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刷的抬頭,剎那間表情難以形容。
黃鼠狼小心翼翼充滿討好的看著他,一動嘴角還不停地冒血泡,以至於說話聲音咕嘟咕嘟的:“我……我真是太感動了楚總,你真的把我當朋友嗎嗚嚕嗚嚕……原來你真是天道明王,那你現在承認我,是不是說明我也能成仙啦?嗚嚕嗚嚕……我的傷口好疼——好疼啊,嗚嚕嗚嚕——”
周暉整個身體都在怪異的抽動,半晌再也無法壓抑的笑聲終於傳來:“鳳、鳳凰如果化作上古神獸,眼淚就是罕見的療傷聖物,黃鼠狼那時候還沒咽氣,你的眼淚都快把它全身洗一遍了哈哈哈哈……我就把它帶上來做了個緊急治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河整個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樣動也不動。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黃鼠狼有點心虛,小心翼翼伸爪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楚總?楚鳳凰?明王殿下?……你還好吧?”
楚河猛然暴起,一把拽過黃鼠狼按倒在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抽!
“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黃鼠狼聲嘶力竭慘叫,周暉拼命用手捶地,笑得幾乎岔過氣去。楚河充耳不聞,雙眼通紅的抓著黃鼠狼皮把它拎起來,看樣子很想比照剛才抽摩訶也給它來那麼一下,但手狠狠揚起來,最終又沒有抽下去,隻把它往周暉頭上一摔。
黃鼠狼和周暉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兩個都摔倒在地,七歪八扭的滾在一起。周暉還止不住的哈哈狂笑著,伸手想把楚河也扯倒,但楚河又咳了幾聲,捂著胸蹣跚爬起來,頭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了。
黃鼠狼趴在地上咕嚕咕嚕的吐著血,就像喉嚨裡裝了個水龍頭一樣:“楚……楚總沒事嗎?要不要去賠禮道歉啊?……”
周暉捶地:“沒事沒事,哈哈哈哈——別理他,寶寶很鬱悶,寶寶心裡苦啊哈哈哈哈——”
一行人被火速拉到醫院,多虧了周暉幫忙,黃鼠狼終於在記者們破閘而出的那一刻變回了黃市長,滿頭血汙氣息奄奄的樣子被無數相機同時拍攝下來,想必當天就能佔據H市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
黃市長很擔心,周暉卻說沒關系,他們有專門的手段處理這件事。果然第二天黃市長綁著繃帶、吊著腳躺在病床上翻報紙的時候,所有新聞說的都是一伙日本間諜借投資的機會刺探情報,被發現後劫持黃市長逃到了H市地下,省裡警方迅速組織人馬進行圍剿,黃市長積極配合智鬥劫匪,終於日本間諜被一網打盡,市長本人也被成功營救了出來。
至於雷電和暴雨則被一筆帶過,氣象部門隻再三強調了市民最近要減少出門,盡量不要高空作業,確保用水用電安全。
沒人知道黃市長趕到醫院後的第一件事不是緊急輸血,而是哭著喊著去洗澡,還要用盆洗,洗完後的水還要放冰箱裡保存著不許倒。
周暉好奇至極,想以平安符為交換讓黃市長告訴他原因,但就像上次試圖八千八賣平安符給張二少而慘遭嫌棄一樣,這次也遭到了拒絕。最後周暉以暴力相挾,終於逼迫黃胖子扭扭捏捏說了實情,原來是他身上可能還有鳳凰眼淚的殘留,這種天地奇物當然要保存下來,萬一以後再出什麼意外呢?
所有人都深深覺得很有邏輯,無言以對。不過鑑於上古鳳凰就那麼一隻,其鳳凰形態的淚水又千年難得一見,保質期多久實在是說不準,也許暴露在空氣中就失效了也說不定。
這次在H市遭遇正牌孔雀明王,兩個組長綁在一起出了事,尤其還找到了失蹤已久的鳳四,在國安內部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第二天北京就派了人來,往H市醫院跑了很多次後,最終把顏蘭玉和相田都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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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田並沒有死,讓所有人都極為驚愕。據說是國安專派的“清道夫”清理地下石窟時,在地道一處隱秘的縫隙裡發現了他。當時他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經過應急處理後,以間諜罪的名義被押上了去北京的飛機,之後會怎麼處理他就要看國安內部的利益權衡了。
至於顏蘭玉,據北京傳回來的消息是真的受了重傷,抵京一下飛機,心理支撐沒了,直接就一頭栽倒在地,把負責護送的特工驚得魂飛魄散,立刻送了ICU。
大概是因為一起經歷過生死,感情上會不由自主更關切一些,張順打聽了好幾次他的病況,但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復。周暉隻告訴他這個少年是國安需要從海外尋回的特殊人物之一,但因為很復雜的政治原因無法去日本實施營救,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張順自己,作為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二代,在生死關頭走了個來回,卻奇跡般的隻受了輕傷。除了雙手搬石頭挫傷嚴重和被磕掉半拉門牙比較慘以外,很快醫生就宣布他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張二少非常悽慘。別的病人出院都是要麼父母長輩,要麼兄弟姐妹,要麼老婆孩子的接著等著,但張二少他哥連影子都沒有,那些衝他錢來的花花草草鶯鶯燕燕也一個都不見。病房門口就老管家帶著倆佣人,張順看看隔壁病床那位老兄喝著老婆煲的骨頭湯,又指揮兒子給削橙子切蘋果,頓時覺得心裡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老管家趁機苦口婆心的勸:“所以說您要早點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幾個孩子,把張家的血脈傳遞下去……”
張順心說還是免了,萬一生出來摩訶那樣的,指不定是給老子削蘋果還是半夜拿刀削老子的腦袋呢。
老管家還在那叨叨,張二少忍不住打斷問:“我哥呢?怎麼我出院他都不來?”
老管家說:“大少爺很久都沒回家了,難道不是在出差嗎?哎我說二少爺,您可千萬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因為一點小事就總看大少爺不順眼了。怎麼說都叫了那麼多年哥哥,大少爺對您還是很不錯的……”
張順心中微微一凜,立刻找借口打發走老管家,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他哥打電話。
他剛住院的時候心裡很亂,晚上一閉眼就懷疑自己在地下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是假的。什麼佛骨,什麼鳳凰,什麼孔雀明王,都隻是自己電腦遊戲打多了做的一個特別曲折特別離奇的夢而已。大概是因為這種逃避心理,他故意沒去找楚河,而楚河也並沒有主動來聯系他。
現在一算,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哥了。
誰知電話剛打通就被掛斷,再打兩次還是掛斷。張二少就像被拋棄了的小姑娘一樣粉淚漣漣銀牙緊咬,發揮自己在地道搬磚時堅韌不屈的意志力,連打了七八個電話,終於手機那邊傳來楚河微微帶了一點低啞,但又十分沉著的聲音:“喂,張順。”
張二少怒道:“你人呢?!”
“有事。”
“有什麼事,我今天出院了你都不來?!別人出院家裡人都來接的!你在哪?!”
手機那邊楚河沉默了很久,隻聽到沙沙的電信訊號聲,半晌才聽他嘆了口氣。
“阿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他說,“公司總裁的位置我打算還給你。”
張二少頓時懵逼了,站在醫院走廊上半天沒反應過來。好不容易回過神,卻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聽他哥說了句:“先這樣吧,再聯系。”然後就掛了電話。
張二少站在走廊上,完全沒有千萬家產當頭砸下的喜悅,隻有小姑娘慘遇負心漢後,被人拿錢賠償感情的迷茫和憤怒欲絕。
接下來的一周他果然再也沒能聯系上楚河。他哥不去公司,不回家,證件都在,但手機一直無人接聽。就像當初無牽無掛飄然而至那樣,這個人再一次從他的生命裡,無牽無掛飄然而去的消失了。
張順在整理家中的時候發現一本舊相冊,打開來看見少年時自己和楚河的合影。那一瞬間他恍惚覺得,這個被自己叫了十餘年哥哥的人,好像真的也隻是一場春秋大夢而已。
張二少有種類似於高考結束後,從極度的緊張和壓力猛然進入到無所事事狀態的不適應感,覺得自己心理失衡得都出問題了。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後他去醫院復查,在病房走廊上,竟然恰巧遇到了黃市長和李湖。
黃市長還穿著病號服,後腦綁著繃帶,順著走廊慢慢的溜達,李湖穿著高跟鞋抱臂走在一邊,見到張二少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掉頭就走。
張順連招呼都來不及跟黃市長打,直接一個箭步擋在了李湖面前:“站住!”
這一聲尖利得幾乎變了調,走廊上好幾個醫生護士紛紛回頭,好奇的打量他們。
李湖無奈的停住腳,“好久不見張二少,我突然想去個廁所……”
張順卻紋絲不動的擋在她面前,那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該怎麼做開場白?怎麼才能最有效率的撬開這個女人的嘴?他一連冒出好幾個想法,但都被迅速否決了。這些人精中的人精,不一下切中他們的要害,很容易就會像當初質問周暉一樣,被打著太極推回來。
張順畢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不愣登的富二代了,腦子稍微一亂就立刻冷靜下來,直直盯著李湖的眼睛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李湖環顧左右想說什麼,但張順沒給她機會,直截了當就問:
“——你騙我下地道,是為了借摩訶的手殺死我,對吧?”
李湖瞬間就僵住了。
張順甚至可以感覺到,她鬢角緩緩的滲出了冷汗。
Chapter17
張順知道這個時候最關鍵的就是氣勢。他默念著氣勢氣勢,眼睛死死盯著李湖,視線幾乎能穿過她眼窩,深深刺到她那正飛速轉動的大腦裡去。
但李湖也不是吃素的。短暫的驚慌過後她迅速鎮定下來,無辜的問:“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你明知道石窟裡的是摩訶,卻有意誤導讓我認為那是楚河,誘使我一人去救,如果不是中途遇上那伙日本人,被你們家孔雀明王吃掉的就一定是我了。”張順說:“別以為你裝成女人我就不敢打你,還當小爺不知道?你要不是個雄狐狸老子就跟你姓!”
“……”李湖怔怔後退半步,突然尖叫起來:“——分手就分手了,糾纏不休是什麼意思!”
張順僵住了。
走廊上刷的投來無數道目光,圍觀群眾臉色精彩紛呈,隻見李湖一邊痛苦搖頭一邊往後退:“你還是個男人嗎,請吃幾頓飯還追著我折現!回去我銀|行卡打給你好了吧,我今天真的沒帶現金!沒帶現金而已啊!——你就放過我吧!”
說完李湖掉頭就跑。
張順下意識拔腿就追,剛跑兩步就被人抓住了,回頭一看隻見幾個年輕男醫生氣勢洶洶,為首那個怒道:“哥們太不地道了,你他媽還是爺們嗎?!”
張順:“……”
“她欠你多少,我替她還了!”男醫生啪的摔出一把現金,鄙夷道:“真他媽丟人!”
張順:“………………”
張順用從孔雀明王口下逃生的靈敏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圍觀群眾的包圍中蹿了出去,邊追李湖邊深情大吼:“親愛的我還是愛你的!求你別丟下我跟那個男人走!他不就是比我有錢嗎?你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呢——!”
李湖啪嘰一聲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半個小時後,李湖坐在醫院樓下一家茶館裡,額頭正中貼著OK繃,無奈道:“張二少你真是太不憐香惜玉了……”
她穿著低胸紅裙,大波浪卷發嫵媚的垂落在雪白深溝上方,凡是有人經過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以前張順坐在這麼個美女面前肯定要心旌搖曳一下,但現在已經完全沒感覺了,面無表情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
“地道裡我也看到你的菊花了。”
李湖:“……”
李湖額角抽搐,低頭喝了口冰水才勉強控制住。
“說吧,”張順冷冷道,“佛骨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想弄死老子?不要告訴我因為你是妖我是佛,你是白蛇我是法海,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把我弄死好佔領世界。你他媽都國家公務員了,想必是不吃雷峰塔那一套了吧。”
李湖哭笑不得,嘆了口氣道:“你誤會了,我想弄死的不是你……是摩訶。”
張順挑起半邊眉毛,表情是明顯的不相信。
“有一點你說錯了,你是佛骨,跟真佛還是有區別的,如果是真佛的話那些妖魔鬼怪根本不敢來糾纏你。不過就算是佛骨對付摩訶也足夠了,如果不是撞見日本人的話,你在石窟中見到摩訶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把他放下來,在這個過程中你的手會在他身上碰來碰去,過程足以把他燒焦。”
李湖又喝了口冰水,張順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我以為你和那姓周的是一伙的,怎麼你想弄死他兒子?還有,什麼叫我在他身上碰來碰去,別說得那麼惡心好不好!”
這時正好有服務生經過,李湖立馬臉色一變手按小腹,尖聲道:“我肚子裡都有你的孩子了,你還這麼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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