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洲卻幾乎窺得見他的憤怒與絕望。
……那個人是那麼愛他。
比任何人都愛。
賀洲在原地站立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來,頭頂的白熾燈在他臉上落下了斑駁的光影,明暗交錯,看不清他眼中是如何復雜的情感。
最終,他放在門把上的手緩緩垂落了下來,轉身離開了。
張煜軒離開之後,邱言至就感覺有些累。
便關了燈,躺在床上睡了。
閉上眼之前,邱言至看了眼黑漆漆空蕩蕩的病房。
嘆了口氣。
想什麼呢。
賀洲能把你救出來送到醫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說不定那個狗男人現在正一邊摟著孟齊康一邊在心裡罵他邱言至為什麼不永久消失算了。
.
邱言至醒來的時候看到床前的賀洲,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
沒想到真的是賀洲。
賀洲看見邱言至醒了,問:“吃蘋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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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賀洲站起來去洗了一個蘋果,然後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
邱言至感覺現在面對賀洲還挺尷尬的。
所以他就隻是看著賀洲,什麼也不說。
賀洲在削蘋果,邱言至就盯著他看。
邱言至有時候會覺得賀洲像遊戲裡的bug,一舉一動都能不自覺的吸引人的目光與視線,就連削起蘋果來,挽起的衣袖,露出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與血管,以及拿著刀的手指……樣樣都好看地要命。
讓人不自覺地懷疑——
遊戲的設計師是不是對賀洲的外貌足夠自信,才肆無忌憚地給他安了一個這麼糟糕透頂的人設。
賀洲很快便削好了蘋果,遞給邱言至。
於是空氣中隻剩下了邱言至咔嚓咔嚓啃蘋果的聲音。
怎麼說呢?
邱言至尷尬地都想把蘋果給扔了。
不是,賀洲到底是在這兒守著幹嘛呢?
當門神嗎?!
他不覺得無聊嗎?他怎麼不去找孟齊康啊?為什麼要守在自己這個煩人惹人厭的糟糠之妻病床前啊。
雖然的確挺賞心悅目的,但是真的讓人好不自在。
“那天晚上,”賀洲忽然開口,“我和孟齊康什麼都沒有發生。”
邱言至咀嚼的聲音一瞬間就停了。
賀洲垂下眉眼,低聲道:“……那天晚上在路上險些發生了事故,所以中途才下了車,淋湿了衣服。”
邱言至整個人都怔住了,愣愣地抬頭看向賀洲。
邱言至十五天前憤怒離開遊戲。
不僅僅是因為賀洲有可能出軌了,也不僅僅是因為賀洲幫孟齊康擋了飯盒。
而是因為賀洲沒有解釋。
他一句話也沒有解釋。
他一點都不在意邱言至。
但他現在說。
他和孟齊康什麼也沒有發生。
“……為什麼?”邱言至喉結動了動,“為什麼要告訴我。”
賀洲低下頭,用紙巾把水果刀擦拭幹淨,聲音沉穩好聽:“因為我覺得你需要知道。”
邱言至:“那………為什麼和他什麼也沒有發生。”
“因為已經和你結婚了。”
賀洲語氣平平淡淡毫無波瀾。
但是邱言至卻覺得心髒砰砰地亂跳了起來。
邱言至覺得他自己可真不爭氣啊。
人家賀洲既沒有承諾以後和孟齊康徹底斷絕聯系,也沒有親口對他說邱言至我喜歡你,就那麼平淡,那麼隨意地陳述了一句事實。
他自個兒的小心髒就不受控制地亂蹦達了。
其實說清楚邱言至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心髒在激動什麼。
或許是因為結婚卡終於顯示出它應有的作用了。
又或者是因為他不必放棄這個遊戲了。
……也不必放棄賀洲了?
拼一拼,單車變摩託。
搏一搏,賀洲屬於我。
孟齊康什麼的,老子不用花錢買卡也能讓你滾蛋!
隻要這樣想著。
邱言至眼角眉梢都染了笑。
邱言至把吃剩的蘋果梗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伸出黏糊糊的手,得寸進尺地對賀洲說:“黏。”
賀洲竟然也不惱,出奇有耐心地握住邱言至的手腕,拿出湿紙巾一點一點地幫他擦拭幹淨了。
邱言至就這樣認真地,明目張膽地看著他的眉眼。
看地賀洲都有些不自在。
“看我做什麼。”
邱言至滿臉都是笑:“看你好看。”
賀洲耳朵一燙,剛好也幫邱言至擦完了手便放下了,哪知剛放開邱言至的手,便又被一把抓住。
“我會看手相。”邱言至眉眼彎彎,“我給你看看。”
邱言至抓著賀洲的右手,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
這哪裡是看相,分明是在佔人家便宜。
在賀洲準備抽開的時候,他又一把抓住:“……這個,是婚姻線。”
“看到了嗎?婚姻線在感情線的上方,隻有一條,線條平直且蔓延過長,而且逐漸向感情線靠近。”
“說明你這一輩子,隻能結一次婚,並且與之相愛。”
邱言至笑意都藏不住了。
他垂頭,在賀洲手心飛快地親了一下。
笑吟吟道。
“和我。”
賀洲聽了,竟然也沒嘲諷他封建迷信,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
燈光有些昏暗,是溫柔和煦的暖黃色,一點一點地勾勒出賀洲的輪廓。
賀洲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邱言至。
他黑色的眼睛不摻一點雜質,純粹的仿佛能透過人的靈魂。
房間靜的驚人,靜的能聽到窗外的雨拍打在玻璃的聲音,靜地能聽到天花板的空調嗡嗡轉動的聲音,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
一呼,一吸。
一應,一和。
邱言至移開了眼睛,突然感覺有些緊張。
賀洲的右手還在他的手裡握著,邱言至便覺得自己和他相觸的皮膚變得湿熱了起來。
連空氣都有些灼熱了。
邱言至不自在地放開了賀洲的右手。
賀洲的眸色逐漸變得深沉。
“邱言至。”賀洲忽然開口,“你現在腰傷怎麼樣。”
“……都好了。”邱言至回答說。
他覺得氣氛奇怪,便低頭摳著自己的手,特地找了點話來說,“好地特別快,現在就算跳舞估計也沒事兒。”
賀洲目光沉沉地看著邱言至。
他緩緩開口。
“我們,要不要試試。”
邱言至愣愣地抬頭看著賀洲,呆呆地問:“試什麼……”
賀洲左手放在邱言至脖頸後方,他俯身,朝著邱言至吻了上去。
.
直到很多年後。
邱言至仍然不願意回憶這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
因為這是一場,由於他的淺薄,無知和愚蠢所造成的災難。
這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印記與傷痕。
當災難發生的時候。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在醫生幫自己治療之後就肆無忌憚得瑟兮兮地恢復了痛感默認值。
他開始憤怒為什麼遊戲公司要在這種時刻為了保護玩家該死的隱私而切斷一切聯系,大黃都不見蹤影,甚至連強制退出都做不到。
他開始質疑自己千方百計阻撓賀洲和孟齊康到底是不是對的,哪怕賀洲有一點的經驗,他也不用遭這麼大的罪。
他開始悲憤難道自己努力了這麼久,費了這麼多心思,精力和心血,就是為了得到這個嗎?
而當他昏過去的最後一瞬間,他已經開始懷疑起了自己長久以來堅信的性取向。
第12章
第二天清晨。
邱言至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一眼便看見身旁睡得香甜的賀洲。
賀洲唇角似乎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餍足的笑意。
邱言至卻疼地牙齒都是打顫的。
看著賀洲一臉滿足的表情,邱言至渾身都氣得發顫,恨不得伸手掐死他。
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等邱言至顫顫巍巍地穿好了衣服,隱私模式才自動解除。
大黃撲扇著翅膀飛了過來,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調侃道:“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終於滿足了?”
邱言至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它,咬牙切齒地說:“退出遊戲,現在立刻馬上。”
大黃睜圓了眼睛,疑惑道:“怎麼,這種好時刻,你不溫存一下……”
“溫存你媽。老子現在就要出去。”
退出去之前。
面前彈出來個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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