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劍咬住嘴唇:「您。」
最後一份,縫在貼身的衣服裡。
侍劍剛動身沒兩刻,就有兩隊人馬圍住了左相府。
為首的,正是昨天請走李鈺的那個將領:
「末將沈涯,奉太子之令,請姑娘移步東宮。」
話說得很客氣,但人很粗魯。
沒過多久,我就被帶到了一個宮殿。
我想看一下四周,步子不由變得慢了一些。
而沈涯手下沒個輕重。
殿門一開,直把我往裡拽。
拽完不說,還有些習慣性地要將我往地上甩。
肚子確實有些限制到了我的發揮。
我正想努力站穩,就撞進了來人的懷裡。
這麼紫的衣服,是李鈺。
李鈺沉著臉,一手摟著我。
一手丟了玉佩出去,砸中沈涯的腿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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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涯跪地之時,李鈺又上前兩步,踢出沈涯腰間的長劍就夾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李鈺已經把人收拾利索了。
「左相息怒。
「左相息怒。」
我這時抬頭才看到,殿裡稀稀疏疏地坐著十幾個人。
有淮王……還有很多大爺,看這官袍的制法,應該都是朝中的股肱之臣。
他們此時都又震驚又緊張地看著李鈺,深怕李鈺一個激動,在這把人剌了。
跟李鈺在一塊,真是什麼事情都能遇上哈。
我吸了吸鼻子,輕輕壓了壓李鈺拿劍的手。
李鈺涼涼地看了我一眼,緊緊圈了一下我的腰,扔掉了劍。
對著沈涯:「滾。」
沈涯雖然看起來很不服,但他也知道此時此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灰溜溜地走了。
李鈺帶著我坐到了叔叔大爺們中間。
淮王很親切地跟我打招呼:「子承啊,有日子沒見了。恍如隔世啊。」
我客氣地笑了好一會。
是啊!您沖進宮以後確實就是好幾日沒見上了。
打完招呼以後,殿裡又陷入了沉靜。
李鈺也悶著不看我。
怎麼又生氣了,我捏了捏他的手。
李鈺也沒看我,就用他的手包住我的手,大有讓我老實一點的意思。
沒人說話,就這麼坐著。
他們不會就在這坐了一天一夜吧。
今天晚上不會就在這坐著了吧。
我正想悄悄問李鈺呢,宮殿的門又被打開了。
沈涯去而復返,身前一步還走著一個穿明黃色衣服的年輕男子。
太子。
這沈涯,是回去告狀了嗎。
果不其然,太子站住腳的第一句話就是:「沒想到左相大人還是個練家子。」
殿裡的人都沒起身,除了淮王。
淮王早早地就站起身迎了上去:「他從小和衛家那個小兒子撒潑打滾長大的,隨便教他兩招都夠使了。」
太子理都沒理淮王,李鈺沒理太子。
這多尷尬。
太子將眼神從李鈺身上轉到了我這邊:
「呂……姑娘,很特別,也難怪會摘得左相芳心。」他悠悠的道。
李鈺瞟了他一眼,歪在椅子上:「恕下官愚鈍,殿下到底想做什麼。」
「請大家來東宮做兩天客而已。還能做什麼。」
說罷,走到我和李鈺的面前,微微俯身。
輕聲道:「孤還給衛家那小子留了個孟澤呢,讓孤要看看,被你們傳得神乎其神的孟澤,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說完,就仰天大笑,帶著沈涯走了。
這個……這太子好像看了不少戲本子……
我看了眼李鈺的表情,果然。
一臉這人有病吧的樣子。
殿後邊有一張軟榻,隻有一張。
在我來之前,這群叔叔大爺誰也沒好意思說要躺上一趟。
可李鈺臉皮子厚,誰也沒管,帶著我就往榻上一躺。
我帶著他的手放在腰間,摸到了縫在衣服裡的牛皮紙。
李鈺深深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腰:「睡覺。」
李鈺就是有這種能讓人安心的氣質。
我毫無障礙地開始在這座宮殿裡大睡特睡。
足足過了七天。
這七天,叔叔大爺們也不端著了,倚柱子睡,拼桌子睡,怎麼舒服怎麼來。
但也好臉面,沒跟我這個姑娘來搶榻。
當女人,真好。
我下午剛跟李鈺開玩笑,不能把孩子生在這了吧。
晚上在大家睡後,後殿就走進了一個身著錦衣的人。
長得還很好看。
李鈺冷著臉喊我回神,讓我拿藥方。
我聽話地解開外衣,想把藥房撕下來。
李鈺趕緊站到我身前擋住錦衣公子的視線,生氣地低聲喊我大名:「呂子承!」
那錦衣公子也急忙轉頭。
那個……男人當習慣了。
報一絲,報一絲。
李鈺把帶著我體溫的藥房交給那錦衣公子。
能明顯感覺到兩人神色有點僵硬。
你們這樣,我很尷尬,好不好。
那錦衣公子收下藥方後,還是十分鄭重地向我行了個大禮。
我很局促且不熟練地回了個女子禮。
李鈺捂著臉不忍直視,趕緊將人送了出去。
直到將人送走,李鈺才告訴我。
錦衣公子是當朝六皇子。
今夜來找我們要藥方,定是衛祁那傳來了好消息。
這藥方有用!
這是幾個月來,最好的消息了!
我開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衣服都沒穿好利索,就邁進了宮殿的大門。
不顧前殿睡得七扭八歪的大爺們,直奔我和李鈺:
「你給衛祁寄的方子在哪?」
太子急了,要不是李鈺攔住他,他都快湊到我臉上了。
看這模樣不知道是從哪個女人的床上剛下來吧。
確實沒有六皇子像樣。
女色誤事啊。
「方子?」
「別裝傻,你給衛祁郵的最新的幾副方子在哪。」
「左相府近幾個月郵到南邊的方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殿下不妨到丞相府自取。」
他剛想越過李鈺來抓我的胳膊,前殿就傳來大爺們行禮的聲音。
「參見六皇子殿下。」
太子愣住了。
我笑盈盈地看著太子,蠢貨,晚得不能再晚了。
衛祁的信傳不回來,但南邊的形勢不是秘密。
六皇子聰慧,見南方形勢樂觀,當機立斷尋了過來,討要藥房。
李鈺是淳臣,沒道理聖上寵信他,他還急著站隊皇子。
但李鈺喜歡聰明人。
六皇子第一個來了,那藥方便給六皇子了。
昨夜帶走的那服藥方,沒過半個時辰就入了皇上的口。
不說能讓皇上立馬生龍活虎地下地。
但總歸退了燒,不迷糊了。
皇上一清醒,第一個要收拾的。
自然就是眼前這個給自己寫了不少戲本子的太子了。
六皇子端著聖旨,領著禁衛軍押走了太子。
押去哪裡。
自然是去聖上面前謝罪了。
13
六皇子安撫了前殿的一眾股肱之臣。
直言這些日子受的罪,皇上都知道了。
定不會讓大家受了委屈。
他看向我和李鈺,輕點了點頭。
然後疾步追了出去。
也是,這麼重要的時刻,可不能光顧著收買人心。
我都想跟去看了。
可惜,隻能跟著李鈺灰溜溜地回了左相府。
一回到主院,我和李鈺立馬洗了半個時辰的痛快澡。
各洗各的。
「活過來。」
「嗯。」李鈺接過帕子幫我絞起頭發。
「我自己絞。」
李鈺沒理我,就固執地幫我絞著。
絞幹了不說,還笨拙地給我梳起了發髻。
我很不安,這是幹什麼。
李鈺忍不住笑話我:「你怕什麼。」
這麼反常,能不怕嗎。
院外管家喘著粗氣跑了進來:「爺,聖……聖旨……宮裡來聖旨了。」
太突然了。
我幹幹凈凈地跪在左相府正廳,李鈺濕著頭發站在一邊。
前襟都打濕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晦澀的聖旨壓根都沒聽明白。
李鈺給宣旨的公公塞了好大的一顆金裸子。
那公公也上道,對著我說了一大堆漂亮話: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您可是咱們朝上出的第一位女縣令!
「當真不得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定是會被載入史冊的!」
我呆呆地看向李鈺。
這就,成了嗎?
李鈺挑挑眉,成了。
送走了公公,我捧著聖旨看了又看。
確定自己沒做夢,我跳起來就往李鈺身上蹦。
李鈺手忙腳亂地接住我。
「我成功啦!啊!啊!啊!啊!啊!啊!」
「當個縣令就那麼高興。」
「你不懂!」
就因為我為聖上,為朝廷尋到了那副能治疫病的一服藥方。
困擾呂家幾十年的難題迎刃而解。
更甚至於,不止我這一代,從今往後呂家世世代代的子孫,無論男女,能者居臨天縣令之位。
當我穿著女裙帶著聖旨回到臨天時。
全家上下壓根沒人搭理我,隻顧捧著聖旨一頓感嘆。
連李鈺都插不上話。
直在一邊捅我:「幫忙說說話啊。」
「說什麼。」
「那官都當了,咱倆的正事也得辦了啊。」
「什麼正事。」
「呂子承,卸磨殺驢啊。」
「看你表現吧。」
生活都在向著希望的樣子變化。
卸下了男子束發和衣袍後。
我給吳大醫送了塊左相題字的牌匾。
給善道重新鋪了山路。
還在聖上的旨意下,開始在臨天嘗試耕地統計。
我現在覺得,隻要敢想,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直到衛祁和孟澤先生一起回來那天。
「呂子承,你惡不惡心,為什麼穿裙子。」
「小爺我在南邊遭了大罪,你都在京城胖成球了!」李鈺像看傻子一眼看著衛祁。
風塵僕僕的孟澤先生三言兩語道清前因後果。
衛祁呆呆地看看我,又看看李鈺。
晃著腦袋就往出走:
「邪門了。這夢做的,呂子承沒根了。」
「還懷了李鈺的種。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和李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絕望。
「你去說。」
「你去。」
「我不去。」
「讓他自己消化吧。」
「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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