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血脈中的跳動仍然劇烈,仍然清晰,像是剛剛進行了一場生死逃亡。
什麼鬼反應。
阮音書看了他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應該是剛剛從椅子上起來的吧?”
雖然不知道她想問什麼,但他還是點了頭:“嗯。”
“那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阮音書撐著枝椏從樹下跳下來了。
程遲:“你下來幹什麼?”
“給你拿東西。”少女聲音輕軟,尾音向上,落得很急促,似乎很著急一樣。
她的鞋不在腳邊,地上又沒鋪什麼東西,她的腳一碰到地上,就應激似的弓了弓,腳背畫了個圓弧。
程遲把她的鞋往前踢,看她提著裙子,很復雜地繞過地上擺的道具,他禁不住皺眉道:“你要什麼?我給你。”
她神秘地搖搖頭,朝他笑:“這個你可給不了我。”
他勾了勾唇,斜倚在竹竿旁:“那你說說看,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她不輕不重重復了一遍,聲音裡帶著一點糯盈盈的鼻音,“你搞清楚,現在是我要給你東西诶。”
“給我?給我什麼?”
阮音書手伸進自己外套口袋裡,裡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然後她攏著滿滿一手東西,仿佛捧著至寶般走到他面前。
程遲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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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走過來,風順著捎來香草氣息。
阮音書眨了眨眼,“蹲坐太久後起身會頭暈目眩,應該是低血糖的症狀。像你這種暈的比較厲害的,一定要記得帶糖或者巧克力在自己口袋裡,不然到時候容易暈過去。”
“……”
程遲似乎不願意接,感覺自己正在遭受某種褻瀆:“我身體很好,沒有低血糖。”
“那你剛剛為什麼暈?”阮老師小講堂又開課了,“就算現在沒有,在初期出現症狀的時候也要好好預防,積極應對。”
程遲張了張嘴,又聽她道:“再說了,這個糖真的很好吃,我準備買給自己吃的。要不是你暈,我還不給你呢……”
她越說聲音越小,像是在小聲控訴似的。
“行行行,我吃。”
程遲感覺自己旁邊有個小唐僧似的,無奈退讓,攤開手掌。
阮音書看了一會他的手心,狀似刻板地抿抿唇:“你把手攤得這麼平,是準備好讓我打你手心嗎?”
程遲眯了眯眼:“敢打我手心的人還沒出生。”
她竟第一次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小心翼翼又略顯期待地問:“那我要是打了,會怎麼樣嗎?”
“不清楚,”程遲懶洋洋垂眸,竟然勾了勾手掌,“你試試?”
她緊張地抬起手,程遲都做好準備迎接她的巴掌了,誰知道下一秒——
她灑了一把糖在他手裡。
他頓了一下,繼而挑眉,聽到她不願落入圈套的嗓音:“我才不試,萬一你揍我呢。”
他失笑:“課代表就這點膽子,試都不敢試?”
“誰不知道你不好惹,”她搖搖頭,“我還有一隻手,你手呢?伸出來呀。”
他伸手照做,又有幾顆糖掉入他掌心,陸陸續續,像下餃子。
把東西都給他之後,阮音書又有點舍不得,抽手的時候又順走了一顆糖。
她指尖軟軟地撓過他掌心,帶著細密的痒。
程遲:“怎麼,還反悔?”
“我就吃一個而已,”她剝開密封袋,牙齒咬了一個進來,“你吃一個吧,真的很好吃。”
“回去再吃。”
他其實不愛吃糖,不當她的面拒絕,是怕惹她傷心。
看她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著,他問:“全是軟糖?”
“當然了,誰叫我是阮音書嘛。”
程遲點頭:“行,說的在理。”
末了二人要分開的時候,阮音書把手背在身後,“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什麼?”程遲不疑有他,伸出手。
她攥著拳頭,神秘地把手放在他手掌上,手背那塊的皮膚白得晃眼。
阮音書松手,一個輕飄飄的東西落在他手裡,他低頭一看,是她剛剛吃完的糖紙。
“我先走了啊,這麼多糖你別一口氣吃完,對牙齒不好。”
……
還沒來得及找她算賬,她已經一溜煙地跑走了。
他抬頭,看著女生的背影,舌尖舔過齒列,從鼻尖漫出一絲輕笑。
還真是……能耐了啊。
晚上回了基地,程遲早已經把這事忘了個幹淨,脫外套的時候聽到桌上噼裡啪啦的聲音才想起來,自己口袋裡還有很多糖。
他隨手拆了一個,薄薄一層牛奶糖衣咬開,裡面是軟糯q彈的質地,微甜的水果味混著牛奶香,整顆軟糖甜而不膩,味覺感受還挺豐富。
又拆了一個,這回是西瓜味。
香芋、紅豆、荔枝這幾種味道都被程遲嘗遍之後他才察覺到不對,看著桌上一堆糖紙,程遲陷入了沉思。
過了會兒,腦子裡好像冒出了一個人聲:“你別一晚吃完,太甜會牙痛。”
他下意識停住了往嘴裡送糖的動作,過了那麼半晌,又重新把糖扔進嘴裡。
見鬼,他有一剎那居然還挺聽她的話。
軟糖口感很不錯,程遲手肘墊在腦後放松的時候,莫名又想到她那句話——
因為我是阮音書嘛。
咀嚼動作驀地一滯。
程遲搖搖頭,丟了手表去洗澡,閉上眼之前,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媽的,今天怎麼魔怔了一樣。
///
魔怔的一天終於隨著長長的一覺過去,身體修整過後完成了一個簡單的代謝,程遲是被眼前的光亮喚醒的。
睜開眼的時候下意識拿手隔檔,他這才沉沉地反應過來,昨晚忘記拉窗簾了。
日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來,圓滾滾的火球凝成一個刺眼的光點,就盤踞在他窗角處耀武揚威。
程遲起身拉上窗簾,然後在黑暗裡坐了一會。
他其實是個很喜歡黑的人,窗簾一定要買最遮光的,房門也是。
有時候中午把門一關,窗簾一拉,不管外面再怎麼陽光明媚,他這一塊總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昨晚門也沒關,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
反正已經睡不著,他就幹脆起了身,外面正有很小的窸窣響動,像有人在偷吃。
正在吃湯包的鄧昊冷不丁和程遲撞上視線,嚇得湯汁哗一下吸進嘴裡,滾燙湯汁倏地鑽入喉嚨,鄧昊連想死的心思都有了,上半身瘋狂扭動。
程遲面不改色地目睹這一場“人間慘案”,什麼都沒說,去洗漱了。
其實除了他,基地沒多少人真的住,大多都是在這裡通宵打了個遊戲又懶得回去,就在沙發或者哪兒湊合著睡會。
鄧昊這人就比較獨特了,他一般都回家睡會,睡到六七點跑基地來吃個早餐,然後繼續睡回籠覺。
為此程遲沒少罵過他,但他這屁習慣也是真的改不掉。
洗漱之後換了衣服,程遲看到鄧昊又他媽躺沙發上睡著了。
他正走過去,鄧昊忽然睜開眼:“你怎麼起這麼早?我還沒有用我的精致早點叫醒你呢。”
程遲拆開外賣袋:“但是你用你的傻逼叫醒了我。”
鄧昊:????這樣的汙蔑是真實存在的嗎?????
吃過之後幾個人打了局遊戲,打完之後感覺餓了,一看時間,快十二點。
去學校附近吃了飯,就順便去學校裡走了一圈。
程遲到一班的時候,阮音書在和李初瓷討論等下什麼時候去博物館。
鄧昊探聽消息倒是快,立刻拍程遲肩膀:“他們中午有些人要去博物館,我也想去,一起去吧,聽說那家門口的烤腸特別好吃!”
程遲:……
後來他就被生拉硬拽去了博物館,雖然是這麼多年頭一次逛,但他發現裡面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無聊,勉強看一看也行。
博物館很大,所以就分了很多個出口。
程遲從四號門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面下雨了。
y市別的不多,就是雨多。
看樣子應該是陣雨,隻是不知道要落多久。
鄧昊緊隨其後,看清之後也是嘆一聲:“這都要回去了,怎麼又開始下雨了?诶,你看對面門那邊是不是阮音書和李初瓷?”
程遲側著頭望去,發現遠處的一號門門口,的確是站著一群人。
他轉身:“走吧,去買傘。”
超市在外面,買了傘之後鄧昊本來以為他們要走了,但抖了抖頭上的水,他發現程遲又往博物館走去。
“你又去幹嘛啊?”
程遲頭也沒回:“你不是想去逛生態館?”
“噢。”鄧昊點頭,感覺程遲今天對自己還是蠻好的。
但是去生態館為啥不原路返回,而要出來買把傘??
雨越來越大。
阮音書憂心忡忡地看著手表:“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但是這麼大的雨,怎麼走啊。”
李初瓷:“要不跑回去……?”
本來知道y市雨多,她們包裡都會臨時裝著傘,但誰想到隻是中途出來逛個博物館的功夫都能下暴雨。
阮音書正在糾結要不要跑回去,抬頭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等程遲走近,她才看著他的傘奇道:“你哪來的傘呢?”
“外面買的。”
“外面?”她眨了下眼,明澈的眼瞳直直看向他,“雨這麼大,你買了傘還過來幹嘛呀?”
那眼神太明亮,一瞬間竟像能看得人無所遁形。
程遲轉頭看了看身後:“鄧昊要來看生態園。”
“啊,可是現在雨這麼大,也不知道生態園關了沒有。還有,再參觀就遲到了,你們不上課嗎?”
他沉吟半晌,點頭:“嗯,那就不去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鄧昊:?
鄧昊在後面石化,程遲看了看阮音書:“你們沒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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