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天和與關越仿佛奇異地達成了某種默契,關越很少叫天和“寶寶”了,天和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再給關越起外號。他努力地將關越當作家人,並忘卻自己想更進一步佔有他所有的情感的渴望,選修了一門心理學課程,漸漸地明白到,自己有一點偏執型人格障礙。
這種人格障礙是因為缺乏安全感,從小在多變的環境下成長,所帶來的。所幸還沒有到精神分裂的程度,教授說了不少案例,每個案例天和都覺得在影射自己,決心努力地去化解這種障礙。
在倫敦的兩年裡,天和無時無刻不擔心著關越會像父親、母親、大哥一樣地離開他,或是像二哥一樣,在忙碌裡與他漸行漸遠。而這個課程,讓天和直面事實,控制住情感的方向,具體解決方式就是說服自己,朝積極的方面想,認為他能夠與關越作為家人的身份,永遠生活在一起,而不是通過另一種更激烈的手段,來徹底地佔有他。
某天下課時,江子蹇靠在教室後門,等他出來吃飯,伸手搭著他的肩膀。
“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天和說,“憋得實在太難受了,要怎麼辦?”
江子蹇在倫敦混得如魚得水,每天在學校裡走來走去,手裡如同拿著丘比特的弓箭,隨便看上什麼人感興趣,就直接拉弓搭箭,統統正中紅心。已經和年級裡喜歡的男生全部談過一次戀愛了,他聽到天和的苦惱時覺得很迷惑。
“你直接說啊,”江子蹇說,“把你的心情、把你的期望大膽地說出來。”
天和:“對方如果不喜歡我呢?”
江子蹇:“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你?!怎麼可能!連馬厩裡的馬,你喊一聲都全部過來了!你在說笑話嗎?”
江子蹇就像有“告白永不失敗”的超級光環,認為喜歡誰,直接走過去說“嗨,我們談戀愛吧”,這樣確定關系就好了啊!有什麼好糾結的?天底下難不成還有人能拒絕我的告白嗎?
天和從來沒有說自己喜歡誰,江子蹇卻也從來不問,反復確認了幾次,天和的目標對象隻要不是自己就行。
“你完全可以把自己想的說出來,”江子蹇說,“把問題扔給對方去煩惱就好了,折磨自己這麼累,為什麼不去折磨別人呢?”
天和:“……”
天和嘗試著改變初衷,似乎確實有一定的效果,隻要我們不分開,能夠在一輩子裡彼此陪伴,家人也好,愛人也罷,這種情感關系對他來說,就是能夠接受的。除卻在某些躁動的季節、躁動的夜裡,讓天和對性朦朦朧朧地渴望而輾轉反側之外,大部分時候,他已經能夠與自己的佔有欲和平共處了。
有些時候,他不得不承認,江子蹇說的是對的,於是打算試探並確認,想知道自己對關越來說有多重要,而在每一次得到確切的反應之後,他便放心下來。
然而關越的反應卻似乎變得有點奇怪了,仿佛從那次車禍以後,他對天和的態度總容易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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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
“我要過十七歲生日了。”早餐時,天和說。
關越從報紙後抬眼,看了天和一眼。
從天和到倫敦後,兩人的生日一直就是私下在過,今年天和送了關越一輛從德國定制送來的奧迪R8,並親手設計了車的內飾。開蘭博基尼出事後,這是關越第一次親自開車,有效地緩解了再摸方向盤時的緊張感。
“你為什麼從來不問我想要什麼?”天和認真說。
“這麼多年裡每一次我送你東西,”關越說,“並沒有發現你不喜歡的情況。”
天和說:“其實我要的東西很簡單,隻要在生日蛋糕上許的願望能成真就可以了。”
關越:“你又不告訴我許的什麼願望。我怎麼知道?”
天和吃完燕麥粥,喝了咖啡,一本正經地答道:“你肯定知道,因為我每一年許的願望都是一樣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關越:“我沒有要走的意思,我研究生還要讀一年。”
關越起身,送他去上學,天和在車上朝關越說:“哥哥,你有想過我們以後的生活嗎?”
“什麼?”關越有點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茫然地看著天和。
天和沒有再重復,關越回過神來,說:“沒想好,怎麼了?”
天和朝他揮揮手,去上學了。
過了幾天後,關越有點惱火地問天和:“你最近到底在想什麼?”
天和說:“我隻是不想和你分開。”
關越說:“我答應過你,不會的。”
天和想了想,又說:“我們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嗎?”
關越疑惑地說:“你到底是怎麼了?不想回國嗎?現在沒必要想這個問題,你願意交給我來決定嗎,由我解決,你會滿意的。”
天和說:“不……我隻是覺得……”
最後天和老實道:“我害怕失去你,萬一哪天你不理我了,我要怎麼辦?”
關越頓時就有點坐立不安,卻沒有說“你還有聞天嶽”之類的話,第一時間隻是茫然道:“我什麼時候說了要走了?”
天和嘗試著像與天嶽溝通一樣地告訴關越:“我想,一直像現在一樣,我們一起生活。”
關越的臉瞬間就紅了,天和又坦然道:“未來不知道會是怎麼樣,但我已經覺得,我離不開你了。”
關越聽到這話時,明顯被擊穿了從小到大受的“克己復禮”的底線,“我離不開你”這種話,不該是這麼說的吧!更何況,還是一個同性戀的弟弟對著自己這麼說,當即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在他的家庭裡,是非常不習慣表現出“我很在意你,不想和你分開”這種情緒的,父母親隻要當著他們的面,連說話也很保守。
漫長的沉默,關越快要無法呼吸了。
考慮來考慮去,最後關越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才是標準回復,隻得緊張地說:“知道了。”
天和又問:“這意思是答應我嗎?”
關越收起報紙,有點不耐煩,借以掩飾內心山崩地裂般的情愫,答道:“是的!是的!”
片刻後,關越又道:“我……”
天和倒是很鎮定,現出無辜的表情,帶著詢問之色。
最近關越每天隻要下課,第一時間就回家陪他,寸步不離的,查手機?隨便查,除了晚上睡覺,雙方都沒離開過對方視線。怎麼突然就開始這樣了?
天和說:“哪怕以後有嫂子,你也不會趕我走嗎?”
關越隻得老實答道:“隨便哪個女孩,我看都會吃你的醋。你覺得這樣下去,有人會願意嫁給我嗎……我不是說我想結婚,我是說……算了。好了!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天和驚訝道:“怎麼不會?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你被人搶走呢。”
關越:“好了,快點吃,別總說這麼肉麻的話。”
天和:“如果沒有嫂子,那你是不是就隻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關越:“!!!”
關越快要炸了,而且聽到這句話時,頓時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生理反應,當場隻想站起來離開,奈何又起不來。
關越簡直被天和搞得沒辦法,拼了老命,把話題朝另一個方向引,說:“你不想我談戀愛你就直說。我最近沒有談戀愛,你要查我手機嗎?”
天和:“我從理智上希望你有個很好的家庭,但從情感上我不希望。不用了,我最近每周都查一次,順便還幫你把卡關的手機遊戲打通關了。”
關越根本沒法應付天和的這種組合拳,隻得說:“嫂子什麼的,再說吧。我不適合英國女生的期待。”
天和還想說點什麼,觀察關越的表情。
關越突然說:“無論怎麼樣,以後我們都生活在一起,不會扔下你。”
“成績單出來了沒有?”關越說。
天和給關越看成績單,感恩節快到了,關越又問:“放假想去哪裡玩?你自己定地方。”
天和便開始選地方,佛羅倫薩或巴黎,關越打算自學數論,說:“放假你順便給我講講數論。”
關越家裡是個大家族,父親也與他的弟弟關正平,甚至堂兄弟以及母族前來託庇的親戚們住在一起,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煩惱,但從小到大在這個環境裡生活,關越絲毫不覺得帶著天和一起生活有什麼問題,從小他也與關正平很親近。
天和觀察關越,感覺得出關越今天話挺多,這代表他心情不錯,他高興的時候總會朝天和主動說話,並做出不少提議。
關越確實不知為什麼心情很好,尤其每一次在聽見天和依賴他的時候。但混亂的思緒在他心裡攪成了一團,他開始有點明白天和每一個表情與細節背後的暗流洶湧,但很明顯,天和將這個定時炸彈扔了給他,自己倒是很輕松地跑了。
將近一年時間,天和不再與關越一起睡了,但就在前往佛羅倫薩度假時,訂的房間關越沒注意,訂到個帶露臺花園的觀景房,房裡隻有一張大床,兩人便在佛羅倫薩又重新睡到了一起。
夜半時,漫天星鬥,天和試著朝關越那邊靠了靠,有點不好意思,想像小時候那樣枕在他的肩膀上,關越卻背對著他,天和便靠過去,抵著他的背睡覺。不多時,關越轉過身,伸出胳膊,讓他枕著。
抵達羅馬時,關越背著相機包,一手拿著攝像機,跟在天和身後。兩人逛了下市集,又去電影《羅馬假日》的沿途景點逛過一圈,來到噴泉前時到處都是人,天和看著許願池,關越遞給天和一枚銀幣,就知道他要許願。
“你許一個吧。”天和說。
關越:“我沒有願望。”
天和:“那你聽我的,許一個願望,就當成是你自己的。”
關越拈著銀幣,彬彬有禮地看著天和,兩人目光接觸的剎那,天和一瞬間就知道,這麼久以來的自我心理建設,其實全是自欺欺人。他是真的愛他,那是愛情,不是親情。
“沒什麼了。”天和有點沮喪,轉身走了,剛轉過身時,關越卻認真地說:“我不想與聞天和分開,我許願要保護他、照顧他一輩子,讓他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孩……”
說著,關越手指一彈,銀幣閃著光,劃出一道弧,掉進許願池裡。
天和的心髒剎那猛烈地跳了起來,關越從背後過來,搭著他的肩膀,兩人慢慢地走在羅馬街道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關越說:“這是我這輩子說過的最肉麻的話。”
天和頓時哭笑不得,關越不解道:“你成天這麼肉麻,都是跟誰學的?江子蹇嗎?”
天和:“你可以用法語、西班牙語、拉丁語說啊,這樣就不肉麻了。”
關越:“真沒想到,謝謝你的提醒。”
天和:“或者用山西話。”
關越:“……”
天和:“不過我不確定山西話這裡的神能不能聽懂。”
關越:“又在嘲諷我,隻要我把許願池買下來,這沒有太大區別。”
天和:“許願池你買不起,羅馬政府就靠這錢過日子了呢。”
關越突然用山西話說了句“老子有的是錢”,天和聽懂了,頓時覺得很有趣,哈哈大笑,說:“再說一次!再說一次!教我說!”
“不說了!”關越臉上帶著笑意,天和一躍而起,騎在關越的背上,說:“快!我要錄下來當鬧鈴!”
回到酒店後,天和不住回憶今天關越許的願,關越則躺在沙發上看他的數論,天和忍不住過來,一會兒弄他一下,一會兒用抱枕扔他,關越一直被打斷,給了他一個威脅的眼神。
“總統,來點奶茶嗎?我喂你喝。”天和卷了份旅遊傳單當漏鬥,正要去拿奶茶,關越忽然暴起,抓住天和,野蠻地攬著他的腰,把他按在沙發上,一手隔著襯衣捏他的肋下。
天和一聲狂叫,他非常怕痒,當即求饒,關越卻不打算放過他,把他牢牢按住,天和大喊:“我不敢了!放過我吧!”
陽光從露臺上照進來,大蓬的鮮花開得燦爛無比,天和被關越壓在身下,關越道:“你這個頑劣的小孩……”
“Help——!”天和眼淚都出來了,又哭又笑,拼命掙扎,卻無論如何都掙不脫。關越按著他,威脅地低頭看他,兩人的臉距離不到五公分,靜靜地看著彼此。
天和滿臉通紅,怔怔注視關越,氣氛仿佛凝固了,關越忽然放開他,撿起地上的書,一個踉跄,到書桌前去坐著。
天和躺在沙發上,側頭看他,關越無意識地轉頭,看了天和一眼,兩人視線一觸,便隨之分離。
我喜歡你。天和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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