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1-02 17:27:104210

我在山上禮佛的時候,一位公子無端闖了進來。


他紅著臉道歉。


我卻聽到了他的心聲。


【聽聞公主仁善,不知道會不會怪罪我]


【我隻是不想被長兄陷害,才胡亂走錯地方的。]


【我該怎麼道歉才能讓公主開心?]


他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順著他的心聲去查,卻一步步走上絕路。


最終,父皇厭憎,長兄被廢,我被人溺斃池中。


死後我才知,那小公子能指定人聽見他心聲。


就是靠著這一手。


他從一個外室子登堂入室成了侯府嫡次子。


如今。


看著眼前唇紅齒白,含羞帶怯的小公子。


我溫婉一笑。


「來人,擅闖禁院者,杖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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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小公子被人按在長凳上,啪啪啪的打起了板子。


他被堵著嘴,滿面漲紅,汗如雨下。


心聲卻一刻也沒閑著。


[嗚嗚嗚,我真不知道這裡是禁院啊!]


【若不是怕被大哥陷害,我不會亂走的。]


【這讓我以後如何做人,不如死了算了。)


【隻可憐我娘,她還在等著我回去。]


他的心聲挺有趣的。


若非我做了那樣一個夢。


隻怕真的會如夢中一般,自以為發現秘密寶藏,對他升起同情之心。


殊不知,這世上執棋者終是少數,許多人自始至終都隻是一顆棋子而已。


夢醒之後,我便命人去查了他。


他叫衛何。


明面上是廣平侯府的嫡次子。


其實是廣平侯養的外室子。


外室死後,他被接入衛家。


剛開始是當庶子養的。


後來,屢屢得了廣平侯夫人的喜歡,竟成了夫人的嫡次子,備受寵愛。


與之相反的。


則是,廣平侯夫人真正的兒子衛蕭則沒那麼好命了。


短短幾年間,他在眾人口中從光風霽月的佳公子變成了一個頑劣殘暴,嫉妒成性的紈绔。


這其中變化耐人尋味。


我有一些揣測,但無法驗證。


今日我來這裡禮佛,本就在想衛何會不會來。


萬萬沒想到,一切皆如夢中一般發生了。


隻不過,我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這一次,能否逆天改命,尚未可知,但我很期待。


02


等衛何挨完三十大板。


我抬眸笑吟吟的看著他。


「來人,將他抬回廣平侯府,告訴廣平侯,他擅闖禁院,窺伺公主,還請廣平侯給本宮一個交代。」


衛何的面容有片刻凝滯。


[怎麼會這樣?]


[不該這樣的!]


他急切的為自己辯白。


「殿下,在下沒有想窺伺公主,在下隻是走錯了路…....」


我身邊的婢女雪苓開口道。


「殿下,不如此事悄悄解決了的好,若是傳出去,對殿下的名聲有礙,為了這樣一個人不值得傷了殿下的名聲。」


我抬眸看她。


雪苓半蹲著,看起來分外真誠,似乎是真的為我考慮。


可在夢裡。


就是她和衛何聯手。


一個在裡,一個在外。


將我送上絕路。


我沒有反駁雪苓,也沒有令她起來,而是淡漠出聲。


「再加十杖。」


「是!」


「啪啪啪」的板子聲又響了起來。


雪苓半蹲著,頭上冒汗。


是急的,也是羞的。


而衛何的心聲終於消停了。


我猜測,再不消停,便是罵我的話了。


那樣才是自尋死路。


十杖行刑結束,衛何口角流血,閉目不醒。


我起身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臀部,嘖嘖一聲。


「好臟!」


他睫毛微顫,頭一歪,真得暈了過去。


我命人送他回去。


一路敲鑼打鼓,撒花開道。


有人問起,便如實相告。


相信不出一個上午,所有人都會知道廣平侯府出了個登徒子,竟然擅闖禁院,窺伺皇家公主。


處置完此事。


我進去梳妝打扮。


衛何嘴巴裡的那個西廂房,我挺感興趣的。


夢裡,我不僅饒恕了衛何。


還命人去查西廂房。


果然,那房間裡藏著一個風塵女子。


但夢境太快。


具體如何無法探尋。


隻記得,所有人都以為這是衛蕭用來陷害衛何的計策。


衛蕭因此被逐出衛家。


侯府世子的封號落在了衛何的頭上。


現在,我當然要去瞧一瞧那風塵女子長什麼樣。


生平第一次見,想開開眼界。


我女扮男裝,一身俊俏公子的打扮信步走出。


眾人跟了出來。


我停下,淡淡看了一眼雪苓。


身邊的霜薇立刻道,「繼續蹲著吧你,俗話說,主辱臣死,眼見主子受辱,還能替登徒子求情,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好好反省反省自


己的主子是誰。」


說得好。


我一向喜歡雪苓溫柔,嫌霜薇吵鬧。


但不得不說,此刻霜薇說的話,真正兒是爽到我了。


雪苓紅著眼,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原先我最見不得她受苦。


但現在


「別哭了,有點醜。」


雪苓一驚,驚掉了眼淚。


我微微一笑,昂首闊步而去。


我要去看長見識啦!


到了西廂房。


我才一推門進去。


一個姑娘就纏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我。


「公子,您救救我,我被人下了藥,求求您救我,我一輩子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嘴上說著,動手就來扒我的衣服。


我一把摁住她的手。


沖著身後彎了兩下手掌。


立刻進來兩個侍衛。


我笑道,「兩個人玩有什麼意思?我們四個一起玩啊。」


03


姑娘迷離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了。


她一把推開我。


「瘋了吧你,說好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說隻是假裝一下的嘛!」


「你要言而無信我就走了。」


我露出一臉獰笑。


「說好的是怎樣啊?本宮……本公子想怎樣就怎樣,不要不識抬舉。」


「你,你個騙子!你們明明說好,隻要我演一下戲,最後說是衛大公子指使就好,為什麼出爾反爾,讓開,放我走。」


她一鼓作氣,從我和侍衛中間沖了出去。


可剛沖出去,她就站住了。


因為屋子外面已經圍滿了人,其中就包括她口中的衛蕭。


人人都驚奇又厭惡的看著她。


她驚愕的回眸,幹巴巴的問。


「你.…...你到底是誰?」


霜薇已經貼心的命人搬了椅子過來。


我神情自若的坐下。


霜薇擺出大宮女的架勢,傲然又驕矜。


「永康公主在此,還不跪下!」


那女子膝蓋一軟,茫然跪下,渾身顫抖。


我輕笑一聲,手指輕輕點著扶手,溫聲道。


「看在你貌美如花的份上,本宮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


「你現在說出真相,本宮可饒你一命。」


「不然的話,本宮隻能治你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那女子戰戰兢兢,眼眸中藏不住的慌亂。


最終,她選擇了命。


「公主饒命啊!」


「是有人找到民女,給了民女一百兩銀子。」


「說一會衛二公子會進來,我隻要抱住衛二公子,很快就會有人來捉奸。」


「到時候,我隻要一口咬定是衛大公子指使我故意陷害衛二公子就好。」


「民女隻是拿錢辦事,沒想欺辱公主,求公主饒命。」


人群嘩然。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而認識衛蕭的人則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我抬抬手,命人將那女子帶下去接著審。


旋即,我目光好奇的看向衛蕭。


「衛大公子,有人想害你啊!」


衛蕭若有所思,彎腰行禮。


「在下謝公主救命之恩。」


事情辦完。


我已無心禮佛。


我命人將主持請來,讓他好好查查。


「好好的佛寺,怎麼就成了藏汙納垢之地,任由人在此處做傷風敗俗之事? 」


「若主持無法管理好寺廟,大可交給能管的人來管。」


老和尚額上珠汗淋漓。


在我離開後,立刻宣布閉寺徹查。


而我到了山下。


廣平侯府的消息也已經傳來。


廣平侯進宮請罪。


夫人焦急地去請大夫。


衛何哭訴著自己的無辜。


衛蕭則被罰跪了祠堂。


我一聽,眉毛擰了起來。


我不理解。


我大為震撼。


霜薇悄聲道:「聽聞廣平侯趙夫人說衛大公子沒有照顧好弟弟,才導致弟弟擅闖禁院,被公主責罰,還說他勾結風塵女子敗壞弟弟的名


聲,所以才罰他跪祠堂。」


我: 「......」


我艱難地問,「那兒子是她親自生的嗎?」


還是讀心術真的能蠱惑人心?


霜薇若有所思,「奴婢認為此事大有蹊蹺。」


雪苓老實的沒有說話,低眉順眼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我和她主僕情誼多年,沒想到她會這樣知進退、識時務。


我回了宮。


太子哥哥在宮外等我。


看見我,他立刻大步走來。


目光關切的掃過我身上,看我無恙,才松了一口氣。


「淑安,你沒事兒吧!」


04


我現在沒事。


可我看到他還是好高興。


夢裡,即便我被父皇厭憎,太子哥哥依舊處處維護我。


最後,他被廢,我被殺。


成功上位的是端王。


端王繼位第一件事,便是封賞衛何,讓侯府成了公府。


衛何迎娶雪苓,成就了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


那時,我才知道。


雪苓入宮前,便住在衛何親娘的隔壁,和衛何自幼一起長大。


後來,衛何去了侯府。


她入了宮。


兩人自幼的情分,是雷都劈不動的。


偏偏我自不量力,以為多年相伴之情,抵得過幼年情誼。


對雪苓從無懷疑。


我真該死啊!


我挽住哥哥的胳膊,笑道:


「我很好,我沒事。」


「但我還是很疑惑,一個小小的公子,怎麼能悄無聲息的避開暗衛,走進我的院子。」


「難道他會功夫不成?」


太子哥哥眼眸微凝。


「淑安,是哥哥疏忽,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公主府的侍衛被滲透,這是很嚴重的事。


端王的勢力比我們了解的可怖得多。


我去拜見父皇。


父皇剛剛發落完廣平侯。


他見我探頭探腦的,沒好氣道。


「還不給朕滾出來。」


「好嘞!」


我一路小跑過來,沖進父皇的懷裡。


此時的他還很寵我。


不是夢裡那個冷峻無情的帝王。


他愛重我的母後,自母後去世,也一樣愛護我和太子哥哥。


我很難想象,他不愛護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一定是天塌了。


我忍不住紅了眼睛。


父皇有點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衛家那小子真的冒犯了你不成?」


我搖搖頭。


「那倒沒有,女兒隻是很奇怪。」


「明明是衛何得罪了女兒,為什麼廣平侯府要懲罰衛蕭,讓衛蕭跪祠堂呢?」


「廣平侯是不是瞧不起女兒?他是不是不相信女兒的判斷?」


「還是他寵妾滅妻?偏寵次子,責難長子?」


父皇眼眸驟冷。


寵妾滅妻。


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母後在他心中地位極高。


誰敢寵妾滅妻,都是對祖宗法治的踐踏。


當晚,一道申斥旨意就下達了侯府。


廣平侯立刻戰戰兢兢的將衛蕭從祠堂裡帶了出來,將衛何送了進去。


我與霜薇笑談此事。


霜薇拍手慶賀。


「大快人心!那臭小子仗著自己有幾分樣貌,就橫沖直撞。」


「誰知道他是不是想用這種手段勾引公主?」


「要是都像他這樣借口走錯了。」


「天下不得亂套了?」


「那些規規矩矩的人,不就吃虧死了。」


我贊道:「說得好!該賞!」


我摘下頭上金釵簪在霜薇頭上,她喜上眉梢,立刻跑去照鏡子。


這樣的好姑娘,活潑俏麗的該多好啊。


在夢裡,怎麼能被人勒死呢。


雪苓她怎麼下得去手啊!


我冷笑道,「呵!那小子活不過今晚。」


霜薇猛地回頭,「殿下......」


我點點頭,輕聲在她耳邊輕語。


「小美人兒,你真好看。」


霜薇羞紅了臉。


「殿下,您可真是的......」


我們笑笑鬧鬧。


鏡子裡,露出雪苓凝滯的臉。


她強自鎮定的收拾了東西,借口去庫房拿物件,便走了出去。


沒多久,暗衛來報,雪苓和人碰頭了。


塵埃終於落定。


她斷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而我也終於可以敲響喪鐘了。


05


我到的時候,雪苓已經被人拿下。


她跪在地上,一臉哀戚。


「公主,奴婢真的隻是和人閑說了幾句,沒說一句過分的話。」


「奴婢和您相伴十年,您是最了解奴婢的啊!」


十年啊!


時間可不短。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時間是最不頂用的。


它有時在一見鐘情前一敗塗地,有時在救命之恩前潰不成軍,有時又在青梅竹馬前節節後退。


它唯一頂用的,就是讓人變老。


我目光直視著她,平靜道。


「慌什麼,本宮說什麼了嗎?」


「你這麼急,是怕本宮不相信你?」


「還是怕自己死了,就不能見到心上人?」


雪苓啞口無言。


她大概猜到了。


我了解的比她以為的多得多。


她終於真切地流下了眼淚。


「公主.....」


霜薇氣得上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你瘋了嗎?」


「真為一個男人,賣了公主?」


「我們在一起十年啊,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你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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