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在元裡府門前請願,跪求元裡接受聖旨,順應天意成為新朝皇帝。
所有人都在等著禪位儀式和開國大典,都在熱烈地期盼著新朝正式誕生的那一天。
但越是臨近成功,元裡越是耐心十足。他遵守著辭讓的禮儀,婉言拒絕了天子。
天子自然也知道這個規矩,他的熱情沒有半點被打擊,緊接著又下發了第二次詔書和聖旨。
一直到周延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辭讓的禮儀,終於正式走完了。
這一日,大雪紛飛。
元裡披著鬥篷,和楚賀潮匆匆來到了元府。
鬥篷上滿是厚厚白雪,僕人連忙上前為他們兩解下鬥篷,又送上兩杯熱茶。
陳氏心疼地擦過元裡頭上的落雪,“有什麼事派人來說一聲不就行了?這大雪日冷得很,你也不怕凍出毛病!”
元頌站在一旁看著兒子和楚賀潮,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他嘆了口氣,低聲吩咐僕人再端上來一個火盆。
元裡抬頭衝著陳氏笑了笑,又偷偷拽了拽楚賀潮背後的衣服,讓楚賀潮分散母親的注意力。楚賀潮故意不出聲,等元裡急得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之後,他才配合地咳了一聲,嘴角勾起道:“夫人放心,我們來之前就喝過了一碗姜湯,我也看著他穿了不少御寒衣物。”
“那真是辛苦將軍了,”陳氏也看向楚賀潮,關切地問道,“將軍可多穿了衣物?”
“他也穿了,”元裡笑眯眯地搶先回道,“娘,你就別擔心我們了。”
陳氏連聲說好,等眾人坐在位上後,她才疑惑地問:“這般天氣,你們冒雪趕來所為何事?”
元裡捧起熱茶喝了一口,在元頌和陳氏的疑惑的眼神之中笑了起來,他忽然生起了逗弄父母的惡趣味,故意語氣平淡地道:“哦,兒子就是來告訴你們,兒子準備當皇帝了。您兩位以後便是太上皇和太後,開國大典和禪位儀式將在洛陽舉辦,我來問問您二位是否要與我一起前往洛陽。若你們不願意也不要緊,兒子也隻會在洛陽皇宮住上幾年,等到幽州蓟縣的宮殿建好之後,我將會遷都蓟縣,重新回來這裡。”!
第187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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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裡的話剛說到一半,元頌和陳氏已經呆住了。
他們……他們要做太上皇和太後了?
元裡要做皇帝了?!
元頌雙手不由發抖,手裡的熱茶頓時灑了一半。
他臉色漲得通紅,呼吸急促,“你、你你真要當皇帝?”
元裡含笑點頭。
元頌渾身癱在了椅子上。
遙想數年之前,他借著兒子的光被先帝封為關內侯的時候,元頌以為那就是極限了,當初能封侯就是祖墳冒青煙。
先帝要為元裡賜字時,他想的還是不能讓元裡被先帝賜字,否則亂世之中,北周萬一當真被他人推翻,他兒子元裡隻會惹得他人不喜厭惡。
元頌從來就沒想過,元裡竟然才是推翻北周政權的哪一個……
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他們家竟然出了個皇帝?
他自己從一個小小的縣令,都一躍成為太上皇了!
元頌又是激動又是飄虛,差點撅了過去。等不敢置信過後,他便是熱淚盈眶。
嘴皮子哆嗦著,雙腿也哆嗦著。元頌亂七八糟地想著,族長,您沒白死,元裡竟然成皇帝了,元樓元單成開國功臣了,他們家以後就是皇親國戚!
陳氏也是頭暈眼花,她喃喃地扶住額頭,不斷重復,“我要做太後了?我真的要做太後了?我這……我沒做過太後啊。”
見他們這樣子,元裡更覺得好笑,他安撫了父母親幾句,但他這會兒無論說什麼都沒法讓元頌和陳氏平靜下來,兩個人已經興奮到了極致。
元裡又問了他們要不要去洛陽,這夫妻倆連忙點頭,不帶片刻猶豫。
這可是兒子的禪位儀式,以後兒子就是皇帝了,他們怎麼能不去!
就算再老上十年,就算路途再遙遠坎坷,他們爬也要爬過去,要親眼見證那輝煌一幕!
元頌已經打算好了,等回到汝陽他就去開祠堂,去祭拜以往的列祖列宗們,告訴他們元家出個皇帝的大喜事。
兩個人沉浸在激動之中,都顧不得和元裡、楚賀潮說話。
元裡索性偷偷帶著楚賀潮離開了元府。
雪越來越大了。
下雪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化雪的時候冷,尤其他們倆剛剛喝了熱茶姜湯,元裡隻覺得手心腳底還有些出汗。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積雪能夠埋進整個腳踝。路邊的枯樹上也積著巴掌厚的白雪,風一吹便顫顫巍巍地落了下來。
元裡和楚賀潮並肩走著,走了一段路後,楚賀潮握住了元裡的手。
元裡拽著楚賀潮去踩幹淨的雪,在雪地裡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之後眼巴巴地看著楚賀潮,示意楚賀潮也在旁邊踩一下。
楚賀潮無情拒絕了,“我歲就不這麼幹了。”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戳中了元裡的笑點,笑點本就很低的他頓時笑彎了腰,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楚賀潮熟練地扶住他,眉眼間點點無奈,“說說,我又哪裡好笑了。”
元裡笑趴在他身上,撐著楚賀潮有力的手臂道:“那我是不是就是元歲?”
“樂君,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楚賀潮捧著元裡的臉親了一口,張口咬了元裡唇肉一下,嘆息地道,“你分明是一歲都沒到。”
元裡:“……”
他氣得頓時團起一個雪球扔在了楚賀潮身上。
楚賀潮挑眉壞笑,也團起雪球扔了回去。
元裡敏銳地閃過,正想朝他挑釁一笑,另一團更大的雪球便精準地砸到了他的臉上。
元裡發誓,他絕對聽到了楚賀潮的悶笑。
“……”
很好。
元裡撸起袖子,冷笑地想,他的戰意是被徹底勾起來了。
元裡年齡小,他無論多大,在楚賀潮看來都仍是當初的少年,玩性很大,隻是政務天下壓住了元裡的玩性而已。所以無論元裡做什麼,楚賀潮都樂得配合,他少年時也未曾這樣玩樂,不得不說,楚賀潮其實也玩得很快樂。
但到底是冬日,楚賀潮率先叫了停。他蹲下身摸了摸元裡的靴子,表皮已經被雪浸湿,楚賀潮怕再走下去元裡整雙鞋都會湿透,便背著元裡往府裡走。
元裡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有時候都有些難以想象。先前那暴躁狗脾氣、疑心重重的楚賀潮,竟然會願意為他做到這種地步,細心到這種地步。
他的心軟成了一汪水,元裡乖乖環著楚賀潮的脖頸,蹭著自家男人的後背,“你怎麼這麼好。”
楚賀潮嘴邊眼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下去,他把元裡往上顛顛,拖著媳婦屁股嚇唬人道:“既然知道我好,那就多黏著點你男人。”
元裡嘴角抽抽,
“你想讓我怎麼黏你?”
楚賀潮認真地想了想,心道要是你能趴我褲腰帶上不松手就行了,嘴裡道:“你自己想一想。”
元裡收緊手臂,都想嘆氣了,“我現在還不夠粘你嗎?”
“不夠,”楚賀潮懶散地道,“你最好連晚上睡覺都抱著我別撒手,趁我還在的時候,趕緊能黏就黏,老子以後死了,你想黏就黏不到了。”
元裡一下子生氣了,氣得張口就死死咬住了楚賀潮的肩膀。
楚賀潮“嘶”了一聲,雙手還是穩穩地託住他,“疼!咬我幹什麼?”
背上的人松開了嘴,卻不說話。
楚賀潮心裡有些慌,試探地道:“樂君?”
元裡還是不說話。
楚賀潮更加慌神,壓低聲音道:“媳婦,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
元裡不吭聲。
楚賀潮將他放下來,轉過身和元裡面對面,這才發現元裡的眼睛竟然紅了。
男人頓時後悔了起來,低聲下氣哄著,“別哭別哭,我以後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元裡看了他一會兒,目光移到了楚賀潮的頭發上。
他仔細地從鬢角看到額角,從前頭看到發尾,沒有看到有一根白發時, 緊繃的心神才終於放松了下來。
元裡鼻音濃重, “你不老。”
“嗯,我不老,”楚賀潮附和著,“我正年輕力壯呢,每晚龍精虎猛,做得你都受不住,怎麼能算老?”
元裡皺眉,“你正經點。”
楚賀潮嘆了口氣,抬手抱住了元裡,“我就是害怕,樂君。我怕等四十年之後,我會先你一步離開。我舍不得你,也怕你難受。”
說著,楚賀潮已經提前憂心忡忡起來,他親了親元裡的發絲,“如果我走了,你留下來被欺負了怎麼辦?我看不到也管不了,想要給你出氣都做不到。”
他聲音低低,裹著風雪,“我怕我幫不了你。”
他這話一說出去,元裡心中酸澀得像是吃了十幾個還沒熟的青果子,眼淚都憋得難受,“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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