始終沒有變化。
他的眼睛看向貝瑤的臥室,她的房間燈光亮著,窗簾被夏風吹得來回擺動。
裴川給她發了條短信:“瑤瑤,我在你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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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瑤在寫作業的時候手機亮了亮,她看見內容後一驚,從窗前望下去,果然看到黑夜裡颀長的影子。
貝瑤走出客廳換鞋,趙芝蘭和貝立材因為要工作都睡得早。貝瑤輕手輕腳,偷偷跑下樓。
她穿著涼鞋,撐開雨傘。夏夜的雨水起先並不涼,濺在腳背上會有一些溫度,隨後才是微微的涼意。
她噠噠朝著少年跑過去。
“裴川,你怎麼來了?”
他站在路燈下,收了傘,靜靜打量她的模樣。
暖黃的光把她的容顏也照得溫暖起來。
他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觸碰她的臉頰低聲道:“瑤瑤,還有幾天就要考試了,緊張嗎?”
她搖搖頭,笑著問:“難道你緊張啦?”
他說:“嗯。”
“別害怕,你這麼厲害,拿一科不考都能上名牌大學。”
他彎了彎唇:“嗯。”
她臉頰很軟,帶著室內的溫度,他微微一觸就縮回了手——他蒼白的指尖太涼了。
貝瑤皺眉,握住他手,小手捧著他手:“怎麼這麼冷。”
她輕輕呵了口氣,給他暖暖:“緊張也不能大半夜瞎跑啊?”
他垂眸看她,突然有些嫉妒以後會擁有她的人。
裴川說:“不冷,我有禮物給你。”
他從襯衫口袋裡取出一條吊墜,貝瑤一看樂了:“黃符啊?”
吊墜上一個很接地氣的小黃符。
裴川說:“嗯,保佑高考,我們一人一個。”
他低頭替她帶上,她覺得稀奇,伸手去摸摸:“咦,這裡面有東西,圓圓的。”
像是珍珠。
裴川說:“開過光的石頭,不能取出來,不然就不靈驗了。”
她杏兒眼一彎,樂不可支:“裴川,你好迷信啊。”
他於是也彎了彎唇:“嗯,至少也得等……你收到大學通知書了拿出來。”
她應聲說好。
裴川見她應了,低聲說:“回家吧。”
她摸摸脖子上的小黃符,不滿極了:“裴川!外面下雨還冷,我大半夜出來你竟然給我一個這個就讓我回家。”
他怔了怔:“是我不好,你冷嗎?”
她眨眨眼:“是呀是呀,抱。”她伸出雙臂。
他僵硬了一秒,附身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她抱著裴川窄窄的腰,臉蛋微紅。少年懷裡很暖,路燈也很暖。頂上還有一戶人家的遮雨棚。
她喜歡聽他的心跳,她在他懷裡時,裴川的心跳額外快。
她仰起小腦袋看他,哼哼道:“還要親一親。”
她纖細的手指點點自己軟軟的臉頰。
一點一個小窩兒,嬌嬌的模樣惹人憐愛極了。
他漆黑的眸看著她。
裴川粗糙的指腹觸上她的臉,然後低頭,吻卻落在了她唇上。
他輕輕舔了舔她菱唇。
貝瑤臉一瞬爆紅,她埋頭在他懷裡,這回死活不給親了。
他失笑:“怎麼了?”
她不說話。
裴川憐惜地吻了吻少女發頂,本來不該這樣輕薄她,可今夜他最愛她。
她不說他也知道,她才喝了草莓味的牛奶,少女唇間還帶著牛奶的香氣,絲絲縷縷,唇上微甜。
裴川知道貝家家境不怎麼樣,可是趙芝蘭和貝立材是真的在把貝瑤當寶貝疼愛,貝軍都不一定有天天喝牛奶的待遇。
他真慶幸,他心上的寶貝,一直被人喜歡和憐愛著。
~
到了六月七號早晨,正式高考這天,趙芝蘭老早請了假,要去給貝瑤陪考。
貝立材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也非常緊張,他說:“你就別去陪考瞎摻和了,別讓瑤瑤緊張。就當成平時那樣,她心裡自在些。”
趙芝蘭說:“我這不心裡慌嗎?一大早起來心就突突突跳,不過去看看我都不放心。”然而雖然這樣說,趙芝蘭依然被貝立材說服了,畢竟她更怕把這樣的壓力傳染給了女兒。
天下父母心,趙芝蘭五點鍾就起來準備早飯了。
趙芝蘭還特地給貝瑤準備了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
貝瑤吃飯的時候,趙芝蘭在叮囑:“那個什麼準考證一定要記得帶知道嗎?還有機讀卡注意填塗。我昨天看新聞,很多人明明可以考得很好,結果機讀卡填錯了。”
貝瑤忍不住咯咯笑。
趙芝蘭說:“笑什麼,你媽難道說得不對?”
為了瑤瑤高考,她可是這幾天搜了無數新聞來看,在這之前她是機讀卡三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的女人。
貝瑤說:“媽媽說得對,可是媽。”她用筷子夾起油條,“我們考試滿分不是100了,是一百五。”
趙芝蘭:“……”她傻眼了。
趙芝蘭急道:“那咋整啊?”
貝瑤起身抱抱她:“媽媽一個擁抱加五十分!”
趙芝蘭的焦慮消失不見,心都甜化了。
貝瑤招招手出門考試了。
六月七號天氣晴朗,貝瑤的考場分得離家很近,所以她才回家住。小區到考場這一路都有警察維護交通秩序,紛紛為高考學子們讓路。
每一個校門外,都站了趙芝蘭這樣的母親,憂心孩子高考,特地過來陪考。
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人頭攢動,臉上的緊張一模一樣,天下好父母,原來都是同一個模樣。
貝瑤回頭看了眼,她的母親雖然沒來,可她知道趙芝蘭和貝立材的心在這裡。
裴川的父母也沒來。
他們的心在這裡嗎?他們知道那個會在夏天隱忍著不喝水的男孩子已經長大了嗎?
貝瑤邁進了考場。
清脆的鈴聲響起以後,廣播裡標準的普通話通知開始答題。
她拿起桌上的筆,寫得很認真。
高中三年的努力,全部會在今天得到一個結果。
裴川、B大、未來。
一年一年時間過得好快,等今天和明天過去,等這個夏天過去,秋天到來的時候,他們也許就站在大學的校園裡了。
第60章 我還沒死
在全國都在為高考讓路的時候。裴浩斌家迎來了一個新生命。
曹莉產子成功,裴浩斌看著才出生的第二天兒子, 久久失言。
孩子在襁褓裡, 裴川高考這天嬰兒才半個月大。
臉蛋又小又軟,輕飄飄像是一朵雲。
裴浩斌怔怔看著熟睡的嬰兒, 想起的卻是十九年前裴川出生時候的模樣。那是他第一次當父親,那個孩子的到來天知道他有多期待,從胎動開始,他就是趴在蔣文娟肚子上聽孩子小手小腳踢母親的動靜。
那一年的裴浩斌二十多歲, 為了這個新生命, 每天去上班的時候都笑意滿滿。
有人問起,他就挺起胸膛:“娟兒馬上就要生了,我要給我孩子一個最好的榜樣。”
裴川出生那年, 裴家小有資產, 卻遠遠沒有這個時候日子好。
裴浩斌給他洗過尿布, 像天下所有充滿幹勁的父親那樣, 珍惜著這個孩子。
後來裴川出生了。
也是這麼小小的一團,裴浩斌第一次用手指靠近他小拳頭的時候,孩子竟然握住了他的指頭。
裴浩斌激動到臉都紅了。
裴浩斌意氣風發, 那時他愛蔣文娟。
夫妻生活和美,就連奮鬥和想起明天, 都是充滿了期望的。裴浩斌像是自己承諾過的那樣, 傾注了所有心血想去當一個好刑警, 後來他也做到了。
十多年前偵破的那個案子, 不知道解救了多少人。
可是他的孩子毀了。
蔣文娟可以痛苦發泄哭泣, 裴浩斌卻第一次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蔣文娟害怕看到孩子的殘肢,他也怕,甚至一度絕望。
那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記憶,很多年後想起來依然會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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