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雲瀾鋪開一張新的黃紙,一邊用手指在上面量,一邊說,“我以前沒注意到,現在既然知道了,最好還是趁早斷了她的念想。”
沈巍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趙雲瀾無聲地笑了笑,“辦公室戀情有什麼前途?再說人妖殊途,沒事往一塊瞎攪合什麼。”
他是說者無心,沈巍卻是聽者有意,沉默了片刻,沈巍說:“那你我……難道不算是人鬼殊途?”
“嗯?”趙雲瀾伸手沾滿朱砂,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刻糾正,脫口說,“你怎麼一樣?我那麼喜歡你。”
他這句話說得那麼輕描淡寫,舉重若輕到仿佛不是一句哄人高興的甜言蜜語,而僅僅是……在全世界都布滿大雪的冬天裡,坐在溫暖的室內,捧茶聞香時那麼隻言片語的闲話。
趙雲瀾壓著紙符一角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他筆尖一頓,符咒上靈力頓時泄了,一張紙符就這麼廢了。
不知什麼時候靠近了他的沈巍雙手撐在椅子把手上,兩條胳膊把趙雲瀾圈在了其中,他甚至屏住呼吸,近乎是虔誠地貼近了對方,閉上眼睛,睫毛細微地顫動著,而後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鼻尖,好一會,才敢緩緩地往下移動,一點一點試探著,落到了趙雲瀾微微幹澀的嘴唇上。
那麼和緩,那麼溫柔,哪怕他輕輕撬開趙雲瀾的嘴唇探進去,也讓人感覺到他並不是想做些什麼。
隻是情之所至,想要討一個肌膚相親的吻而已。
那種感覺對沈巍而言就像是某種致命的毒藥,努力掙扎過了,卻依然難以抗拒,反而越陷越深。
就在這時,有人不敲門就闖了進來,在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之後,那貨又低罵了一聲,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巍驟然被門聲驚動,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掩飾什麼似的幹咳了一聲。
門口的大慶欲蓋彌彰地用貓爪在外面撓了撓,拖著長音大聲問:“領導?領導同志你在嗎?忙著呢嗎?”
趙雲瀾臭著臉:“滾進來!”
大慶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看了沈巍一眼,它覺得很新奇——它還從沒在趙雲瀾身邊見過這樣含蓄而且容易害羞的人類,有那麼一瞬間,大慶神奇地認為,沈巍的表情簡直像是掃黃打非新聞裡,那些剛被人民警察銬起來的賣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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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尷尬得不行,臉都快紅到了脖子上。
這樣看起來,還真是有那麼點人面桃花畫中人的感覺,難怪讓大流氓锲而不舍地追了大半年,至今沒吃到嘴裡,大慶以一隻貓的眼光默默地對沈巍評頭論足了一番。
然後它翹起尾巴,幸災樂禍地想:再好看大流氓也看不見。
大流氓不耐煩地說:“給你兩分鍾的時間做自我陳述,敢廢話一句,扒皮做圍脖沒商量!”
黑貓蹲在他的辦公桌上:“我給花妖一族寫過信了,你也應該收到請柬了吧?妖族你的熟人不少,晚上黃昏過後,有人在古董街西口等著你,直接過去就行,別忘了帶禮。”
它說到這,看了沈巍一眼:“沈老師知道規矩的吧?”
沈巍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
大慶就放心了——它始終認為,人類要知道害臊才有底線,要有底線才靠得住,沈老師看起來靠譜多了。
趙雲瀾正打算發逐客令,他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漫不經心地摸到自己的手機,嘀咕了一聲“誰呀”,就接了起來。大慶蹲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瞥見了來電顯示上的“太後”二字,立刻精神抖擻,挺直了腰杆,等著看趙雲瀾的笑話。
隻見趙雲瀾先是人五人六地說:“你好,特別調查處趙雲……”
然後他的聲音就驟然終止,整個人好像弱氣成了一隻貓,用一種又文靜又乖巧的聲音,幾乎是點頭哈腰地說:“哎哎,剛才沒看見,我錯了媽。”
趙雲瀾原本大馬金刀地坐在他的轉椅上,自以為十分威武霸氣,結果一接電話,他就自動縮成了一個球,搖頭擺尾活像個古時候跟在皇上身後的小太監,大慶無聲地笑倒在了辦公桌上。
“沒有,我真沒敢忘。”趙雲瀾說,“我今天晚上確實有事,真的……哎,你別問了,工作上的事——不,我什麼時候出去鬼混過?大冷天的我上哪混去?”
沈巍站在一邊,聽著他與電話那頭的人親昵透著撒嬌的交談,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黯,這時,沈巍再清晰也沒有地意識到,趙雲瀾是個有父有母、有血有肉的人,在紅塵中有無數條牽扯,和自己到底是不一樣的。
鑑於趙雲瀾認為這通電話比較破壞自己英俊的形象,他於是扶著桌子站起來,走到了裡屋。
大慶舔了舔爪子,跟沈巍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這才開口問:“你是人嗎?”
沈巍:“……”
大慶忙解釋:“哦,我沒罵你,我就是字面意思,字面意思你懂吧?就是……就是你是人還是別的,嗯……別的那種,什麼什麼的,你懂?”
這問題戳到了沈巍的痛處,他沉默了一會,搖搖頭。
誰知大慶卻好像松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不是人就好,不是人……嗯,那小兔崽子雖然看起來很賤,但其實還是不錯的,他很喜歡你,別辜負他。”
沈巍用一種很輕、但幾乎一字一頓的聲音說:“隻要他還要我,我必定死生不負。”
大慶盯著他的眼睛,感覺到了這男人漆黑的眼睛裡那份厚重到無法言說的真意,它已經有很多年沒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真,一時間竟然有些呆住了。
這時,趙雲瀾接完電話出來,大慶回過神來,蹿到了他腳底下,繞著他的腿轉圈:“老太太怎麼說?我要吃她做的幹煸小黃魚!”
“吃個屁,滾開,別絆我。”趙雲瀾伸腳撥開它。
大慶不依不饒,伸出雙爪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褲子,隨著他的動作,圓球一樣的身體在空中一甩一甩,中氣十足地衝著他嚷嚷:“我要吃幹、煸、小、黃、魚!”
“帶你去,帶你去行了吧?貓祖宗。”趙雲瀾彎下腰,捉著大慶的後頸把它拎起來扔在一邊,又順手揍了它的屁股一下,“初一晚上我帶你去,我媽的原話是,那貓都活了那麼多年了,估計也快差不多了,讓我對你好一點。”
大慶:“……”
趙雲瀾轉向沈巍:“我剛才跟她說讓她多準備一個人的飯,你怎麼樣?有別的安排嗎?要不要跟我回家?”
沈巍當場呆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就不了,大過年的,我一個外人怎麼好……”
“外人?”趙雲瀾一挑眉,毫不講究地開口說:“怎麼,你打算對我始亂終棄嗎?”
沈巍:“……”
大慶默默地搖搖頭,從門縫裡溜了出去,又伸出後腿,靈巧地把門帶上了,它認為屋裡有一個人的節操讓狗吃了。
且不說趙雲瀾是怎麼將流氓進行到底的,反正傍晚的時候他們倆出發去妖市之前,沈巍好歹是點頭了。
兩人一路把車開到了古董街後面,趙雲瀾戴著一副墨鏡,手裡拿著一個不知從哪找來的拐杖,沈巍勻出一隻手扶著他,另一隻手上拎了一個大漆盒,這裡面總共有四層,第一層是山中靈芝玉露,第二層是古物金玉法器,第三層是海底寶珠龍須,第四層是泉下烏金黑鐵,連成一排,拎在手裡起碼有數百斤的重量。
古董街沒有西口,它的最西端是一條封死的路,幾個店家早早地打烊關門,隻有大槐樹上掛著一盞紅紙糊的燈籠,在斑駁的牆上打下一片圓潤的光暈。
兩人走到燈下,隻見眼前虛影一閃,一輛馬車出現在了兩人面前,隻有車,卻沒有馬,一“人”從車上下來,這人很高,身材挺拔修長,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長袍,脖子上卻頂著一張狐狸臉,遠遠看去就像是帶了一個毛茸茸的面具。
狐狸雙手攏在袖子裡,細長的眼睛賊溜溜地在沈巍手上的盒子上轉了一圈,然後一躬身:“貴客光臨,這邊請。”
第63章 功德筆 …
妖市通常是一個地區為單位進行的,就像舊時候農村裡的集市,一般是一年一次,有熱鬧的,也有比較冷清的。
龍城道路四通八達,車水馬龍到市民每天因為堵車罵街,人群熙熙攘攘,但當地的妖市規模卻基本算是周邊最小的。
大城市裡雖然魚龍混雜,有“大隱隱於市”的說法,但實際並不適合修行,除非是與塵世有牽連,或者千裡迢迢地遠來報因果,否則一般的妖為了前途著想,不會選在這種地方定居。
趙雲瀾的特別調查處在龍城落腳一來,已經有數不清的妖族人先後給他當過線人,稱兄道弟的也大有人在,可他還從沒有來過妖市——這相當於是人家妖族過年的年夜飯,一個外人,平時怎麼樣勾肩搭背都無所謂,但這種場合要是也不識趣、蹬鼻子上臉地趕來湊熱鬧就不對了。
算來,他還是第一次收到群妖夜宴的請柬。
趙雲瀾坐在平穩的馬車裡,嘴角突然露出一個壓也壓不住的詭異的笑容來。
沈巍問:“怎麼了?”
趙雲瀾捏了捏沈巍一直牽引他的手,在轆轆的車輪聲中壓低了聲音說:“我覺得咱倆的關系發展真夠傳統的,先彼此了解報家門,然後從拉小手開始,現在在走逛大街約會的流程,我認為照這麼發展下去,馬上就能‘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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