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瀾到家的時候,黑貓大慶已經在冰箱前蹲了良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氣勢洶洶地質問:“我的貓糧呢?朕不過有一段時間沒臨幸你,你竟然就把朕的貓糧扔了,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趙雲瀾沒接它的話,默不作聲地換了鞋,倒了一小碟的牛奶,又切了幾塊香腸,一起給大慶送到微波爐裡轉——他的冰箱還是沈巍填滿的。
大慶詫異極了,圍著他的褲腳轉了一圈,湊上去仔細聞了聞:“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吃了耗子藥的死樣子?”
趙雲瀾伸長雙腿,仰倒在沙發上,把黑貓拎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盯著它的眼睛問:“我十歲那年,你找到我,把鎮魂令帶給了我。”
黑貓莫名其妙地點點頭,不明白他怎麼開始懷古了。
“我當時作為一個歡樂多的弱智兒童,還以為自己是個男版的美少女戰士,”趙雲瀾苦笑了一下,輕輕地摸了摸肥貓的頭,“大慶,你現在跟我說句實話,我到底是什麼人?”
大慶一愣。
“你說你是鎮魂令的令奴貓妖,每一代的令主都是你找到的,我一直覺得鎮魂令就像是有劍魂的古劍一樣,隻要符合了它的條件,任何人都可以是令主,但是……其實鎮魂令主自古就隻有一個人是不是?”
大慶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有時候它偽裝的不好,那眼神實在不像一隻貓。
“我左肩上的真火去了哪裡?又是因為什麼而獲罪?”
這句話問得大慶的毛都炸了起來:“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詐你的,蠢貓,怎麼跟他一樣好糊弄……”趙雲瀾從兜裡摸出一根煙,有些疲倦地往沙發上一靠,“可是紙裡始終包不住火,發生過的事總會被人知道的,你炸什麼毛?”
大慶細細地“喵”了一聲,遲疑地湊過去,就像隻真正的毛團貓咪一樣,用頭頂輕輕地在他的小腹上蹭了蹭。
這死胖子難得這麼乖,趙雲瀾抱起它,輕輕地順了順它的後脊。
“我不知道,”大慶輕輕地說,“我那時候還是隻修行未成的小貓,每天隻知道傻玩傻淘,你……你就和現在差不多的脾氣,混蛋得很,也無法無天得要命,可是有一天,你突然走了很久,有……幾十年那麼久,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等你回來的時候,左肩上的真火就不見了。你親自抱著我,難得有耐心地烤了條魚給我吃,然後拿出了你的鞭子,把它化成了三張紙符,交給了我。”
大慶窩在男人溫暖的懷裡,閉上了碧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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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什麼?”趙雲瀾輕輕地問。
“你說你闖了天大的禍,以後……恐怕就不會回來了。我帶著鎮魂令一直潛心修煉,足足找了你五百年。”
大慶的語氣,幾乎讓趙雲瀾覺得那沒心沒肺的黑貓就快要哭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就見大慶從他手裡掙脫出來,一抖身上烏黑油亮的毛,站在他大腿上頤指氣使地說:“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微波爐都提示了五六遍了,快去給我拿牛奶和小香腸!”
趙雲瀾:“……”
於是他一抬手,把那隻死胖子從自己的腿上掀翻了下去。
【第三卷:功德筆】
第46章 功德筆 …
傍晚郭長城從自閉兒童看護中心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龍城剛下過一場雪,路也不好走,他隻好把車開得像蝸牛一樣慢,希望能在郵局下班之前趕到。
他的小破車裡堆滿了各種書,有些是課本和練習冊,還有一部分是少兒讀物,全都用牛皮紙和塑料布三層外三層地包了,一摞一摞,整整齊齊地擺著,乍一看,簡直就像個網絡書城裡送快遞的。
郭長城打算在年底之前,把這些東西寄給他資助的小學。
他開車技術十分一般,膽子也不大,在湿滑的路面上,活像個巨型的大王八在地上爬,然而盡管這樣,還是險些撞到了人。
一個穿著灰衣服的人突然橫穿馬路跑到了機動車道上,險些摔倒郭長城的車輪底下,好幾輛車同時急剎,幸好大家車速都很慢,沒造成更大的混亂。
一個開車的暴脾氣大哥直接搖下了窗戶,破口大罵:“你這人有病啊!碰瓷也找個僻靜點的地方碰好嗎?”
郭長城可沒那麼彪悍,他嚇壞了,一時間手心裡全是汗,慌忙從車上滾下來,聲音都帶了幾分顫:“你……你沒事吧?對不起啊,真對不起。”
摔倒在地上的人非常的瘦,瘦得脫了相,滿臉的枯槁,帽檐蓋住了半張臉,一眼看過去就籠著一層黑氣,皮膚蠟黃蠟黃,分明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旁邊開車的大哥依然在嚷嚷:“兄弟,你答理他幹什麼?那他媽就是一神經病!剛才怎麼沒撞死他呢?”
郭長城糾結地對義憤的大哥擺擺手,一看這人的臉色,頓時更害怕了,試探著伸出手,打算扶對方一把:“你還能站起來嗎?要不然……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誰知人家卻不領情,戴帽子的人飛快地打開他的手,仰起臉看了郭長城一眼,那雙眼睛也死氣沉沉的,眼神卻說不清的陰鸷可怖,郭長城一激靈。
隨後,戴帽子的人卻徑自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也不看他一眼,急匆匆走了。
錯身而過的一瞬間,郭長城注意到這人的耳朵下面有一個烏黑的痕跡,好像什麼人抹了煤灰後按上去的指印。
他無措地站在那,仍對著對方的背影喊:“你真沒事嗎?要不我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你,有問題你打我電話,我叫……”
可是戴帽子的人已經拐進了一條小路,走遠了。
開車的大哥也走了,臨走,還在寒風蕭瑟的大街上留給他一句話,他說:“兄弟,你是缺心眼吧?”
郭長城嘆了口氣,轉身拉開自己的車門,正要上去時,他從反光的車窗上看見了一個人——就是方才那個戴帽子的。
隻見那人側身站在一個身後人行道的街角處,藏在拐彎裡,鬼鬼祟祟的,隨後,有兩個女的相攜從他面前的路走過,她們經過時,戴帽子的人忽然張大了嘴,頭變形成似人非人的模樣,嘴裡有一條半尺長的舌頭,朝那兩個路過的人身上一吸。
郭長城睜大了眼睛,隻見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忽然像犯了低血糖,踉跄了一步,險些暈倒,幸好被同伴扶住了,她們說了什麼郭長城聽不見,隻看見從那快要暈倒的女人身上飄出了一團東西,徑直飛進了張著嘴等在那裡的戴帽子的人嘴裡。
郭長城吃了一驚,猛地扭過頭,可是他背後除了落滿積雪的大街和匆匆而過的行人外,什麼都沒有。
他連滾帶爬地上了車,心跳如雷,連忙從包裡翻出趙雲瀾給他的小電棒,放在外衣胸口處的內袋裡,用力拍了拍,這才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緩緩地啟動車子重新上路。
那根小電棒,真是他從特別調查處得到的除了工資以外最好的福利了。
第二天郭長城上班一進門,祝紅的飯卡就飛向了他的面門:“小郭,姐今天想吃牛肉餅,要炸得脆脆的那種,再給我買一盒酸奶!”
郭長城二話不說,答應一聲,把包放下就要往食堂走,在辦公室門口正好碰見了咬著半塊煎餅的楚恕之,郭長城立刻稍息立正站好:“楚哥早。”
楚哥愛答不理地挑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嗯。”
然後他走了兩步,又倒回來,伸手抓住郭長城的衣領,把正要往外走的小孩給拽了回來:“等等,你這是碰見什麼髒東西了?”
郭長城傻乎乎地看著他。
楚恕之還帶著煎餅味的手在他兩肩上抓了一把,然後把他翻了個個兒,又在他後心心口、兩側腰部各拍打了一下,這才取出餐巾紙擦了擦手,一推郭長城:“沾了一身的晦氣,行了,幹淨了,你去吧。”
郭長城面紅耳赤地邁著小碎步跑了,楚恕之“嘎吱”一口,把煎餅裡夾的脆油餅咬得直掉渣:“這小孩修什麼呢,我看他功德厚得冒油。”
還餓著的祝紅咽了口口水,感覺他在形容一隻快出欄的豬。
“吃的吃的!”趙雲瀾一把推開刑偵科的門闖進來,見到楚恕之二話沒說,按住他一通搜身,最後從他的外衣兜裡摸出了一個雞蛋,立刻毫不客氣地佔為己有。
楚恕之敢怒不敢言。
然後趙雲瀾又從冰箱裡拎出一盒牛奶,撕開喝了。
大慶“嗷”一嗓子:“那是我的!我的!貓食你也搶!你要不要臉了!”
趙雲瀾漠然地看了它一眼:“就喝了——矮胖子,你能怎麼樣?”
大慶:“……”
祝紅:“你幹嘛不去食堂……”
“我趕時間。”趙雲瀾說完,一頭往牆上撞去,這一幕正好被拎著牛肉餅回來的郭長城看見,他還沒來得及大吃一驚,就見趙雲瀾筆直地穿牆而過,消失不見了!
“行了閉上嘴吧,”祝紅從他手裡拿過自己的早飯,“那有一扇門,是圖書區,你能力不夠,進去也什麼都看不懂,所以自然也見不到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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