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鑽進被窩,雙眼盯著還僵在屏風前的楚賀潮,故意關心地道:“將軍,你怎麼將屏風撞倒了?”
楚賀潮不止把屏風撞倒了,他還手一抖,直接尿到了靴子上。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將軍黑著臉系好褲子,把屏風扶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才換了新靴子回到元裡的床邊坐下。
元裡樂得不行,咳咳嗓子打趣道:“將軍,誇你一句你怎麼就這麼緊張了?”
楚賀潮剛剛確實被他那句話給弄得有些手忙腳亂、面紅耳赤。但這會兒正面被元裡戲弄,他男人劣性反而佔了上風,好像忘了自己先前做了什麼丟臉的事,眉頭淡定一挑,男人笑開,透著股慵懶色氣的野性,“我會緊張?小子,我是怕嚇到你。”
說完,他低沉笑了,彎下身子,高大的陰影籠罩著元裡,“沒見過這麼大的吧?”
元裡心裡一跳,有熱氣衝上臉:“……”
艹。
他莫名感覺自己輸了。
他一個後世的人,見過大世面的人,怎麼能在葷話上輸給楚賀潮?
奇怪的自尊心和勝負欲及時跳了出來,元裡眼尾一挑,壓下羞恥,決定再次發起進攻,他笑眯眯地道:“我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沒看仔細,將軍這麼問我我也說不出來是不是。不如……我再仔細看一看?”
但在耍流氓上面,楚賀潮隻要厚起臉皮就沒人能比得過他。
將軍眼神一眯,看了元裡一會兒,便瀟灑地把衣袍撩到了一邊,大咧咧地解著自己的褲帶,像是真的要弄出來給元裡好好看看一樣。
!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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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在說大話而已!
元裡一瞬間頭皮發麻,但想一想楚賀潮剛剛把屏風撞倒了的模樣,又真的不信楚賀潮敢這麼做。估摸著是氣勢大雷聲小,元裡不能被他唬住。元裡在心底不斷分析,稍稍有了底氣,他面上佯裝鎮定,笑容不變,雙眼還略帶好奇。
兩個人無聲地對峙著,楚賀潮心裡頭有股無名火在燒,燒得他後背起了一層汗,有種無處宣發的燥熱,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褲帶在他手指間竄來竄去。忽然,楚賀潮撩起眼皮,嘴上帶著戲弄的笑,“真要看?元裡,你點個頭,這事就當算了。”
元裡看似強硬,實則也是硬著頭皮調侃,“將軍是覺得自己說大話了?”
楚賀潮嗤笑一聲,雙眼盯著元裡不放,手徹底拽掉了腰間的褲繩。正當他想掏出自己的兄弟時,外頭及時響起了林田的聲音,“主公,您的藥熬好了。”
屋裡的兩個人同時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楚賀潮面無異色迅速地把褲帶再系了回去,率先說了一句,“進來。”
林田把藥端了進來,打破了屋裡古怪的氣氛,一股苦味也跟著飄了過來。
元裡在心裡松了口氣,他這會兒正心中慶幸,哪裡還顧得上追究藥苦不苦,直接接過藥二話不說一幹而盡。
林田接過空碗,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楚賀潮瞧著元裡苦到扭曲的表情,倒了杯水遞給他,又氣又笑,“不能慢點喝?”
元裡喝完了一杯水才舒了一口氣,“慢點喝苦味更重。”
把杯子還回去後,元裡不想讓楚賀潮想起剛剛的話題,於是轉移話題問道:“將軍,你那幾百士卒安置好了嗎?”
楚賀潮懶聲道:“都安排好了。你派疾醫去給百姓士兵問診一事也安排的井井有條,王府修繕不急,開春再弄也不晚。我派人去查肖策是否還有同黨了,有疑點的人已經被我抓起來正在拷問。”
“辛苦將軍,”元裡不由點頭,感嘆道,“多虧您昨日來的及時,才沒讓他們跑掉,否則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楚賀潮皺皺眉,“你的香皂坊被燒了,聽說所有香皂都被燒化了?”
元裡苦笑了一聲,“對。香皂坊裡的那批香皂是之前所殺的那兩千隻豬的豬油所煉,這麼一燒,可惜了這些豬油。”
香皂坊不比王府,王府至少是救回來了一半。但香皂坊卻全部燒成了灰,值得慶幸地隻有無人傷亡。
楚賀潮聽他說到一半就開始心疼了,隻要想一想一個香皂的價錢,他恨不得把肖策再拽過來鞭屍。冷笑一聲,“肖策等人死得太過容易了。”
“此人早點死了才好,”元裡皺眉,“他有點邪門。腿都斷了,一直待在房裡靜養都能做到這種地步。跟我來到幽州的工匠都是值得信賴的人,即便如此還有人被他蠱惑,他的這一張嘴,是有些可怕。”
他說話的時候,看到楚賀潮扯了扯領口,額頭出了點汗。元裡停下話頭,“將軍很熱嗎?”
“還好,”楚賀潮用腳勾過另一側的椅子,雙腿抬起搭在上面,慢悠悠地道,“我算不算是立了功?”
“當然算,”元裡聞弦音而知雅意,豪爽地道,“立功自然有獎賞。將軍想要什麼東西?隻要我能給你弄來,必定全力而為。”
楚賀潮抵了抵牙齒,“你家中可有兄長?”
元裡搖了搖頭,“沒有,我是家中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
楚賀潮背部往後一靠,如同一隻休憩的老虎一般,虎紋斑斓,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族裡也沒有兄長?”
說到這個,元裡嘴角就抽了抽,他在族裡的輩分很低。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子十個裡面有八個都是他的長輩,“沒有,倒是有幾個差不多年齡的叔伯。”
楚賀潮嗤了一聲,“輩分真低。”
元裡道:“是很低,但我還是你的嫂子呢。”
楚賀潮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以前沒覺得“嫂嫂”這個稱呼有什麼,知道元裡不喜歡他這麼叫,他還專門為了戲弄元裡隻叫他“嫂嫂”。但不知為何,現在聽到這兩個字,楚賀潮卻打心底發煩,有股鬱氣纏在這兩個字上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中眉間。
元裡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戳到了他的點,男人的心情好像陡然變得不好壓抑了起來,眉頭皺著,嘴角壓著,英俊的臉上覆蓋著團黑氣。
他莫名其妙地道:“你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楚賀潮怕嚇著他,收斂了神色,變成平靜的表情,“沒有。”
元裡試探:“真沒有?”
楚賀潮斜眼看他,“你是盼著我生氣呢?”
元裡翻了個白眼,“楚賀潮,你這口鍋扣得可真夠大的。”
楚賀潮忍不住悶悶笑了,突然收回腿直起身子坐好,健壯的身形壓迫感十足地立在床邊,他低聲,“元裡,還沒立冠的小子裡面,你是第一個敢當面叫我名字的人。”
“老子比你大上七八歲,”楚賀潮的手指一下下敲著大腿,腰彎的更低,“叫聲哥來聽聽。”
元裡表情古怪:“我怎麼能這麼叫你。”
即使楚賀潮比他大,但他們可有叔嫂這一層關系。元裡還想著用“長嫂”這個身份管制楚賀潮呢,這可不能亂。
楚賀潮道:“叫不叫?”
元裡理直氣壯地道:“這於理不合。”
楚賀潮抬眼看了元裡一眼,輕聲,“你剛剛想要看我命根子的時候,怎麼不說於理不合?”
陰影籠罩著楚賀潮的面部,但他的眼神卻火熱又滾燙,有什麼東西瘋草一樣長起又被壓下,沉沉又起起,燙得元裡一個哆嗦,有種真的被猛虎盯上的感覺。
“真不叫?”楚賀潮問了最後一遍。
元裡有些過電似的手指發麻,他的話被堵了回來,隻能咳了咳嗓子,“這是你想要的獎賞?”
楚賀潮道:“差不多。”
一個威名傳遍北周的名將,被一個還沒立冠的小子叫做弟弟,確實會不太舒服,從這個角度來講,楚賀潮想聽他叫一聲哥也無可厚非。
元裡掙扎道:“你確定隻是想聽我叫你一聲哥?將軍,你要是說其他或許會更好。比如軍中前不久斬獲了一萬三千匹戰馬,你不想給它們配備馬镫嗎?”
楚賀潮反問:“如果我不要,你就不給配了?”
元裡很想威脅他說對,但這是職責問題,元裡抹了把臉,肅容道:“即使你不說,我也會給你配上。”
楚賀潮薄唇翹起,“我不要你給其他,隻是叫一聲而已。又不費錢又不費力,你為何不願意?”
元裡沉吟一聲,“你真的很想聽嗎?”
楚賀潮直接道:“廢話。”
元裡嘆了一口氣,叫一聲就叫一聲吧,如果沒有叔嫂這一層關系,元裡是應該叫他哥的。他上一輩子因為年紀小,見人就叫哥姐,不差這一聲。
也不知道楚賀潮為什麼會想要聽這沒什麼意義的一聲稱呼,元裡揉揉額頭,“將軍,幫我再倒一杯水來。”
楚賀潮聽話地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元裡抿了一口水,在楚賀潮坐下時猝不及防地道:“哥。”
楚賀潮猛地抬頭看向他,目光灼灼。
元裡被看得渾身都不自在,但又發現楚賀潮好像很喜歡這個稱呼,他試探著又說了一句,“哥,我手有點痒。”
“嗯,”楚賀潮從喉嚨裡應了一聲,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閉上眼睛,“痒就忍著。”
元裡:“……”
這是真的喜歡被他這麼叫嗎?
元裡再接再厲,“哥,忍不了,太痒了。”
楚賀潮道:“那你想讓我怎麼辦?”
元裡道:“你給我治一治痒。”
這對話太奇怪了,楚賀潮喉嚨發痒,一句“我用哪裡給你治痒”的葷話沒說出來就咽了下去。不恰適宜的,他腦子裡忽然閃過了楚明豐交代死前遺言的那一幕。
“我把他看作我的夫人,他是楚家的媳婦,也是你的親嫂子。”
元裡是楚明豐的夫人,是楚家長子的媳婦,是他的親嫂子。
親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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