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
次日上午,華陽去春和堂陪婆母說話,主要是誇了誇陳敬宗在衛所的一番作為。
上輩子夫妻關系冷淡,陳敬宗不會主動跟她提這些事,華陽也沒有想過要問,所以她除了看得見聽得見陳敬宗的那一身毛病,並不知道他有什麼優點。
如今她知道了,知道他是戰場上的英雄,也是衛所裡的好官,華陽就想讓婆母、公爹也知道,他們的四兒子,並不比哥哥們差。
孫氏欣慰道:“總算他也幹了些實事,不枉皇上娘娘挑了他做女婿。”
婆媳倆聊得好好的,小花園那邊突然傳來孩子們的歡呼。
孫氏讓丫鬟去瞧瞧出了什麼事。
小丫鬟跑了一趟,回來笑道:“稟老夫人、公主,驸馬陪大小姐他們蹴鞠呢。”
孫氏一臉尷尬:“剛誇他兩句,他就上牆揭瓦了,老大不小的,竟然去當孩子王。”
華陽:“難得回來一趟,隨他去吧。”
過了一會兒,華陽帶著朝雲回了四宜堂。
花園裡不時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叫聲。
約莫過了兩刻鍾,朝雲進來了,神色古怪地道:“公主,剛剛驸馬叫珍兒來傳話,說他渴了,想喝茶。”
華陽:“那你叫珍兒給他送過去,多拿幾個茶碗,順便預備兩樣糕點,給大小姐他們吃。”
朝雲小心地瞅了主子兩眼,硬著頭皮道:“驸馬說,他想喝您親自送過去的茶。”
華陽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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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替自家的驸馬爺臉紅,喝茶就喝茶吧,要求還那麼多。
華陽不想慣著陳敬宗的這個新毛病,可她又有點好奇,這男人怎麼突然提這種要求了,他雖然厚臉皮,以前也沒這般過。
反正她也沒什麼事,等朝雲將茶水、糕點準備好了,華陽便帶著朝雲過去了。
小花園裡,陳敬宗與孩子們剛好踢完一波,坐在石桌旁休息。
“四嬸來了!”
三郎最先發現了公主。
陳敬宗看過去,才二月底,陽光稍微燦爛了些,她竟然都要撐傘了。
青綢的傘面,肌膚勝雪的美人。
孩子們都看呆了。
陳敬宗咳了咳,吸引了侄子侄女們的注意力後,他低聲笑道:“看你們四嬸多喜歡我,親自給我送茶來了。”
四個孩子:……
送茶是真,“多喜歡”還真沒看出來。
走到近前的華陽,讓朝雲打開食盒,茶壺茶碗放中間,糕點擺在孩子們那邊。
二郎眼睛一轉:“四嬸真好,竟然特意給我們送吃的來了。”
華陽坐到婉宜讓出來的石凳上,笑道:“玩累了吧,先喝口茶。”
二郎嘿嘿笑。
婉宜、大郎都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剛剛四叔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隻有三郎一心撲到了糕點上。
看過孩子們,華陽將視線投向陳敬宗,恰好看到一滴汗珠從他額角滾落。
她嫌棄道:“都流汗了,還不擦擦?”
陳敬宗:“沒帶帕子。”
二郎馬上翻出他的,遞過去。
陳敬宗瞪眼侄子,再對華陽道:“我隻用你的。”
這時,婉宜湊到華陽耳邊,說了些悄悄話。
華陽這才知道,昨晚陳敬宗回來時,因為沒有人去接,竟然被三郎同情了一把,所以現在想找回面子呢。
瞪眼沒出息的男人,華陽默默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示意陳敬宗把臉伸過來。
然後,華陽親手幫他擦掉了那滴汗。
第50章
回到四宜堂, 華陽把那條雪白絹帕送了陳敬宗。
陳敬宗託著帕子,深深地嗅了幾口。
華陽:“怎麼,還要聞聞自己的汗味兒?”
陳敬宗:“我是想聞聞你的, 你那麼嫌棄我,難道你流的汗都是香的?”
華陽:“……這條帕子還是新的, 今日我也一次都沒用過。”
雖然如此,陳敬宗還是在帕子上聞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是她常用的沐浴花露的味兒。
他疊好帕子,收進懷裡。
華陽:“之前不是送了一條?”
陳敬宗:“你是說去年我生辰你送的那條定情信物?既然是定情信物,當然要珍藏起來, 豈能隨隨便便拿來用。”
華陽嫌棄臉:“誰要跟你定情, 一條普普通通的帕子而已。”
陳敬宗:“我不管, 以前常聽人說, 女人送男人帕子就是定情信物,除了我娘, 你是第一個送我帕子的女人, 在我眼裡, 那就是定情信物。”
華陽直接去了內室,看朝雲、朝月收拾東西。
吃過午飯, 三對兒夫妻又要出發了。
大人們都還好, 孩子們很舍不得爹娘,依次站在祖父祖母面前,巴巴地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
華陽依然邀了俞秀同乘。
看著俞秀戀戀不舍地透過車窗回望孩子們, 華陽忽然想起婉宜、大郎迎接俞秀的畫面, 也想到了昨晚陳敬宗非要摸她肚子的手。
這家伙, 該不會是眼饞哥哥們有兒女迎門, 他也著急生孩子了吧?
進城前, 俞秀下車了,換了陳敬宗上來。
華陽暗暗打量他幾眼。
陳敬宗:“有話就說,偷偷摸摸跟小丫鬟惦記男主子似的。”
華陽沒想到他這麼敏銳,熟練地不去計較他的調侃,問:“你昨晚那樣,是不是看見大哥三哥他們有孩子孝敬,羨慕了?”
陳敬宗看看她,道:“羨慕又如何,你現在願意懷?”
華陽不願意,她還有很多事要做,真懷孕了,既影響身體行動,也要多分一份心思在孩子上面。
不想陳敬宗誤會,華陽找了個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挑起一絲難以分辨的窗簾縫隙,看著街上道:“我雖然是公主,尊貴有了,卻隻能在皇宮裡面轉悠,輕易不能出宮。現在嫁給你了,父皇母後無法再天天管束我,我便想多逍遙兩年,等我收了玩心,再與你生兒育女。”
陳敬宗一直垂眸聽著,直到她說到最後一句,才抬起眼簾,看看華陽,忽然將人抱到腿上。
華陽也看著他。
陳敬宗撈起她一隻手捏了捏,道:“隨便你想什麼時候生,三年或五年,三個或五個,我還是那句話,孩子是我的就行。”
華陽惱意上臉:“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陳敬宗我警告你,別的玩笑可以開,你再質疑我的品行,我……”
話沒說完,陳敬宗突然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嘴。
似林間奔逃的白兔與兇狼,一個不甘受俘,一個非要徵服,奔奔逃逃追追趕趕,最後還是狼佔據了體力的優勢,將白兔撲倒在草叢中,恣意擺弄。
漫長的一吻結束,華陽雙頰紅透,腦袋裡暈暈乎乎的,早忘了剛剛在爭執什麼。
陳敬宗摸著她發燙的臉,笑道:“其實我也沒羨慕他們,若你現在就懷了,我豈不是又要當一年左右的和尚?我寧可晚幾年當爹,也要先與你快活個夠。”
華陽:……
所以他摸了她那麼久的肚子,根本不是羨慕孩子,而是在權衡到底要不要讓孩子影響他的快活?
早知如此,她何必心軟呢?連汗都不該幫他擦!
.
這次回陵州城,因為陳敬宗要忙著把被人私佔的軍田都收回來,便經常在衛所住幾晚,而不是夜夜都回寧園。
華陽也不想他,巴不得陳敬宗一個月隻回兩三次,好讓她多睡幾個好覺。
三月中旬,周吉突然來報,說湘王出城了,看方向,應該是要去東郊的桃花山。
桃花山,山如其名,每年春天都會開出一片桃花如雲,再加上山上有名剎章華寺,似春秋這等氣候宜人風景亮麗的時節,桃花山上都會遊人如織。
湘王極好女色,為了養他收攏的美人,甚至專門建了二十幾座亭院。
而湘王最喜歡的,便是帶上一隊侍衛,微服在陵州城一帶晃蕩,凡是遇到讓他心動的美人,他也不問來歷身份,總之在陵州這地界,不可能有人越得過他,遂直接命令侍衛將美人擄至王府,先將生米煮成熟飯,到了這個時候,大多數民女都會臣服於他的王爺身份,自此或甘願或委屈地住在湘王的別院之中。
這些被搶的美人家裡,有的高興女兒攀上了高枝,多多少少都能幫扶家裡,哪裡又會計較。有的爹娘心疼女兒,卻不敢得罪一位藩王,隻能忍氣吞聲。偶爾會有一兩家剛烈的,湘王便直接把美人弄死,事後再咬定美人先勾引的他,因談不妥銀子才自盡,這事便解釋不清,官府也無法奈何。
之前天氣寒冷,無論達官貴人還是民間百姓都不樂意出門,如今春暖花開,正是少女們呼朋引伴一起賞花的好時節。
雖然湘王的惡名早在本地傳開了,可總有一些人不夠謹慎,覺得那麼倒霉的事哪裡就會輕易落在自己頭上。
華陽叫周吉派人暗中盯著湘王的動靜,等的就是這一天。
她也早預備了幾套細布衣裳,一套給朝雲換上,她裡面穿綾羅舒舒服服,外面套上布衣,頭上隻插一根簡簡單單的桃木簪,再戴兩朵粉色絹花做點綴,便喬裝成了一個家世普通的民間少女。
朝雲並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隻當主子心血來潮要去踏青,看看面前的主子,她笑著揶揄道:“公主這一身打扮確實像民女,可民間的女子,有幾個能養出您這樣瑩白如玉的肌膚來?還有我,您還讓我裝成您的閨中好友,可任誰看,我都是您身邊的小丫鬟。”
華陽:“休要啰嗦,到了外面隻能喊我假名,喊錯一回,罰你十天的月錢。”
朝雲連忙道:“是,阿,阿月。”
華陽乳名盤盤,取自“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足見當初戚皇後喜得女兒時的滿腔柔情。
外出行走,華陽不可能暴露真名,就給自己編了“阿月”做假名。
主僕倆喬裝完畢,坐上吳潤安排的普通馬車,這就出發了。
周吉率領五十個普通百姓裝扮的侍衛,保持一定距離分布在公主的前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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