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偏過頭,闔了闔眼,再看向林清羽時依舊帶著笑:“好啊。不過,寶貝還是先想想,這一夜,你想做什麼?”
林清羽埋首在他胸口,沒有應聲。
江醒不問了。若能靜靜地相擁一夜,也是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清羽推開了他,指著他衣服上的一處問:“這是何物?”
“嗯……?”江醒低頭看了看胸口,“這是學校的校徽。我這一身是校服。”
“這個校服,怎麼脫?”
江醒一愣:“清羽……?”
林清羽定定道:“我想,再邀請你一次。”
江醒內心震顫到說不出話來。
“別再拒絕我了。”林清羽嗓音輕顫,“江醒。”
下一刻,林清羽的視野晃了晃。衣著單薄的少年橫抱著他,大步朝床邊走去。
被少年放到床上時,他才想起來勤政殿大殿是沒有床的。江醒解釋道:“這是夢啊寶貝。夢裡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林清羽根本沒心思去想這些,他主動湊近,在江醒的嘴角落下一個吻。
這一吻,像是打開了少年體內的某個開關。他深深陷在床鋪裡,唇齒交纏之間,發簪也被取了下來,長發散落一枕。
若江醒還是顧扶洲,此時他們的青絲應會纏繞在一次。可現在江醒是短發的,低頭吻他時,額前的發梢微微擋住了他的眼睛。
江醒本人的舌頭一點都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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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身上穿著繁重的官服,一層又一層。他抬起手,輕撫少年的短發,漫寬的衣袖滑落,露出兩條白皙清瘦的手臂。
在夢裡,他不會覺得冷。
官服被退下,林清羽卻對江醒的衣服無能為力。江醒手把手地教他怎麼脫,末了問他:“是不是很方便,比大瑜的衣服方便多了。”
林清羽輕輕點頭,問:“你……會嗎?”
江醒一笑:“你猜。”
夢境之中,夜色深沉,燭影搖紅。
床邊懸掛的輕紗珠簾被一隻手無助地抓著。忽然,那隻手不堪承受地一用力,骨節抓白,珠簾皆被扯落,玉珠飛濺,滴答之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回響。
林清羽閉著眼咬牙,控制不住地再次落下淚來。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其他。
“別哭了,寶貝。”江醒嗓音低沉,“你一直哭,會讓我懷疑我自己的技術,然後萎掉的。”
“騙人。它明明……明明這麼有精神。”
江醒笑著:“這都被你發現了。”
林清羽想睜開眼睛,眼睛卻被一隻手擋住。“別看我,”江醒微喘著道,“我要害羞了。”
林清羽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努力彎了彎唇,道:“你在我身體裡,我能感覺到。”
江醒呼吸一窒,沒有再說話,隻是抓著林清羽的雙手,讓它們攀住自己的肩背。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
而無盡的溫柔過後,隻是夢境的坍塌,又還能留下些什麼。
平息過後,江醒趴在他肩頭,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
林清羽感覺到肩上的湿潤,眼中流露出一絲歡愉過後的茫然。
江醒……哭了?
這人,不讓他哭,自己卻哭了。
“清羽,對不起。”江醒抱著他,像個拼命努力卻仍然什麼都做不好的孩子,委屈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
林清羽問他:“為什麼要哭?”
做了最親密的事情,為什麼還會哭得這麼絕望?
他想推開少年,去看一看少年哭的樣子,可是他太累了,他推不動,隻能感覺到少年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流出,將他的長發都弄湿了。
等江醒哭夠了,才從他身上起來。除了紅著眼眶,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他不放心地問林清羽:“我還是帥的嗎?”
林清羽莞爾:“嗯。”
江醒笑了,從身後抱著他:“要不要睡一會兒?”
林清羽立刻道:“不要。”
江醒就陪著他,在他耳邊溫柔地說著情話。直到天邊出現一絲亮光,江醒朝窗外看去:“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林清羽身體陡然僵住。
江醒輕嘆:“這一夜,過得真快啊。”
林清羽意識到了什麼,刻意忽略的事實重新襲來,殘忍地折磨著他。“不要。”他緊緊地抱著少年,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江醒,不要……不要又丟下我一個……”
江醒摸了摸他的頭發:“清羽,這隻是一個夢。”
“不是的……不是。”林清羽雙眼大睜,眸子裡盛滿水汽,沉靜的面具被撕下,露出失控的瘋態,“你又在騙我。江醒,你還要騙我幾次?”
少年的輪廓漸漸變得模糊:“最後一次了,清羽。”
最後……?要到最後了麼。不,他要留在這裡,和江醒一起留在這裡。
江醒答應了他的。
他答應了他的啊!
“……江醒!”
林清羽從夢中驚醒。天色初亮,勤政殿除了他,再無他人。
他獨自坐在桌前,桌案上堆放著奏本,一旁的燭火早已燃盡。
林清羽靜坐著,臉上是一種空洞的茫然。他記得江醒說的每句話,記得江醒的每一個動作,卻唯獨記不起來江醒的樣子。
林清羽緩緩合上眼,一滴清淚,砸在從西北送來的,最後一封奏本上。
同一時刻,離勤政殿相距不遠的興慶宮內,熟睡中的蕭璃沒有任何預兆地,猛地睜開了眼睛。
第102章
搖曳的紅燭,縈繞的墨香,朦朧的輕紗,和幾乎哭了一個晚上的林清羽……全都消失了。可身體上,卻殘留著夢中的感覺。他好像仍然被林清羽緊緊抱著,林清羽在求他,求他不要走;還在罵他,質問他為什麼又要騙他。
片刻的失神後,江醒霍地坐起身,低頭看著自己胸膛的位置,顫顫地抬起手,覆了上去。
他的心髒急促而有力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沒有身重劇毒的狼狽,也沒有萬箭穿心的痛苦。
他沒死,他還活著。和前兩次不同,他的新身體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歸屬感。就好像……好像回到了他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有極短的一瞬間。江醒來不及想他又一次死而復生的原因,赤著腳下了床,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求求了,一定要是大瑜,一定要是有林清羽的那個世界。求你了。
一個可怖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他再去死一次,是不是還有回去的可能?
床榻旁打著瞌睡的太監,玲瓏的宮燈,柔軟的地毯,刻著九爪龍紋的房柱,懸掛著的黑金色龍袍——他認識這身龍袍,隻有大瑜皇帝的龍袍是這樣的黑金色。
江醒四肢似乎麻木了。此刻之前,他絕對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會有如此強烈的,失而復得的情感。
他穿成蕭玠了。
無所謂,穿成誰都行,隻要他還在這裡。
江醒下意識地抬起手,擋住自己的眼睛。眼淚從他指縫中溢出,他想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連視野中都出現了模糊的重影,讓他不禁懷疑這具新身體能不能支撐住這麼強烈的情感。
不可能撐得住,正常人都撐不住。
操,哪有這麼折騰人的。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以為再也見不到林清羽,他……他還睡了林清羽。林清羽一直在哭啊,媽的。
現在不是腿麻的時候,他必須回到林清羽身邊,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林清羽還在等他。
夢裡的林清羽是在皇宮裡的勤政殿,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應該是蕭玠的寢宮,兩地相隔並不遠。
江醒衝出寢殿時,隻穿了一件貼身的寢衣,寒風刺骨,腳踩在冰冷的臺階上,他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一個宮女迎面走來,他來不及停下,也不想停下。
快到皇上起床的時辰了,秀嬌嬤嬤端著熱水,準備去伺候皇上晨起。她還沒來得及踏入寢殿,就看到皇上從裡頭衝了出去,臉上不再是平常空洞麻木的表情,而是一種迫不及待的急切。尋常人就是求生逃命,也不會像他這般著急。
秀嬌嬤嬤整個人都呆住了。等小皇帝即將從她身旁飛掠過時,她才反應過來:“皇、皇上?!來人,快來人啊!皇上好、好像瘋了!”
她這麼一喊,興慶宮所有當值的宮女,太監和禁衛從四面八方蹿了出來。江醒被幾個禁衛擋住去路,他張了張嘴,想讓他們滾,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又試了試,還是無法出聲。
……蕭玠什麼時候成啞巴了?
“皇上!”秀嬌嬤嬤端著水盆趕了過來,看到江醒凍得發紅的雙足,急道,“您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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