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柱後,寧如深微微睜大眼:李無廷?
透過層層護衛,隻見一抹玄色的人影自錦衣衛之後現身,即使看不清神色,也依舊能感受到那懾人的氣勢。
竟是天子親臨。
崔郝遠猛地震住,“…聖上!?”
李無廷負手立在前方,“崔相好大的魄力。”
“老臣不知聖駕親臨,望恕罪。不過——”崔郝遠話頭一轉,“陛下這是何意?先帝早有口諭,除謀逆大罪……”
“崔相違背先帝口諭在先,那便一視同仁,概不作數。”
“老臣何時違抗過!”
李無廷目若寒星,“先帝口諭親封的佐政大臣也敢綁,崔相眼中可還有先帝?”
崔郝遠眼睛茫然地瞪大了。
先帝口諭親封的,佐政大臣……?
…
寧如深迎著風吃瓜,眼睛吹痛了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吃得正歡,就聽身側落下一聲“走”。
胳膊上一股大力傳來,他被尹照飛身帶了出去——
披風呼啦一響。
府門前的燈火映出了兩人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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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無廷正和崔郝遠對峙,循著動靜抬眼一望。
隻見攜風而來的人面如白雪,烏發凌亂。
玄色的披風雖遮住了身形,卻依然在翻動間露出下方破掉的緋袍,細白的腕子已被麻繩磨得通紅。
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撞。
寧如深眸光湿潤,眼尾燒紅,看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神色十分悽豔。
李無廷有一瞬震動。
雖然早聽過拾一的回稟,卻遠不及親眼所見的衝擊。
他眉間難得染上了怒意:
殺人、掠財、謀害朝廷命官……崔郝遠,還有什麼不敢!
李無廷面色如霜,厲聲道,“敢對朝廷命官動用私刑,崔相真是一手遮天!”
“………”
崔郝遠看得呆住了。
他呆呆地瞅著寧如深,像是要把人瞅出朵花來,“不是、陛下,這人…寧學士?他什麼時候來我府上的?誰用私刑了?”
李無廷看他還敢狡辯,冷笑道,“不是崔相用的,難道是他自己用的?”
寧如深正被護送回李無廷身邊。
聞言垂頭拉了拉披風,輕輕一抖。
崔郝遠猛地覺出自己是著了道!
他目若泣血地盯向寧如深,仿佛在看仙人跳,“你…!好歹毒的心思!”
當朝唯一一位領“先帝口諭”的臣子。
三言兩語讓他“抗旨”的新帝。
好一出君臣相得!竟成了撬開他這銅牆鐵壁的利刀。辯駁已無必要,崔郝遠一口老血含在嘴裡,一手指著這對君臣抖抖抖……
李無廷卻不再看人一眼。隻負手而立,肩寬背挺,似承載著頭頂的暮靄雲天。
他大掌一抬,“崔郝遠目無王法,違抗皇命,罪同謀逆。”
“北鎮撫司,拿人。”
哗啦,煞氣凜然的錦衣衛一瞬衝入相府。
……
火光映亮了半邊暮靄。
丞相府內驚喚哀嚎聲一片,錦衣衛在府中毫不留情地翻找抓人。
寧如深裹著披風站在李無廷身後。
明熾的火光籠著李無廷冷硬的側顏,他靜靜注視著相府,眼底似醞了團暗火。
“陛下息怒。”
德全覷著帝王的神色,輕聲道,“崔相…奴才是說罪臣崔氏,雖然膽大妄為、犯下這等惡行,但總算是能憑此下罪了。”
李無廷冷意不減,“事到臨頭還想糊弄朕,朕看他崔家就沒把朕放眼裡!”
“哎喲,這不就被陛下收拾了?”
寧如深聽著兩人對話,頻頻側目。
他看李無廷渾身散發著冷厲的氣息,沒忍住開口,“陛下,這裡沒有旁人了,還要做得這麼真嗎?”
真是臺上一分鍾,臺下十年功啊……
冷凝的氣氛一瞬被打斷。
李無廷和德全轉頭看來。
李無廷頓了頓,像是沒聽懂,“什麼?”
“臣知道陛下能懂臣的苦心。”寧如深欣慰地望向翻天覆地的相府。
一本本賬簿被搬了出來;奢靡的金玉首飾散落了一地;尹照一刀抽在崔郝遠老臉上,牽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欣賞完這副懲奸除惡大快人心的場面,他又朝李無廷湊了湊,將披風掀了個角,露出下面撕破的緋衣,
“也不枉我扯壞件衣裳,吹了一下午冷風。”
李無廷低頭看著他。
寧如深說完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眸,矜持地邀功,“這事,臣辦得還不錯吧?”
“………”
漫長的沉默後。
李無廷眼睫輕輕一動,“嗯。”
·
相府的收尾工作交給了錦衣衛。
寧如深隨著聖駕回宮,說是要讓他將事情再從頭稟明。
聖駕直接去了御書房。
李無廷坐下後開始處理事務,寧如深衣裳還在撲撲漏風,先被帶去了偏殿更衣。
前來伺候的還是上次的小榕子。
破掉的衣衫被褪了放在一旁,寧如深換上一身雪色雲緞白衫,低頭束上腰帶,那枚玉扳指也被重新塞入腰間。
小榕子眼尖瞅到,頓時把腰弓得更低。
心說寧大人哪裡是御前失寵,分明很得聖心!
寧如深換好衣服將披風也一道披上,轉身看小榕子快把腦袋埋到了膝蓋,“……榕公公,你在撿東西?”
那腦袋搖如撥浪鼓,“沒有沒有…寧大人請。”
搞什麼?寧如深眨了下眼,抬步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中。
李無廷坐在御案後,依舊是那身玄衣。
寧如深拉了下披風,俯身要拜。卻聽李無廷抬眼說了聲,“坐。寧卿受苦了,折騰不得。”
寧如深,“……”
上次這麼陰陽怪氣,還是在上次。
他掀袍在一側矮榻邊坐下,“謝陛下。”
李無廷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寧如深心頭打鼓:按理說抄了崔家,李無廷心情應該很好才對。但他看李無廷心情似乎好得不純粹,要好不好的。
就像李無廷現在的表情,要笑不笑的。
看得人坐立難安。
“陛下要聽臣稟報什麼?”寧如深開口破冰。
李無廷修長的手指搭著書頁,點了點,“寧卿是自己跑去相府的?”
寧如深點頭。
“衣裳是自己撕的?”
寧如深又點頭。
“繩子也是自己綁的?”
“……”這倒不是。但寧如深已經答應不會出賣拾一,索性一並認下,“是臣自己綁的。”
至於錦衣衛是怎麼發現的,他也不清楚。
“呵。”李無廷突然冷笑了一聲,將書冊一扔。他起身走到了寧如深坐的矮榻前,垂眸看過來,“自己綁的?”
“朕倒不知寧卿還有這種技巧。”
寧如深仰頭對上那道目光,“……臣是有些天賦異稟。”
李無廷視線順著他的五官一路往下,落在那截纖白的脖頸上,小巧的喉結似緊張地顫了顫。
李無廷忽地伸手——
咻,披風的系繩被一把抽掉。
銀絲暗紋的玄色披風自寧如深肩頭滑落一半,纏搭在雪色的外衫上。
李無廷將系繩扔在一旁矮幾上,好整以暇,“綁。綁給朕看看。”
寧如深,“………”
他看了眼系繩,又看了眼李無廷,“其實——”剛動了動唇,拾一的身影又浮現出他腦海。
他想起拾一蜷成一團的樣子……
想起拾一那雙二十出頭的大眼睛。還這麼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
寧如深潤了下幹澀的唇。
隨即硬著頭皮拿起系繩來,“是,臣這就綁給陛下看看。”
…
李無廷站在他跟前無聲看著。
德全不敢出聲,內侍宮女也不敢出聲。
御書房裡一時隻有寧如深翻來翻去折騰的細微聲響。深色的系繩纏著手腕,穿來繞去就是松松垮垮,不得要領。
寧如深繞了半天,都快翻出花繩來了。
左右綁不牢實。
正當他拽著系繩的一頭琢磨著該從哪兒下嘴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拽著繩頭一拉——
“唔…”繩圈一瞬收起,倏地縛住了他的雙手。胳膊被扯過,懸在了半空。
修長如玉的手指猝然一彎,映著光有些晃眼。從手腕到袖擺都是一片霜白,更顯得腕間那抹殘紅刺目而曖昧。
玄色系繩自他手腕一路纏過指縫,勒出一道淺印直沒入李無廷的掌心。
寧如深抬眼看去,正對上李無廷那張清俊冷峭的臉,
“寧卿可是需要搭把手?”
一截流蘇正好從李無廷掌心虎口處耷下。
寧如深感覺手心被流蘇拂著,手指又碰到了李無廷的,一片溫熱。
他稍稍動了動手腕,點頭誇贊,“陛下這一搭,搭到臣心坎裡去了。”
李無廷不冷不熱地哂了聲。
兩人正維持著這個微妙的姿勢,突然聽見御書房外傳來明朗的喚聲:
“皇兄!過幾日的春狩,臣弟也想去!”
軒王的聲音跟著撵過來,“景煜,不可大呼小叫、狼奔豕突,陛下在忙正事!還有本王也想去……”
兩人轉瞬就撵到了門口,話音一止。
寧如深感覺腕間力道似輕晃了一下,他循著聲音轉頭看去。
安靜的空氣中,幾人目光交錯。
李應棠看著御書房裡的情形,眨了眨眼。
六歲的李景煜也眨了眨眼。
寧如深雙手懸在半空,盡量自然地開口,“微臣見過兩位王——”
下一秒,李應棠便一把捂住了李景煜的眼口,攜著人速速退去,“走了景煜,別看、別看…你還小。”
李景煜,“唔唔唔嗯嗯嗯唔唔!”
李無廷,“………”
作者有話說:
李應棠:陛下在辦正事!
李景煜:讓臣弟也康康!
看完……
李應棠:O.O
李景煜:o.o
*非正經朝堂權謀!崔家不是徹底狗帶了,但也帶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進入歡樂的春狩篇,浪起來~
第11章 春狩
攥著系繩的力道一松,寧如深忙收回手來。
李無廷對著門口冷聲,“回來。”
外面靜了靜。
李應棠又捂著李景煜小心地探出頭。
李景煜“唔唔嗯嗯”地掙開那隻大手,露出兩隻單純明亮的眼睛來:?
李無廷沒有說話。
寧如深起身行了個禮,“臣寧琛見過軒王殿下,景王殿下。”行禮間,他雙手還銬在一起。
感覺像是在拜年。
李應棠看得一言難盡。
很快一隻手伸了過來,修長的手指穿過繩扣輕輕一勾,寧如深腕上緊箍的系繩便倏地松開。
李無廷收回手。
寧如深忙將系繩扒下來,又拉了拉快要滑下肩頭的披風,“謝陛下。”
李無廷坐回案後,將此事翻篇,“何事?”
李應棠順著臺階說道,“幾日後的春狩……”
他剛換口氣,李景煜又瞅向了寧如深,“皇兄為什麼要把寧大人綁起來?”
屋中三人,“………”
寧如深喉頭一動:小王爺,讀一下氣氛。
李無廷默了下,還是沒忍住,“不是朕綁的。”
李景煜新奇,“不是皇兄綁的,那是寧大人自己綁的?”
“……”
這話聽著相當耳熟。
寧如深飛快地攬下,“是臣自己綁的。”
李應棠趕忙用哄小孩的口吻止住李景煜,“好了好了,你聽是他自己綁的,別問了。”
寧如深,“………”
你也少說兩句。
大概是覺得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會越描越黑,李無廷指尖點了下桌面,“想去春狩?”
李景煜立馬姿態端正,“是,皇兄。”
“臣也一塊兒去,正好趕在去封地之前。”李應棠說,“況且崔郝遠雖已被下獄,但還剩下些暗地勾結的魑魅魍魎……臣幫著收拾收拾。”
“春狩的事隨你,崔家朕會處理。”
李無廷說著停頓了下,“該賞的賞,該罰的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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