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戒指我收下了,”她微笑著看著他,神色認真,“我與你沒有關系,你……”
話沒說完,宋哲猛地出手,想要去搶那個戒指,楊薇看出他的意圖,死死攥緊了盒子,兩個人爭搶起來,宋哲不敢太用力,又不願放手,仿佛是他對這段感情,尷尬僵持,又無可奈何。
她所有反抗都是利刃,一刀一刀凌遲他,他的動作忍不住猛烈起來,他們拉扯著進了屋裡,他一面努力控制自己,一面又覺得面前的人是在不斷激怒他。
他有無數想問她的話,他想問他算什麼,想問他們這麼多年算什麼。
一個周文……一個出現了還不到一年的周文,就那麼重要?
她怎麼能因為另一個男人這樣對他?
她怎麼能為了一個出現得這麼晚的男人,一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的男人,這麼對他?
她想做什麼?她想接受這顆戒指,想和他在一起,想離開他?
她是不是還想和周文結婚,和他一起生活,和他經歷所有他們經歷過的、沒經歷過的事,然後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那個畫面浮現在他眼前那一瞬間,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將她推到牆上,怒喝出聲:“給我!”
楊薇感覺自己被他重重壓上來,她拼死拽著那個戒指盒,她的指節已經泛白,卻仍舊抓得死緊,她倔強看著他,輕輕低喘。
“你這是做什麼?”她銳利出聲,“在威脅我?在控制我?在恐嚇我?你不是說你變了嗎?怎麼,都是騙我的?”
這話說得宋哲臉色白了白,也就是這一瞬間,楊薇猛地推開他,一腳踹到他肚子上,宋哲錯不及防被她踹得坐在地上,楊薇一手抓在凳子上,死死盯著他:“你不是說你隻是需要時間嗎?不是說你會離開我,你會和我變成親人,我們互相照顧當朋友嗎?!你和我說過的,你都忘了?!”
宋哲顫抖著唇,他不敢說話,楊薇看著坐在地面上的人,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有銳利的疼劃過她的內心。
畢竟是喜歡那麼多年的人,對這個人的疼惜仿佛成了慣性。她看不得他失意,也見不得他難過。可她退不了步,她太清楚這個人骨子的性子了。
他示好,他學習,都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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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有一天不喜歡了呢?
他骨子裡從來不是一個會愛人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尊重人的人。
她受夠了。
這個叫宋哲的人帶來的一切,她都受夠了。她不能再給這個人任何希望,這是把她和宋哲兩個人都放在懸崖邊上,他們隨時隨地,都可能跌下萬丈深淵。
“宋哲,”楊薇語氣慢慢平靜下來,“我已經給你太多時間了。就這樣吧,以後你別來找我了。”
宋哲低著頭,他捏緊拳頭,聽著楊薇平靜出聲:“我和文哥很合適,你如果真的喜歡我,我希望你祝福我。”
“你忘了……”
宋哲終於開口,他聲音微弱又顫抖,楊薇皺起眉頭,隨後就聽面前這個人大吼出聲:“你忘了!你忘了!”
楊薇愣了愣,宋哲抬起頭來,他死死盯著她,眼裡含著眼淚:“你說你喜歡我,你忘了。”
“你說你喜歡我一輩子,你也忘了。”
“你說要和我在一起,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有,都和我在一起,你忘了。”
“你說永遠不會拋棄我,一直陪伴我,你也忘了。”
宋哲撐著自己站起來,他顫抖著身子,楊薇呆呆看著他,聽著他沙啞出聲:“你忘記我對你的好,你也忘記你對我的感情,楊薇,不是我忘了我說的話,是你忘了你說的話。”
楊薇沒說話,她看著面前顫抖著身子的男人,一瞬之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看到當年那個獨身出國、遠赴他鄉的少年。
如果那年她沒有避開他,如果那年他們能在最後時刻相見,或許他就是像此刻一樣,哭著衝她吼出聲來。
吼得最大聲的是他,然而最狼狽、最在意、最難過的,也是他。
楊薇克制住內心所有震蕩與悸動,她不敢看他,垂下眼眸:“說這些事沒有意義了,我和你說過,也說得很清楚,當初說好我給你時間,你會習慣離開我……”
“騙你的。”宋哲出聲,楊薇止住聲音,她沒想到宋哲會直接這麼開口。
宋哲靠近她,他高大的身軀籠罩在她面前,所有味道彌漫在她鼻尖,她不自覺退了一步,他就逼上來。
“我騙你的,”他沙啞出聲,“我怎麼可能放開你?我不放,我一輩子都不放。我就是騙著你,我想讓你看到我能做到什麼地步,我想讓你看看我多好,我想讓你知道,如果你離開我,你會後悔。”
說著,他抬起手覆在她的面容上,他聲音裡帶了哀求:“你看看我。”
楊薇沒動,他抓著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
“你看看我。”他再次請求,“你看看你面前這個人,我不是以前的宋哲了,我為你變得面目全非,我為你脫胎換骨,你怎麼就不能抬頭看我一眼?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找別人?有什麼是我給不了的,有什麼是我不能給的?”
楊薇睫毛微微顫動,她不敢看他。
她怕她一抬眼,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會動搖。
然而對方似乎也知道她的軟肋,他捏著她的下巴,逼著她猛地抬起頭來,然後他的吻落下來,又狠又決絕。
“看著我。”
他含糊出聲,然而他卻閉著眼睛,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終於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
他們好久沒這樣相貼,她能看見他濃密顫動的睫毛,看見他如筆描繪的眉眼,看見他決絕的神情,看見他的眼淚落下來,混進他侵略著她的唇舌之間。苦澀在唇角散開,她冷靜得仿佛是靈魂從身體抽空,居高臨下看著兩個人。她清楚知曉著這具身體的心動,以及情動,她清楚感受到,這個男人如同罂粟,纏繞在她的生命。她總想觸碰,可又明知結局就是不歸途。
他的眼淚裡纏繞著她的過去,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而他也忍不住抱緊了她。
“回應我。”
他沙啞出聲,帶著哭腔:“楊薇,回應我。”
她不敢動,他的動作仿佛是發泄,又似乎是討好,他極盡他所有能力,想求得她的回應和憐憫。
無數畫面在楊薇腦海裡閃過。
她年少時跟在他身後,悄悄看著少年精致完美的側臉。
她和他新婚時,她故作鎮定伸出手,挽住他的臂彎,他疑惑看過來,她還要假作無事。
他們爭執,他們疏遠,他們相見假作不見擦身而過,他們在傾盆大雨裡緊緊擁抱,她安撫著剛剛失去母親的他說:“沒事,還有我。”
這些所有畫面最後都交織成床上他們曾經有過的、短暫的愉悅時光。
那時候,在做完之後,他少有會靠近她,有次她問他,他們應該生個女孩還是男孩。他懶洋洋抬眼:“生個女孩吧。”
她問為什麼,對方輕輕一笑,他說,像你。
於是她就自作多情在想,他的意思是不是,像她,他喜歡。
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當他重新開啟閥門,當他努力討好,當他哭著求她,情緒和欲望終於衝破了她的理智,她猛地抱緊了他。
那一瞬間,她確認,她必須離開。
她必須遠離這個人,必須與他再不相見,才能確保,她不會再受蠱惑。
她太貪戀這個人一絲一毫的美好,他的任何一點好,都容易在她這裡變成滴落於水的糖精。
他們拼命擁吻,一路從沙發到臥室,他竭盡全力討好她,她抬手遮住眼睛,低低喘息。
情動之處,他死死抱住她,逼問著她:“我好不好?”
楊薇不言,她閉著眼睛,聽他絕望詢問:“別離開我,好不好?”
他盡了他的所有去留住這個人,所有他能說出口的、不能說出口的,他都努力去做到。
然而楊薇不說話,她的安靜讓他惶恐,哪怕這個人和他在身體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距離,可他卻依舊覺得,這個人遙不可及。
她似乎隨時可能離開,隨時可能消失,於是他隻能盡量貼合她,叫著她的名字,反復確認。
他叫她的名字叫到聲音沙啞,直到最後,他與她嚴絲合縫,他抱著她,將頭埋在她頸間,哭出聲來。
“我愛你啊。”
他在她耳畔,帶著哭啞的聲音,放輕的語調:“楊薇,我愛你啊。”
楊薇沒說話,她睜開眼睛,靜靜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久,她伸出手,靜靜擁抱住他。宋哲輕輕顫了顫,隨後便控制住自己,抱著她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楊薇的聲音響了起來,帶了幾許啞意。
“謝謝。”
她出聲。
那是一種平和的、沉穩的、不帶半分情緒的語調。
那一瞬間,宋哲便明白,哪怕他低頭至此,也留不住這個該走的人。
於是他什麼都不能做,他隻能是抱著她,假作什麼都沒聽到。他格外珍惜這一刻,舍不得讓任何事打擾。
這大約是因為,對於一個將死之人而言,這世上所有的彌留,都是價值連城。
第46章
兩人在床上靜靜躺了許久,楊薇終於覺得有些餓了,她推了推宋哲,宋哲裝作什麼不知道,楊薇終於出聲:“我餓了。”,宋哲猶豫了片刻,才出聲道:“我給你煮面。”
楊薇應了一聲,宋哲抓了浴巾,他隨意衝洗了一下,就去廚房裡煮面。楊薇進了房間裡,她讓水劈頭蓋臉傾灌下來,在這狹窄的浴室裡,有了一份少有的安定平靜。
性向來是人類最大的情緒平復劑,所有的悲傷痛苦,不安焦灼,都會在水乳交融的過程裡被慢慢撫平。
她和宋哲已經將近三年時間沒有做愛,她曾經一度覺得,和這個人做愛令她惡心無比。然而當他們眼淚混合在一起,身體交織在一起,她驟然發現,這個愉悅與痛苦糾纏的過程,反而是一劑安撫她的良方。她在這個過程裡找到了去路,找到了歸宿。
她洗幹淨臉,擦幹頭發,宋哲還在廚房,她看了一眼廚房裡的人的背影,輕輕開門出去,幾乎沒發出聲響的離開。然後她去了樓下小區藥店裡買了避孕藥和礦泉水,在小區裡吃了藥後,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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