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他,半坐起來的華陽恨恨地踹了過去。
陳敬宗探囊取物般攥住她的腳踝,看著華陽惱火的臉,他笑了笑,視線下移。
華陽穿著裙子,如今一隻腳被他攥著,想也知道他能看見什麼。
她及時捂住裙擺!
陳敬宗按低她的腳,似有若無地摩挲著,做著輕佻的事,他反倒質問起華陽:“早上吃席,你為何摸我大腿?”
華陽:……
他怎麼有臉說出口!
“我那是摸嗎?別人都在為老太太默哀,你裝都不裝一下,所以我才掐你做提醒。”
陳敬宗一臉意外:“掐?行吧,怪我皮糙肉厚,還以為你對我起了色心。”
華陽:……
陳敬宗松開她的腳踝,坐在旁邊,探究地看著她:“在想什麼?以前我進來,你都跟防狼似的。”
剛剛他進門,看見的就是她橫陳榻上的曼妙背影,慵懶撩人。
華陽不理會他的那些不正經,將腿縮回衣擺下,她搖搖扇子,低聲道:“是你人緣太差嗎,父親不待見你,你二嬸似乎也對你頗有不滿,早上那番話,要不是你臉皮厚,換個人都要跪地悔過。”
陳敬宗瞧著她時而被團扇遮掩的臉,奇道:“你何時這麼關心我們家的事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從不屑議論宅院是非。
華陽哼道:“誰讓我嫁了你,總要防著旁人因為你而遷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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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宗:“這你大可放心,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招惹宮裡的金枝。”
華陽放下扇子,沒耐心道:“你隻說你與齊氏關系到底如何。”
陳敬宗:“不如何,我人嫌狗憎,跟誰都不親。”
華陽笑了下,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過,陳敬宗沒把齊氏當嬸母敬重,於她而言卻是好消息,方便以後行事。
弟弟為何那麼恨公爹,回京後她會仔細留意,繼而想辦法化解。
可在那之前,她必須鏟除陳家祖宅這邊的禍根,隻要她讓公爹那些“罪名”無法落實,將來就算弟弟還是要清算陳家,少了關鍵罪證,弟弟最多也就罷了陳伯宗等人的官,不至於落到發配邊疆那麼嚴重的地步。
第12章
閣老陳廷鑑將家中男丁叫過去,說的也是他要開闢東園、西園之事。
他是一家之主,無人反對。
商量完正事,陳廷實準備帶著兒子離開時,發現大哥又看了他一眼。
陳廷實明白大哥的意思。
回到東院,陳廷實將兒子帶到他們夫妻院子裡的堂屋,沉著臉道:“你給我跪下!”
陳繼宗愣住了。
換成齊氏這麼嚴厲,陳繼宗可能真就跪了,可老爹素來懦弱沒脾氣,陳繼宗早在心裡就沒把親爹太當回事。
“好好的,為什麼讓我跪?”陳繼宗摸了摸鼻子道。
齊氏聽到動靜,從裡面走了出來,疑惑地打量父子倆:“出了何事?”
陳繼宗走到她身邊,朝親爹那邊揚揚下巴:“我也沒做什麼,突然就讓我跪下。”
齊氏瞪向丈夫。
陳廷實見她這護犢子樣,更氣了,聲音又低又怒地道:“早上你都瞧見了吧,公主多尊貴,又是他堂嫂,他居然敢那麼盯著看,丟人丟到貴人那邊去了,難道我不該教訓他?”
提到華陽,陳繼宗低下了頭,眼中卻隻有覬覦,毫無悔改之意。
什麼公主不公主的,都嫁到陳家了,那就隻是他堂嫂,既然是親戚,他看兩眼怎麼了?
齊氏淡淡道:“是有點丟人,可誰讓她長得美,咱們又都是沒見識的鄉下人,反正老四也踢過了,公主應該也能體諒。”
陳廷實:“體諒不體諒是公主的事,他今天必須給我跪下,不然他狗改不了吃屎,下次還敢冒犯公主!”
齊氏:“呵,你罵自己兒子是狗,那你是什麼,你們陳家的爺們都是什麼?”
擺明了不想罰兒子。
陳繼宗趁機找個借口溜了,陳廷實想去抓兒子,齊氏直接攔在堂屋門口,冷眼看他。
陳廷實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看著兩步外的齊氏。
二十多年過去了,齊氏似乎還像年輕時一樣美,可性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陳廷實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齊氏的時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膚白如雪貌美嬌豔,看他時總是含羞帶怯,說話也輕聲細語的。
齊家家境並不好,至少遠遠不如平時媒人給他介紹的人家,可陳廷實就喜歡齊氏,央求著母親同意了這門親事。
陳廷實還記得兩人的新婚燕爾,他做夢醒來瞧見身邊的美人都覺得自己命好……
所以母親當年的提醒都是對的嗎,齊氏並不是喜歡他這個人,而是喜歡他京官弟弟的身份?
“還愣著做什麼,大哥不是要種地嗎,你還不快去給他預備農具去?”
在齊氏嫌棄冰冷的目光中,陳廷實耷拉著肩膀低頭離去。
.
陳敬宗這種強健的體魄,顯然會是陳家男丁裡最適合在地裡做力氣活的。
可惜他對誰都沒個好臉色,說話又能頂死人,陳廷鑑不想跟這個兒子一起做事,把他撵到西園,幫女眷開闢花園。
說是花園,其實隻比四宜堂大了一點,陳敬宗一個人完全能忙完,畢竟是為了打發時間用的,喪期陳家不可能去請工匠精心打造一座漂亮園子。
天氣熱了,羅玉燕身子重,既要養胎又要惦記二郎、三郎,每日都過得很是充實,犯不著去花園裡聞土氣,因此隻動土第一日去瞧了瞧熱鬧,後面就舒舒服服地待在浮翠堂。
俞秀事少一些,她倒是想陪在婆母身邊,可陳敬宗在花園裡走來走去,她一個嫂子看久了不太合適。
孫氏也瞧出來了,老四好幾次都想撸起袖子幹活,卻又礙著大嫂在側忍住了。
孫氏就讓俞秀專心料理觀鶴堂的事,不必操心花園這邊。
而當華陽來了,孫氏會識趣地避開,給小夫妻倆單獨相處的機會。
華陽坐在婆母留下的椅子上,朝雲站在旁邊為她撐傘。
其實還是早上,並沒有到最熱的時候,可夏日的陽光過於刺眼,華陽受不了一點曬。
“你下去吧。”
陳敬宗一邊搗弄泥漿,一邊頭也不抬地吩咐朝雲。
朝雲看向自家公主。
華陽點點頭,接過繪了江南雨景的青紙傘自己拿著。
丫鬟一走,陳敬宗立即脫了外衫,一把丟向華陽懷裡。
雖然他才開工沒多久,可做的是力氣活,外衫已經沾了汗氣,不等那衫子下落,華陽連忙伸手一揮,嫌棄無比地將衫子掃落在地。
打掉了衫子,華陽再低垂傘面,擋住陳敬宗裸露的上半身,隻看他的褲腿。
陳敬宗瞧著她撐傘的白皙小手,繼續幹活,嘴上道:“抱都抱過,有何不敢看的?”
華陽:“你再口沒遮攔,我走了。”
陳敬宗果然閉了嘴,同樣是做事,有美人在身邊陪著,當然更有樂趣。
華陽的注意力落到了他的差事上。
公爹與婆母將這座小花園完全交給了陳敬宗,陳敬宗隻管做事,對如何布局花草卻一竅不通或是沒有興趣,華陽反正也是闲著,塗塗改改地繪了一張圖給他。
按照陳家現有的條件,華陽的圖非常簡單,將西園大部分地面鋪上卵石,留出幾條青石板路,剩下留土的地方,或是移栽兩棵楓樹,或是種上牡丹,或是沿牆種下一排翠竹,或是擺上一套石桌石凳,確保花園雖小卻五髒俱全。無法挖建水景,便弄一個大些的水槽,留種碗蓮。
陳敬宗現在做的就是兌泥漿,把泥漿鋪在地上攤平,接下來就是將卵石一顆一顆地摁進去。
卵石顏色不同,還能擺出各種吉祥圖案,如“五蝠捧壽”、“蓮年有魚”等等。
陳敬宗看到圖紙時,眉頭皺成了川字:“你這是故意折磨我。”
華陽:“這花園以後我常要過來的,當然要弄得精致些。”
陳敬宗想象她在建好的小花園裡悠然漫步的畫面,所踩是他親手鋪設的路,所見是他親手栽種的花草,默默忍下。
她心情好,他才有更多的機會,現在辛苦,最終便宜的是他。
當陳敬宗蹲下來開始摁卵石,華陽的傘也不能垂得更低,男人寬闊的後背就出現在了她眼中。
肩背結實,手臂修長,偏他還生了一副英俊面孔,長眉修目。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肩頭滾落,沿著光滑的肌理往下遊動,在腰腹處拐了一個彎。
沒等華陽繼續追尋那顆汗珠,陳敬宗忽然看了過來。
華陽立即晃了晃團扇,視線也投向遠處。
陳敬宗拋了拋手裡的卵石,問她:“要不要來試試?”
華陽嫌棄道:“太髒了。”
陳敬宗:“我抱著你,你隻管將卵石摁進去,保證哪都沾不到泥。”
花園裡隨時可能會有人過來,華陽豈會陪他胡鬧?
她撐著傘站了起來,織錦的雪白裙擺隨著她的走動水波般蕩漾,逐漸遠去。
陳敬宗歪著腦袋,直到那纖細婀娜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笑了笑,低頭摁石子。
.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華陽也不想再去花園裡看陳敬宗做事。
不知不覺到了五月底,這日黃昏,陳敬宗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彼時華陽正悠闲地坐在樹蔭下,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盤黃橙橙的枇杷,一盤紫紅紫紅的桑葚。
“你這日子倒是逍遙。”
陳敬宗口渴了,直接往華陽的躺椅邊上一擠,抓起桌面上唯一的茶碗,仰頭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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