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頁面上,光標落在空白處,洛琪連續點了幾下鼠標。
沉默了幾秒後,“哥,對不起啊。”
“你又沒錯。道什麼歉。”
是沒做錯,可她過意不去。
和裴時霄分手,大伯家的生意會因此受到影響。具體影響有多大,她無法預估。
“你忙吧,我給裴時霄回個電話。”
“哥,你等一下。取消婚禮不是一時賭氣,我跟裴時霄沒可能了。”
“我知道。隻跟他說一聲,你沒事,正忙著加班。”
“......”
結束通話,洛琪繼續看郵件。
今晚工作效率極低,但好在也看完了郵件。
她看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十一分。
關了燈,躺床上輾轉反側,不自覺就想到過去很多事,越想頭腦越清醒。等困到睜不開眼想睡覺時,天也亮了。
洛琪化妝化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把黑眼圈給遮住。
沒胃口吃早飯,直接開車去公司。
大廈樓下,洛琪拐進來就看到一輛車牌熟悉的越野車,是裴時霄的車,平時停在公寓地庫落灰,偶爾她開出去一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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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時霄開門下車,朝她大步走來。
洛琪沒想到他會找到公司來,一夜過去,比剛得知他出軌時冷靜了許多,緩緩將車靠邊停。
裴時霄一夜未睡,不到六點鍾就在這等她,生怕錯過。
車窗降下。
他扶著車玻璃,微微俯身,聲音略沙啞:“當面跟你說聲對不起。”
洛琪沒看他,望著擋風玻璃,“收到了。”
裴時霄盯著她的側臉看,後悔上次回蘇城,沒多抱抱她。那次她靠在他懷裡,說他們不熟悉的時候,他怎麼就沒及時回頭。
“我跟她...”
洛琪打斷他:“這是你的事。停車是想給過去那幾年留個體面。如果你沒其他事,讓一下,我關窗。”
裴時霄的手仍舊搭在半降的車玻璃上,有些話,面對面說出口,不僅僅是放下身段的問題,是難以啟齒。
“我跟她還沒到你想的那一步。”
“沒區別。”洛琪把話攤開:“你對別人動了心,踐踏我真心的時候,我跟你就不可能了。”
“不是故意冷落你,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賠罪。”裴時霄又說一遍:“對不起。”
他站直,收回手,該有的體面和分寸他還是有的,“你開進去吧,別耽誤工作。”
洛琪踩下油門,駛入地下停車場。
裴時霄回到自己車裡,筋疲力盡。
秘書打來電話,晚上有個重要應酬,問他是不是推掉。
裴時霄揉揉鼻梁,“不推。”
他讓秘書訂機票,下午趕回去。
又給洛琪發消息:【我回上海還有工作,忙完就來陪你。不管你多久能原諒我,我都會等。一年不行就兩年。】
他給她造成的傷害,需要時間去治愈。
裴時霄隻好拜託洛於禮:【麻煩你最近多開解開解洛琪。】
一連兩天,洛琪的工作效率都不高,慶幸蔣月如在公司時間不長,沒發現她哪裡異常。
直到第三天,她才調整好狀態,看文件時不再走神。
【姐,房子找好了,我去看過,還不錯。你哪天有空籤合同?】
【周六。】
剛回復過堂妹消息,蔣月如找她。
放下手機,匆匆過去。
蔣月如抬眼皮,瞅她一眼,“今天黑眼圈不重。前兩天沒眼看。”
“您能看出來?”洛琪笑笑,“我自己覺著遮住了。”
“沒睡好一眼就能看出來,靠化妝哪能遮住。”蔣月如順口說道:“馬上領證,這幾天你少熬夜,頂著熊貓眼拍證件照多不好看呀。”
說著,把一份重要文件給她,“有空多研究研究。前兩天我和蔣總聊過,他對你空降去遠維醫療沒意見。十二月份你的任命就能下來。”
“謝謝蔣董。”洛琪沒打開文件袋,猜到裡面是遠維醫療的重要資料,她放回蔣月如面前,“蔣董,我還是留在遠維總部。”
蔣月如不解:“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把握,傻了?我是過來人,我告訴你,自律的男人太稀缺。千萬別考驗男人,沒幾個男人經得住考驗。異地時間久了,遲早出問題。”
洛琪沒再隱瞞,“已經出問題。前幾天分了。”
蔣月如目瞪口呆,突然不知道該替洛琪難過,還是替自己侄子高興。
作為女人,她希望洛琪的感情順順當當,被背叛的滋味,她自己體會過,知道多痛苦,所以真心不希望洛琪經歷。
然而作為姑媽,侄子在錯過六年之後還有機會,她怎能不高興。
一時間五味雜陳。
“蔣董,我沒事,已經調節得差不多。”洛琪自我打趣:“我黑眼圈都不重了,這不是您說的嘛。”
蔣月如自責:“我都沒注意,還以為你加班沒睡好。”
她指指文件袋:“確定不去?”
“不去。留在總部。”婚禮取消,家裡人現在也不搭理她,她回去幹嘛。
蔣月如沒再多說,“文件用不到了,你送給蔣總。”
“好的。”洛琪拿上文件離開,想到那天哭腫眼被蔣盛和撞見,實在不想和他照面。
蔣月如沒特意告訴侄子洛琪已經分手,等他自己發現反常。
蔣盛和剛到辦公室,正準備開視頻會。
居秘書過來請示:“蔣總,洛助理在外面,過來送文件。”
蔣盛和忽地抬頭,“洛琪?”
“嗯。就在外面。”
“讓她進來吧。”
直到洛琪站在辦公桌前,蔣盛和還在疑惑,姑媽為什麼讓她過來送文件。
這幾年,他和姑媽把握各自的分寸,他從不去姑媽辦公室偶遇洛琪,姑媽也從來不刻意讓洛琪出現在他面前。
洛琪說明過來還文件的緣由:“我決定留在總部。”
蔣盛和還沒來得及詢問她為什麼不去遠維醫療,視線掃過她手上的文件袋,目光定格在她左手無名指上。
她的婚戒摘下來了。
那一瞬,內心掀起巨大的波動。
他極盡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微微點頭表示知道。
洛琪習慣了他惜字如金,放下文件離開。
等門關上,蔣盛和定定神,打電話質問蔣司尋:“三天過去了,什麼都沒查到,你怎麼辦事的?”
蔣司尋不是沒查到,查到的消息讓他震驚,他怕驚喜落空,又多找了幾個人核實。
“我在吃飯,打算吃過再告訴你,誰知你幾分鍾都等不及。確切消息,他們分了,婚禮也取消。”他邀功:“是我積善行德你才有今天。記得以後每天多拜我幾次。”
半晌,蔣盛和找回自己的聲音,“洛琪提的分手?”
“嗯。具體原因我不想查,給洛琪點隱私和尊重。”
“不用查。把裴時霄公司的資料給我一份。”
蔣司尋擔心蔣盛和不理智,“你幹嘛?找裴時霄麻煩?”
“沒那麼闲。他現在破產了對我有什麼好處?給機會讓洛琪同情他?”
“那你要他公司資料幹什麼?”
蔣盛和道:“把裴時霄最近看好的國內項目都爭過來,找幾個差不多的海外項目補給他。其他的事,一年以後再說。”
“......”蔣司尋笑,“狠還是你狠。”給海外的項目纏住裴時霄,讓他沒時間煩洛琪,不給他一絲復合的可能性。
第十六章
送項目給裴時霄, 蔣盛和沒空親自出面,接下來需要他費心思的事情不少。當即,他撥了秦墨嶺的號碼。
這種事秦墨嶺最擅長, 是絕對的不二人選。
“你要給裴時霄送海外資源?”
“嗯。”
秦墨嶺氣極反笑,‘智者不入愛河’,這話不假。看蔣盛和瘋成什麼樣了,洛琪結婚, 他居然還要出份子錢。
結婚送項目, 等洛琪生孩子, 他怕不是要收購奶粉廠當賀禮。
“要送你自己送。我沒空。”
蔣盛和知道他誤會了, 三言兩語解釋道:“洛琪和裴時霄分了。送他幾個項目, 讓他沒空煩洛琪。也不是白送, 他國內的項目我爭過來。”
秦墨嶺本來已經把手機開了外放丟桌上,拿筆籤文件。聽蔣盛和這麼一說, 他抄起手機,“這事交給我。”
他又多問一句:“是做的不著痕跡, 還是?”
“不用刻意遮遮掩掩, 事後裴時霄發現了就發現。他知道是我使絆子又能怎樣。”
“有數了。”
蔣盛和沒有言謝, 秦墨嶺也沒多問,結束通話。
他跟秦墨嶺向來如此,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其實秦墨嶺並不知道他惦記洛琪已經六年, 還以為是他回國後才對洛琪有點意思。
不過也不能讓秦墨嶺知道,知道後還不得連夜寫小作文挖苦他。
居秘書敲門進來, 蔣盛和收攏思緒。
“蔣總,需要推遲會議時間嗎?”視頻會時間已到, 老板遲遲未上線, 她隻好來催催。
蔣盛和:“不用。”
手機關靜音, 同時開了電腦。
從蔣盛和那裡回來,洛琪去蔣月如辦公室回話。
蔣月如好奇侄子的反應,問洛琪:“蔣總怎麼說?”
“什麼都沒說。”
不應該。
這讓蔣月如匪夷所思,事關洛琪,侄子再忙都會騰出幾分精力去關注。
“今晚還要加班?”她問道。
洛琪如實回答:“嗯。前兩天不在狀態,工作堆了不少。”
“電腦帶上,去我家加班。”蔣月如不由分說道,拿上風衣,“想吃火鍋,一個人吃沒意思。”
上司的要求,洛琪無法拒絕。其實她知道,蔣董讓她過去絕不是因為一個人吃火鍋沒意思,是擔心她的狀態,請她吃火鍋排解分手的痛苦。
蔣月如先離開,洛琪回辦公室拿上電腦和重要的資料,自己驅車前往。蔣月如的家,她經常過去,輕車熟路。
三天過去,父母還在生悶氣,一個電話沒打給她,半句關心沒有,她主動打電話給他們,他們不接。
在怪她。
怪她不提前商量,說取消婚禮就取消。家裡破產,親戚都在背後看笑話,她又遇到這事,父母的臉上肯定掛不住。
正走神,大伯母給她打來電話。
這是分手以來,大伯母給她打的第四個電話。
洛琪猶豫幾秒,按下中控屏上的接聽鍵。
“琪琪,不是我說你,你太不懂事。你知道你爸媽多不容嗎?你隻顧自己,不管家人死活!我還以為時霄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一問才知道,就是逢場作戲,實質性關系都沒有,你至於借題發揮?”
和每次一樣,大伯母上來對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洛琪懶得說話,看在堂哥面子上,她忍著不掛電話。
數落還在繼續。
“勸你分手的都是見不得你好,你別死心眼,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聽大伯母一句勸,時霄條件這麼好,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又不是大錯,給他點教訓,讓他心裡有數就行。”
大伯母說了半天,洛琪一點回應不給。
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大伯母心裡一肚子火。
“你又不是二十出頭,再過兩年就三十了,還想找個什麼樣的?”
“你別忘了你家還欠一屁股債,連套像樣的房子都沒有。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爸技術入股的那家公司今年效益不行,明年撐不撐得下去,可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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