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可就算是沒有經過證實的、也許完全是錯誤的,隻是想一下,他已經覺得,眼前是一片的黑。
“……如果她的確那麽做了,後來的事情,直到昨晚以前,順理成章,天衣無縫。如果她沒有,如果她是被迫的,那麽,我的推測就是成立的。”董亞寧終於說出了他最想要說的。
資景行覺得手中的杯子冰冷。不由得握緊,過了有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並不是手裏的杯子冷,而是他的手僵硬冰冷。
董亞寧看著外祖父,說:“姥爺,我就說這麽多。”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
資景行隨著亞寧的動作,擡起下巴,看著瘦削挺拔的外孫子站在自己面前。俊秀颀長的像是一竿修竹。
這個性子一貫暴躁的外孫子,這些年到底沒有白白磨練,已經越來越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沉得住氣。
“亞寧……”資景行一雙手掌一上一下的扣緊了紫砂杯。像是必須如此才能掌控的了手中的物事一般。
董亞寧見外祖父沒有下文,他也並不是在等著外祖父的下文,但是沒有下文,恰恰是眼下最為可怖的。
他隻覺得背後一個接一個的滾雷滾過似的。
他背轉了身。
他需要一點緩沖。這樣面對著外祖父,他覺得自己繃不了太久就會歇斯底裏起來。
都是什麽人,聯手對她做出了這些陰暗骯髒的事情?都是什麽人?
至親至信至愛的人。且幾乎每個人都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每個人施一點點的力氣,加起來把她推到了懸崖邊上……而他,他是最後將她推下去的那個。
“姥爺,我今天先把話說下。不管我接下來要幹什麽,您別攔著我。”
資景行將腿上的毯子抽了下來,站起來,在亞寧面前踱了幾步,回頭,盯住了亞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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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的一聲,他手中的紫砂杯狠狠的被拍在了桌案上。
董亞寧梗著脖子,繼續說:“等我弄清楚了,這些賬,一筆一筆的算清楚。”
“你要跟誰算賬?”資景行開口。
董亞寧緊咬牙關。
“說!你要跟誰算?!”資景行聲色俱厲。
“全部!”
“糊塗!”
董亞寧擰開臉,“我是糊塗。糊塗了這麽些年。”
“那就繼續糊塗下去。”
“姥爺!”
資景行盯著他,說:“別以為事過境遷,形勢不一樣了,你翅膀也硬了,說怎麽著,就能怎麽著?你仔細想想,你在跟誰算賬?你是要親手毀掉這些年你父親、你母親和我積累起來的一切嘛?幫助外人?”
董亞寧隻覺得自己從頭到腳的血在變涼。
“那您是讓我當不知道?”他問,“姥爺,她不是別人……”
資景行看著亞寧發紅的眼睛裏那痛苦的眼神,一個“完了”的念頭迅速的劃過他的腦海,同時便是一股接一股的寒涼。非常現實的危險在靠近,他明白。隻是心裏這麽清楚,他沒有說出口。
“她不是別人,姥爺。對我來說……如果,那個時候,她。”董亞寧狠狠的吸了口氣,“如果那個時候她確實懷了孩子,姥爺,她是我孩子的媽媽。不是別人。我是男人,我不能讓我的女人被那麽毀。”
他好半晌沒有出聲。
他重新打量著亞寧。
這是他從小調教出來的孩子,他知道他的品性。血性、烈性有餘,沉穩、冷靜不足。他總擔心他一頭腦一熱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性子,遲早會闖出大禍來。這些年他便時時提點、有意磨練,頗見成效。否則,眼下還不知道該瘋成什麽樣子了……要知道亞寧在說的,可是湘湘。
資景行喘著粗氣。
“姥爺,”董亞寧後退一步,“您還記得您和姥姥第一次帶我去靶場打靶的事情嘛?”
資景行點了點頭。
“我手上沒勁兒。您從背後狠拍著我,給我糾正姿勢,說,既然今天拿起了槍,從此就要像個男人樣。”他伸出手來。手上有被槍磨出來的繭子,“銘記於心。”
董亞寧長久的注視著外祖父。
“姥爺,當初如果姥姥還在,她會怎麽選?”他問。
資景行也注視著亞寧。
亞寧本沒期望得到外祖父的回答,不料外祖父在嘴唇微微的顫了一會兒之後,說:“同樣身不由己,同樣要顧及身家性命。但,也許會跟我的選擇有所不同。”
董亞寧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頭低了下去。低到了雙臂之間。他的手牢牢的抓著外祖父的座椅……他猛然間跳起來,在屋子裏,逮住什麽拿起來就摔。整間屋子裏頓時充斥了怪異的聲音,和他如困獸一般低沉而痛苦的叫聲……很久很久,他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明知道這對緩解痛苦毫無幫助,但是他不能停止。
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毒蟲侵蝕咬齧著一般。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七)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七)
資景行看著亞寧連博古架都推倒了,一聲不出,絕不阻止。他靜靜的等著亞寧砸累了、瘋夠了、冷靜下來。
亞寧終於精疲力竭一般半跪在自己面前地磚上。屋子裏被他砸了個碎渣滿地,一片狼藉。
汗水順著他的眉毛往下滴,流進眼角,眼睛生疼。
他血紅的眼,瞪著。
也不知道瞪著哪兒、又瞪著什麽,他的雙眼好像並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
“我怎麽那麽糊塗……”他說,“我怎麽面對她?”
他並不是在問。這不是個問題。他知道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資景行長嘆一聲,說:“當時,湘湘離開北京之前,我見過她一面。”
亞寧的眸子動了動。
“你母親回來說,她答應斷幹淨。湘湘那個孩子,若是她應承了,本來是最妥當不過的,但當時我仍然覺得不放心。”
就在巷外的車子上。
他坐在車子裏,從後車窗裏,看到湘湘遠遠的從自家門前的巷子裏出來。走的很慢,有點兒打晃。那個天氣還是很熱的,她好像仍然覺得冷,低著頭走在樹蔭底下,被一位五十左右的婦人扶著。遠遠的看過去,也知道她臉色很不好。
在她們經過的時候,他讓人開了車門。
湘湘見是他,沒有像往日一樣開口打招呼,看著他的眼神也是冷的。冷到她自己都忍不住開始哆嗦。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多恨。
他讓她上車。
婦人阻止,湘湘卻上來了。坐在座位的一角。
他打量了湘湘一會兒。湘湘發覺,清冷烏黑的眸子轉向他。他問,眼下這樣,你真狠得下心來斷幹淨?
這完全是用不著也不該他出面做的事情。
他已多時深居簡出,出現在這裏,都會引人猜測。
在那個時候卻是想著如果可以,還是見一見湘湘。為著確信也該看一眼。沒想到是真等到了。
也許他們之間的緣分並不會就此止住。良緣也好孽緣也罷,他是覺得跟湘湘的聯系,並不是說斬斷就能斬斷的。日後要怎麽樣的防範,都未可知……
湘湘立刻打開了車門。下車的時候,差點兒跌倒,他及時的伸手拉住她,她卻甩開了,如避蛇蠍。站在車門邊,面如金紙,瞪著黑洞一般深不見底的眼睛對牢了他說:“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斷幹淨。”
車門關好了。
他看著湘湘直著身子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便蹲在了地上。原本緊貼在體側的手臂抱著膝。起初是一動不動的,後來便看到她的背在顫抖。
跟著她的阿姨要去扶她,她立即喊了一聲,尖利極了。阿姨也顧不了那麽多,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卻被她推開……車子在緩緩啓動,縮在樹蔭底下的那團小小的身影還在不住的顫動,手臂胡亂揮著,終於抓住了身旁的阿姨褲腳,那阿姨便抱住了她,兩人倒坐在了路邊……
他的車拐出了那條街。
手邊放著一個信封,預備給湘湘的。見了她,他卻忘了。後來想,也許並不是忘了,而是他的手實在是拿不起來、也遞不出去。這便成了一隻落在他心頭的一塊石頭。再過了沒幾日,湘湘便走了。待很久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漸漸平息、慢慢恢複正常,那個躁動的春天、煩悶的夏天全都過去了,到了秋天,連經濟都在強勢反彈的時候,亞寧已經遠在萬裏之外,身體上的傷都快好利索了。他又讓人去查,湘湘已經從倫敦消失了。但是查到的結果,是她果然斷幹淨了……唯一覺得安心些的是,他曾經親自見過湘湘一面,並且後來讓人在湘湘登機的前一刻將信封送給到了她手上。湘湘不但收下了,並且後來那張支票也兌現了。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湘湘的杳無音信、邱家的隱忍沉默和表面上不即不離、中適度親厚的表現,都沒有讓他覺得特別擔心……
資景行看著亞寧僵硬的面部。
這樣面對面的跟外孫子談論這些?在今晚之前,他不會。
可是他此時心裏的煎熬不亞於亞寧。
那天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時候,心裏是有些異樣。當聽說那個小男孩是邱家的孩子的時候,更有點兒隱秘的希望,倒是真的但願,湘湘是沒有那麽狠,斷幹淨了。隻是,這恐怕不會是真的。而若是真的,他恐怕也不能不多想幾分,這個孩子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麽?
“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麽簡單。不止是湘湘,也不止是你。過去的事,既成事實,已經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著眼當下更重要,你可以恨我們……”資景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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